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察觉到飞鸟的目光, 男孩像招财猫似地摆了摆手,被褥从壁橱里冒出一个尖角。
“太宰!!你为什么会钻进壁橱里?”
男孩闻言失望地歪了歪脑袋,“不仅没有大声尖叫, 甚至没有质问我的来意, 反而对我待在壁橱里感到好奇,啊啊,怎么想都是无趣的反应。”
飞鸟不加思索地回应道:“唔, 那我们重来一遍, 我得先尖叫吗?”
太宰打了个哈欠,似乎很高兴地说:“哦呀,这样的话第二天就会出现某太宰闯入明星房间被警察逮捕的新闻了吧。”
飞鸟起身坐到壁橱前, 戳了戳对方睡出印子的半边脸颊,“你应该提前给我打电话的,等了很久吧?”
“等得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明明是邀请方却把客人丢到一旁, 飞鸟还真是过分。”他倒打一耙地抱怨着,“所以我把桌上的点心都吃光啦。”
“都吃光啦?明天再买些回来好了。”
飞鸟一边附和着,一边思考今晚该怎么安排面前的男孩才好。
知道对方意图似的,太宰困倦地往壁橱里缩了缩, 嘟囔道:“才不要再吃那种甜腻腻的糕点,我可是牺牲掉自己的假期特地来赴大明星约的。”
“好吧, 要吃蟹肉,我懂的。”
“太宰要睡在壁橱里吗?还是拜托经纪人再去开个房间吧?”
回应飞鸟的是啪地一声关掉的壁橱木门, 她有些心虚地想,或许不用大半夜去闹腾奈良先生安排房间了, 就算睡在这儿也是可以的。
事实上只要一想到对方就睡在身旁的壁橱内, 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就席卷而来, 就像回到了在邮箱里比邻而居的那个晚上——这是她信赖着的同伴。
这么想着,女孩安心地躺在榻榻米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清晨,飞鸟出神地看着窝在壁橱里睡懒觉的男孩。
柔软的卷发服帖地挨靠在男孩额前,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看上去分外乖巧。
她轻轻按了按男孩起伏的发梢,最后还是放弃了叫醒对方的打算,只替他捻了捻被子。
剧组的助理在门外催促着演员该去片场了,飞鸟接过摆放着牛奶和面包的早餐托盘,放到壁橱外就匆匆往片场跑去。
奈良德里已经在片场等着了,飞鸟吞吞吐吐地拜托自家经纪人,“奈良先生……我的朋友来片场探班,今天的午餐要准备两份。”
“飞鸟的朋友啊,有什么特别需要吗?”
女孩眨了眨眼,比出二的手势,“两份蟹肉罐头好了。”
见奈良德里点头答应,已经习惯剧组嘈杂环境的女孩又小声嘀咕着, “片场怎么安静这么多?”
按照安藤导演的作风开拍前应该中气十足地把现场指挥得团团转才是。
奈良德里也压低声音提醒道:“好像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安藤导演正在作陪。”
正说着,安藤导演带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壮年男人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主演飞鸟酱。”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双方介绍,“这位是商会的大木先生。”
飞鸟礼貌地观察着这位大木先生,他穿着与太宰不同款式的黑西装,除了服饰的颜色很是显眼,其他方面看上去都同普通社会精英没什么区别,只脸上攀蜒着一道丑陋的疤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这位大人物的存在却让飞鸟感到不安。
她扯了扯嘴角,与这位大木先生握了握手,对方带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明显了。
不等她们展开交谈,佐佐木接过话茬示意安藤导演接着拍戏,由他来招待这位贵客,这倒是让场上的工作人员们松了口气。
许是这位大人物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安藤导演明显静不下心来,还不到中午就结束了拍摄。
这种作法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要知道这年头的资方可没有后世那么受人追捧。
不等飞鸟多想,她的注意力就被小伙伴吸引了——太宰治正靠在栏杆边,凝神望着安藤导演的方向。
“某太宰,你在看什么?”
他收回目光,笑着说:“当然是在看不断被导演喊停的大明星。”
“才没有呢。”男孩孤单站在一旁的身影让邀请对方前来的飞鸟陡然升出些愧疚,“太宰是怎么自己混进片场的?”
“这个嘛……好像是路过的时候被几个小姐姐邀请进来的。”
飞鸟闻言看了看对方姣好的面容,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啊,太宰还真是的……”
紧接着她又有些开心地说,“剧组来了大人物,下午应该没工作了,我们可以去玩雪!”
来自商会的大木一边和佐佐木说话一边望着小歌星离开的背影,倒是迎上了那双漂亮的鸢眼。
双方对视几秒后,太宰率先眉眼带笑的移开目光。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小伙伴一起玩雪,女孩难得活泼起来,提议道:“我们来打雪仗吧!”
