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石梯
扶玲看着眼前这个傻笑的人，揉了揉眉心。
阳炎剑，于宁阳生来说自然是好，可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两个难兄难妹，扶玲叹了一口气，温声道：“很适合你。”
宁阳生：“阿玲，你看，这线条，这颜色，确实和我是万般般配，它叫阳炎，我叫阳生，可不就是赶巧了，为我而生。”
宁阳生向她身后望着，又环视四周，说：“不过，到今日过去多少时日了，我怎么都没看见阿离。”
扶玲抬头，望着上方的石门，这几日不断有弟子出来，唯独没有钟离的影子。
扶玲：“已经十五日了，大约快出来了吧。”
扶玲与他一同守在广场上，一个又一个的弟子从石门里兴高采烈地出来。
时间到了，钟离眉尾一动，离开了万剑窟。
又是最后一个，这回也独独只有他。
钟离身形飘逸，脸上带着浅笑，眼眸明亮，丝毫没有未拿出本命剑的窘迫。
到扶玲二人眼前，钟离摊了摊手。
宁阳生知道他这回还是没拿出本命剑，怕打击钟离的自尊心，将手中的剑用宽大的衣袍遮住。
钟离看着他的动作，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又笑了笑，说：“阿宝看来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剑了。”
阿宝是宁阳生的小名，其实是因为他爹娘都叫他大宝，叫他哪个未谋面的小弟小宝，为了与扶玲和钟离保持一致，一直让他们叫他阿宝。
言语中没有失落，宁阳生也安了安心。
“嗯嗯。”虽然他很克制，眼神中还是止不住的兴奋。
看着这把锐剑，钟离说：“很合适你。”
宁阳生咧着嘴，说，“阿玲也这么说。”
没有上次的议论纷纷，无极宗的这些小弟子或多或少听过钟离的名字。
偶尔有些不和谐的声音，都被无极宗的弟子们拉着不厌其烦的说着钟离的事迹。
钟离他们最了解了，幼学的知识一学就会，曾有几个太学的弟子来挑衅，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是夫子们眼中的红人，让他直接去太学学习，好几个峰的长老也都有意无意透露过想将钟离收入门下。
可是钟离都委婉的拒绝了他们。
上一个这么热门的还是萧尘致，不过，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一个本命剑都没有的人，值不值当。
对钟离来说，剑不剑的不重要，他只是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第五峰。
无极宗的拜师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过千石梯、问心路的都能拜师。
尽管只有这两项，却也是很多人的噩梦，十之八九的人就过不了千石梯这一关。
千石梯验的毅力，问心路看的是心魔，大道多艰，只有坚毅，勇敢，才能求得自己的道。
今日的大典已经结束，明日才是真正的选择。
宁阳生早早就被各峰各派的掌门围得团团转。
没有他在场，风的声音都变得轻了些。
“阿离，明日你就要拜师了，时间可真快。”
“嗯。”
“不过二师伯好像也很看好你，还有主峰的二长老、第二峰的三长老……”扶玲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着。
“当然了，还有从渊师兄。”
钟离只是笑着听她说，时不时附和两声。
从渊师兄很好，但是如果拜他为师，那他就得成为扶玲的师侄了，这样不好。
钟离思绪飘得更远了，也不知道他能在无极宗呆多久。
在他暴露之前他一定会远远离开扶玲，他不会成为她人生的污点，也不会成为第五峰的污点。
“大师兄，你觉得他们两个多久能上来。”她只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扶玲和从渊等候在赤霞峰的山巅。也就是问心路的终点。
赤霞峰有一半的山体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
山脚只有一个小小的入口，当拨开云雾，入眼的就是一个高耸陡峭的石梯，向天空延伸直至没入云霄。
前来试炼的弟子都要从这里开始，只要进入路口，眼前都会出现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到达顶峰就能有拜师的机会。
从渊今日也想看看这两个小少年会不会打破无极宗的破关记录。
“不会很久。”从渊抬头看着天色，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哎。”扶玲轻叹了一口气，伸着长长的脖子，看着云雾环绕山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试炼路上的雾一点都不少，都看不见人到哪里了。”
