第26章 回护
“我这是喜极而泣啊。”林皎皎摸了摸秦念月的头，小丫头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却多，她不得不找个借口让她安心。
“这样啊……”秦念月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红枣银耳粥和各色糕点拿出来。厨房的人不敢做太多，怕到时候积了食，故都是用小碗装的，看上去几口便可解决。
“娘娘，这粥可香了，您趁热吃，凉了的话就不好了。”秦念月将物件摆好后，搀着林皎皎坐到桌旁。
香甜的粥落在胃里，一股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将刚刚汹涌翻搅的苦涩压了下去。
一勺一勺，很快就见了底，林皎皎拿帕子擦了擦嘴，又拿起蝴蝶酥。
“小圆脸，这个很甜的，尝尝吗？”
秦念月见娘娘似乎恢复了正常，于是接过精巧的点心，嚼碎了咽下去。
“娘娘，那个严小娘子威风不了多久的，殿下一点都不喜欢她。”小丫头以为娘娘是因为这受了气，打抱不平道。
林皎皎水色的眸子一怔，随即失笑，这丫头还是太小了。
喜欢不喜欢的，除了自己，谁又能猜得透？约莫只要一身好皮肉入了太子的眼就是“喜欢”。
躺在柔软的衾被上，林皎皎闭上眼，前世种种纷至沓来，最后定格在她蜷缩在地面的那一刻。
林皎皎承认，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太子动心甚至现在还有着些许微妙情感之后，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就像最后一层蔽体的衣裳或者盔甲被扒了下来，露出了见不得人的内里。
她是否为拥有他正妻的名头而欢喜，她是否为他不近女色而生出遗憾，她是否曾经为自己是他唯一碰过的女子而暗自窃喜，她是否为他对自己略微的不同而失了方寸……
将自己所有的隐秘的心思抽出来，一点一点细细解读是一件极为痛苦之事。
这一晚上，林皎皎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
有些东西一旦注意到了，不管埋得有多深，打眼一望，都能透过表层看见那条丑陋的疤痕。
次日，林皎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福宁宫请安，但无人在意。
有严贞珠在那撒娇卖乖，插科打诨，皇后都忘了她这号人了。
太子一大早听到秦念月禀报，心想着这脚伤如此严重，眉心一蹙，便让她去请孙太医再诊治。
今儿他要去长京府上值，中午怕是回不来。原想着临出门前看一下小娘子，又听秦念月说她昨晚整夜不得安眠，太子黑皮履刚迈步，又硬生生停住了。
在太医来之前，让她多睡会也好。
可惜太子这边是有怜惜之情，那严小娘子可不待见林皎皎。
严贞珠是兴奋得一夜没怎么睡好，心脏儿砰砰直跳的，便是在冷清的西珉宫都觉得身上火热。
越是想着表哥背后的意思，严贞珠越是春心萌动，直是长出了一簇艳嫩的粉桃，含羞带怯，迎着风招摇着。
林皎皎被严贞珠拖起来，让她以太子妃的名义召集众人。
表哥既然让她协理东宫，那么她就要做到最好，让表哥看到她的能力绝不输给这个冒牌货。
抱着这样的想法，严贞珠可是干劲十足，一身红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更是衬托得人威势极足，比林皎皎这个太子妃还要气派。
一夜没睡，林皎皎头痛欲裂，懒得与她争辩，便让秦念月去通知宫人和太监。
景福宫的正殿里，严贞珠坐在林皎皎平日坐的位子上，了解东宫日常吃穿用度、待人接物等一应事宜。
她侧耳倾听，时不时还记录下重要的内容，乍看上去倒是极为认真的样子。
正是一派热火朝天之景，就见李良娣和施良娣施施然联袂而来，故作诧异地望着一屋子的人。
“娘娘不是病了吗？你们怎么还如此吵闹，不知道的还当东宫侍人多没规矩呢。”施良娣的祖父曾是大名鼎鼎的言官，耳濡目染之下，看着清冷出尘的女子却是能言善辩，嘴上不饶人。
“是啊，到底是哪个没规矩的干的这烂事。”李良娣说话就直接多了，坐在椅子上，凌厉的目光扫过底下的人，就是不看严小娘子，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严贞珠哪听不出她们在指桑骂槐，直气得发抖，恨不得立马就跟姑母告上一状，叫这两个尝尝受罚的滋味。
但是这又显得自己无能，连几个表哥的妾都拿捏不住，还要求别人帮忙……
思来想去，严贞珠不得不压下这团火，笑意盈盈道：“李娘子，施娘子，是表哥让我来帮着阿姐处理事务的，一时心急，没考虑周全，二位提醒的是。后面我定会给阿姐赔罪的。”
太子后院难道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外人插手东宫之事，真是好大的脸啊。
李良娣和施良娣对视一眼，俱是不信。
施良娣抿嘴一笑，柔柔道：“合该我们为殿下和娘娘分忧，如何能劳动你？待殿下下值，我与李良娣自会与殿下细说。”
严贞珠这才有点慌了，表哥只是让自己协办赏花宴之事，若是叫这两人坏了事……
“其实是阿姐吩咐我如此做的，你们也知道，她身体不大好，处理起琐事来劳神劳力，于养病无益。”
严贞珠知道那冒牌货必定会为自己收拾摊子，故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李良娣冷笑，她哪里看不住这严小娘子滑溜得很，在这扯虎皮做大旗。娘娘摊上这么一个阿妹，也是倒了大霉了。
“既然如此，那便请让众人散去，免得打扰娘娘休憩。这世上有些事，论迹不论心啊。”施良娣说完后，愁肠百结地叹了一声，在讽刺这块，是拿捏到极致了。
严贞珠晓得自己理亏，讷讷半天，还是挥手叫侍人退了。与二人打了个勉强招呼，她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看这样子，估摸着是去找皇后了。
两位良娣倒也不怵，相视一笑，她们今儿既然敢来，心里已是有底。
不论如何，不能放任那严小娘子在娘娘头上作威作福，将娘娘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林皎皎听着前殿吵闹，披衣起身，就要看看情况，没想到居然看到这样一幕。
她自问平常对太子后院众娘子只是尽到了应有的责任，没想到这二人会如此回护与她。
只是，她原是要给那严小娘子让位的，何苦为了她与严贞珠对上。
林皎皎心下触动，复又叹了口气。
在走之前，她还是要提点两人几句。
为了自己，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