太宰垂下眸子,嘴里哼哼着:“所以说飞鸟选手果然是个小孩子嘛,真是幼稚啊。”
“难得看到雪,太宰选手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可以堆一个大明星样子的雪人,这样的话,所有路过的人都会看到大明星飞鸟被太阳融化的模样了吧。”
飞鸟鼓了鼓腮帮子,不满地搓了个雪丸子,朝着闪躲的少年追去,两人在雪地上打打闹闹地玩耍着,最后还是堆出了不伦不类的“绷带雪人”和“大明星雪人”。
不知道小孩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奈良德里准备好午餐后发消息也没收到回信,现在早就过了午餐时间。
他在片场附近也没找着人,最后还是在旅馆外听到了自家艺人的声音。
奈良德里远远看了一眼雪地里玩耍的两个孩子,就像看到两只活泼的幼犬在雪地里玩闹,他看着手中的便当无奈地笑了笑,把便当送到了飞鸟房间。
一阵玩闹后,两人静静地躺在雪地上。白雪的世界被冬日暖阳渲染成金色,飞鸟伸手挡了挡挥洒到脸上的光,感受到手心的凉意, “哇哦,太阳都出来了,居然还会下雪么?真漂亮啊。”
有雪花飘落在少年的脸颊,他纤长的睫毛抖了抖,“这种冷冰冰的感觉哪里漂亮啦。”
“太宰不喜欢雪花?那喜欢什么?樱花吗?”
“咦,为什么这么说?”
“国花啊,日本的国花不是樱花吗?我也喜欢国花。”
太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起来。最后还是摇了摇脑袋,小声喃喃:“哪有这种说法。”
看着在地上堆起的绷带雪人,飞鸟突然来了兴致,开口唱了起来:“dazai~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an?”
听到这样欢快的歌声,鸢色的眼眸里带了些温度,露出真切的笑意来。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快来我们去玩吧。
……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玩别的也可以呀。
……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或在大厅里一起骑车?
……
你想堆个雪人吗?】
“高兴地唱着童谣的飞鸟选手果然是个小孩子,真是让太宰先生这样靠谱的成年人感到伤脑筋呢。”话音刚落,男孩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这首歌虽然确实是出自动画片,但是才不是童谣。不过比较起来的话,明明饿了也不说话的太宰选手才是小孩子嘛。”
“走吧,奈良先生有准备蟹肉罐头哦。”
“真的吗?!”听到有蟹肉,太宰刹那间从雪地上直起身,双眼亮晶晶地催促飞鸟,“快一点快一点,蟹肉罐头~”
飞鸟注意到或许是在雪里蹦哒过的缘故,少年的黑色西装已经被雪水打湿得彻底,她翻出手机,想要拜托奈良先生送件外套来。
“糟糕了,奈良先生居然打过电话,完全没有听到铃声啊。”
“都是飞鸟的错哦,因为玩得太开心就忽略掉大人的电话,真是恶劣的坏孩子呢。”
“闭嘴太宰!!”
……
用过晚饭,飞鸟趴在窗前看着他们堆好的雪人,倒是那位被剧组称为“大人物”的大木先生也在楼下,他似乎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抬起头来冲着飞鸟招了招手。
飞鸟犹豫地移开目光,问太宰道:“雪人会化掉吗?”
吃饱后的太宰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咪,整个人瘫软在榻榻米上,慢悠悠地说:“会的哦,不要在转瞬即逝的事物上期待永恒。”
飞鸟不高兴地嘁了一声,“如果化掉,明天再去堆雪人好了。”
她从小沙发上拿过奈良先生送来的厚风衣,放到满脸抗拒的少年面前。
“啊啊啊,才不要穿这个。”
“不穿会冷的!”
事实上一想到奈良先生听说她需要一套厚实的男款风衣时的表情飞鸟就忍不住头痛,为了这件风衣她的形象已经没了,不管怎样太宰都得穿上才是。
也幸好太宰翻窗技能和开锁技能都是满级,奈良德里至今还以为少年住在片场附近。要是被人知道她藏了个男孩子在壁橱里,飞鸟都不敢想场面会有多尴尬。
第二天,雪人倒是没有融化,只是被夜晚的降雪按压变形了。
拍完戏后,奈良德里委婉地拒绝了大木先生想要约小歌星吃饭的请求,倒是让飞鸟愣了愣,她不明白这位“大人物”为何要同自己一起吃饭,但是安藤和佐佐木都拐弯抹角地告诉她不要离大木先生太近。
拽着满脸不情愿的太宰跑到雪人面前,少年终于找到机会脱下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风衣外套,把它穿在小雪人身上。
他的嘴上还装模作样地说道:“穿上这件风衣,我们的大明星就不会融化了。”
“今天都没有太阳,哪门子的融化啊。”
飞鸟看着自己堆出来的绷带雪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兴冲冲地抓着绷带往雪人脑袋上缠去。
见雪越下越大,旅店老板娘将干毛巾挂在走廊,远远对着风雪中的两人喊道:“飞鸟小姐,你们订的蟹肉料理已经送到,可以吃饭啰。”
听到蟹肉料理,太宰直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小声哼哼,“飞鸟小朋友看上去不太冷的样子,太宰先生可是很讨厌寒冷的。”
飞鸟一边往雪人眼睛的地方缠着绷带,一边狐疑地看向对方,却见他甩了甩缠绕着绷带的手,语气欢快道:“我要回房间休息了。”
“你明明就是想吃蟹肉料理。”
“阿拉,被看穿了呢~”
男孩哼着歌,拍了拍绷带雪人的肩膀,“飞鸟要快一点回来哦。”
飞鸟:???