“这里一贯如此，不过二师伯们现在在的赤霞阁就能看见云雾之中。”从渊示意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阁楼。
能看？扶玲一步一步磨到从渊旁，“大师兄，我们可不可以看啊。”
从渊看着她渴望的样子，用最温和的声音说出了最无情的话，“不可以。”
扶玲：“为什么我们不能看啊。”
“大约是在千秋镜中能看见这些小弟子的心魔，每个人都有些事是不想与外人多言的。”
此时的赤霞阁。
“我就说今年人才济济，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几十人已过上百阶石梯，往年不过几人。天佑我无极宗啊哈哈哈哈。”说话之人正是主峰的二长老官羽，在场的长老中只有他兴致勃勃的一直关注着这些试炼的弟子。
加入新鲜的血液也是大道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千秋镜足有两米高，朴素的绿色藤萝缠绕在边框上，悬落在众人正前方。
画面一帧帧变着，这些弟子的姿态可真是千奇百怪，手脚并用也大可不必。
鹤鸣望着眼前的这些小弟子，又想起今日似乎是无涯出关的时间。
【鹤鸣：出关了吗？今日是拜师大会。】
一边正在喝酒的无涯诧异望着他和他二师兄多年不曾用过的通讯石，此时竟然亮了。
【无涯：我知道。】
【鹤鸣：你不准备来收几个。】
【无涯：不想。】
【鹤鸣：……】
【鹤鸣：今日你必须来，无极宗五峰，你独占一峰，如今才三人，成什么样子。】
【无涯：三个人正好，看着敞亮。】
鹤鸣知道他这个师弟最是爱偷懒，从渊这些年都是看的他那些功法秘籍，太过独立以至于不需要他太操心，扶玲也是，又有她大师兄，简直不要太省心。
想想他三千门徒，又要管着着无极宗大大小小的事务。
他这个师弟，确实是需要多几个徒弟了。
【鹤鸣：今日不来，第五峰的一切用度通通减到三个人。不过，若你来不了，二师兄也可以勉强帮你收几个徒弟，又不是没有帮你收过。】
别的峰几百人也只有一千灵石，你第五峰三个人也要一千灵石，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无涯拿着通讯石眉头紧锁，若他不去，他们第五峰可算是断了口粮，若他二师兄执意要帮他收，那也不是不行。
虽说他二师兄眼光还不错，从渊就是鹤鸣执意要他收下的，起初他只想要独自一人，多了从渊后也还不错，至少这第五峰的落叶算是有人收拾了。
转念一想，要是鹤鸣给他收个百八十个徒弟，他简直是无法消受啊，这和断他的口粮有什么区别，他可不是霸占徒弟灵石的师傅。
思绪再三，无涯还是回道，
【无涯：收多少，由我定。】
【鹤鸣：至少两个。】
【无涯:成交。】
看着无涯的话，鹤鸣觉得自己通体舒畅，有两个，就会有三个，一步步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姿势突然也觉得顺眼了些。
自踏入这千石梯，钟离没感觉到什么压力。
进来时宁阳生还千叮咛万嘱咐，等会儿等等他。
一进来，仍旧只是一人面对，仿佛预示着大道是孤独的，总有一些路是需要自己一个人走的。
一步一步踏踏着石梯，一百阶、两百阶，三百阶……
直至八百阶时钟离也没多大感受，些许轻微的压迫感，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接下了的两百阶确实让他感受到一些压力。
回头望着这些石阶，钟离有些疑惑，这千石阶真的有考验人的意义吗？
要是宁阳生听见他这心声，绝对是忍不住骂他几句的。
一开始的几百块宁阳生吭哧吭哧的一路小跑。
到第六百阶他跑不动了。
宁阳生悄悄地望着周围，没人，那休息一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大摇大摆的趴在石阶上，咦？他是爬了多少块来着。
有些忘记了，先休息一会儿。
不过没过多久，他身后的剑就开始铮铮作响，在他周围绕了几圈，发现宁阳生一点要动的痕迹都没有。
于是啪的一下，打在了宁阳生的屁股上。
哎呦一声，宁阳生做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
被自己的本命剑打了屁股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宁阳生想抓住它，阳炎剑似乎知道他意图，迅速躲开了。
总停在离他一臂的地方，让宁阳生觉得自己又行了，老是扑个空的宁阳生也不服输，一步步的，他也向前方走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第二峰的三长老缪青感叹道：“这小子，这阳炎剑选择他不知是福是祸啊。”
玉芙蓉倚在贵妃榻上，拨弄着自己的发钗，慵懒的说道:“自然是他的福。”
一路上靠着要将这逆剑拿下的毅力，宁阳生竟不知不觉也走到了千石梯的尽头。
此时钟离早已陷入了他的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