等飞鸟帮雪人绑好绷带后,被老板挂在走廊上的毛巾已经不见了。
她抽了抽嘴角,感叹道还真不愧是太宰啊。
被少年嫌弃的风衣静静地躺在一旁,飞鸟利落地抖了抖上面的积雪,直接套在身上。
是夜,太宰躺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喷嚏。
飞鸟端着感冒药和热水敲了敲壁橱,直到对方一把拉开壁橱的木门才开口,“看来提前离开的太宰先生还是不幸感冒了,天这么冷,还真是可怜。”
她不怀好意地调笑对方,“果然哒宰还是个小孩子呢,居然这么轻易就生病啦。”
身体不适的男孩从厚实的被子里抬起脑袋,嘴上不甘地哼哼着:“什么嘛,早知道就不把外套留在那里了。”
话音一落,房间内静了几秒。
飞鸟顿了顿,问道:“外套竟然是太宰特意留给我的吗?”
太宰治僵硬地转过身,像个喜剧演员般夸张地捂住脸,“当然是骗你的,大明星还真是好骗,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她怔怔然看着对方孩子气的模样,忽然扬眉道:“什么嘛,又差点被太宰耍了。”
“下次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如果忽略掉她眼中开怀的笑意,这番话倒是有些说服力。
病中的男孩似乎格外好哄,在被子里扭来扭去道:“没用的,大明星就得乖乖的被救命恩人当作玩具一样戏耍,还要想尽办法逗救命恩人开心才行。”
收好药物,她敷衍道:“是是是。”
“还要请救命恩人吃蟹肉料理,对救命恩人唯命是从随叫随到……”
飞鸟一把拉过壁橱,微微弯起嘴角,“该休息了,睡觉吧,救命恩人。”
……
为了照顾生病的朋友,飞鸟难得请了一天假,幸好太宰的生命力也足够旺盛,明明前一天还焉巴巴的,休息了一天后又活蹦乱跳起来了。两人就这样一边拍戏一边玩了几天,直到太宰的假期接近尾声,旅馆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了。
飞鸟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竟是来自商会的大木先生,她有些疑惑地询问对方,“大木先生,您有事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
男人笑了笑,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女孩,“因为一直仰慕飞鸟酱的关系,冒昧打扰了。”
如同被掌控般,飞鸟不知不觉地让开路,放对方进了门。
大木看到房间里的少年不由皱了皱眉,开口命令道:“你就在门口守着吧。”
听到男人的要求,少年轻声笑了笑,伸手弹了弹女孩的额头,飞鸟瞬间清醒过来,吃痛地捂住额头。
“那么请在我出去前告诉我,来自高濑会、异能力作用为催眠的大木先生想要做什么呢?”
高濑会?面前的家伙也是黑色世界的人!怪不得,怪不得导演他们对这家伙这么敬畏!
飞鸟不敢想如果在身旁的不是拥有无效化异能力的太宰,她会遭遇什么。大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让女孩咬了咬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男人见自己的异能力竟然被明晃晃地点了出来,心知对方不是善茬,一拳攻向少年面门。
“停下!”
飞鸟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着,发动了异能力的她只能同对方一起呆站在原地,不过还好,太宰那张漂亮的脸蛋脱离了毁容的危机。
男人艰难地张开口,“飞鸟酱居然也是异能力者吗?哈哈,刚刚好……”
“攻击他,飞鸟酱!”
太宰一边伸出手捏了捏女孩的后颈肉,一边转身一脚将大木踹到墙上。
大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前二人居然都没有中他的异能力。
“我的异能力怎么会失效……”他捂着被踹伤的胸口,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催眠异能确实很厉害。”太宰挡在女孩面前,面无表情地对着男人说道:“可惜我的‘人间失格’是能将别人的异能力无效化的反异能力。”
人间失格?
飞鸟原本还放松地靠在少年身后,闻言不由身体一僵。
即使再无知,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学生,飞鸟也分外清楚日本作家太宰治那部颇有名气的代表作,名字就叫做《人间失格》。
她无法言语地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就像在看镜中花、水中月,看即使是梦境中也可望而不可触的倒影。
飞鸟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假的分界线,却又清楚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明明先前才发现所有的文学大家都同他们的作品一起消失了,可是她听到了什么?
她的朋友明白的告诉她,“太宰治”出现了,和他的《人间失格》一起。
知晓异能力没有作用,大木掏出手木仓对准两个年轻人,“别动……你们不许动!”
被木仓口对准的太宰微不可见地眨了眨眼,用出人预料的期待眼神望着对方,“所以,来自高濑会的大木先生要将我从这个腐朽的世界拯救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不要过来!”
大木不受控制地朝着太宰开了木仓,子弹擦过少年的手臂。
太宰有些失态地笑道:“真是浪费,不要射偏子弹啊,大木先生。”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请向这里开木仓吧!”
“恶魔,你这小子绝对是恶魔!滚开,滚开啊!”
大木被少年的态度刺激到,又冲着对方开了两木仓,可惜激动之下一木仓滑过对方的脸颊,一木仓打偏了。
感受到飞溅到手上的血迹,被男孩挡在身后的飞鸟几乎尖叫道:“扔掉!扔掉啊!!”
男人不受控制地扔掉木仓,又一次被太宰踹到墙边。
“还真是没用得让人失望啊,明明都给你机会了,大木先生。”
大木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看身着黑色西装的少年,或许是从被踹的那一脚中感受到了少年的力量,举着匕首朝愣在原地的飞鸟冲了过来,想要拖着自己颇有些想法的小歌星垫背。
“砰”“砰”“砰”……
不间断的木仓声随着少年的笑声响起,女孩呆呆地移过目光——是太宰啊。
中木仓的大木往后退了退,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飞鸟勉强扯了扯嘴角,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还能压抑住所有来自灵魂的歇斯底里,荒唐地分出心神去考虑别的东西,比如这绝对是少年第一次亲自结束别人的生命。
“住手吧,太宰。”
她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木仓声还是没有停止,太宰治的笑声并不尖锐,甚至有些清爽,那张漂亮的脸蛋狰狞地扭曲着,嘴上却撒娇般地抱怨着:“还真是特别的死亡体验啊。”
飞鸟不清楚他是在抱怨已经死去的人还是在抱怨他自己,身体却快于意识地靠了上去。
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哽咽道:“够了,已经够了,他已经死了。谢谢,谢谢你,太宰。”
对方好似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瞬间的呆滞后挥开她的手,“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他空出的手作出一个射击的动作,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孔的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中不带一丝起伏,“我可是毫不留情干掉对手的黑手党,十二木仓,全部‘嘭’地射向对方了,你竟然在谢我?”
微颤的双手、放大的瞳孔以及飞上血沫的脸庞都让这个聪慧程度远超同龄人的少年重新变成了与自身年龄相符的、茫然无措的孩子。
这是飞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宰治,不为人知的太宰治。
她想,那样空洞的眼眸一如他的内心——她看到的不过是一个下坠的灵魂。
而她自己呢?
时间、空间都于此刻凝滞在她眼前,让人无法不去质疑一切的真实性。
世界是真实的吗?消失的作家作品都去了哪儿,是否和眼前的少年一样生活在某个角落?
她的记忆是真实的吗?记忆中的作家们是否真的存在,记忆中的故乡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的过往都像是一个谜团。
她的存在是真实的吗?突然穿越到危险的异国他乡,身为普通学生却突然拥有了异能力,她到底是谁?
飞鸟不知道少年迷茫又疯狂的表象下是亲自靠近死亡的兴奋还是被他自己深深掩埋起来的恐惧,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无法控制地抽泣起来。
为自己,也为面前的少年。
女孩的哭泣声不算撕心裂肺——却也足够引起少年人的注意。太宰治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已经空弹的手木仓被他“啪嗒”一声扔到大木身上。
泪眼模糊间,飞鸟蓦地发现这把手木仓竟是她在走私船内亲手交给太宰的。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如果时间流转,她绝不会把手木仓交给他。哪怕对方说着要踏入更接近生与死的地方,哪怕对方加入了黑手党……
但是自卫也好、反抗也好,该对他人举起武器的明明是她啊,这位大人物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朋友因为她举起手木仓、一脚踏入背负他人生命的黑暗之中,但这明明应该是由她亲自背负的罪孽啊。
飞鸟无法抑制地抽泣着,太宰治看着哭泣的少女,下意识伸出的手又克制地缩了回来。
他干涩地笑道:“还真是抱歉啊,竟然把大明星吓得哭了出来。”
飞鸟摇了摇头,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如同雨珠一颗一颗地砸到地上。
这是第一次,明明身处血腥味的包围中,她却奇异的升不起丝毫恐惧,只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萦绕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