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林景烈笑而不语。

    他的手指一嗒一嗒地敲着梨花木桌，一下下都扣在温小寒心上。

    “小寒，何以见得？”

    温小寒指了指披在肩上的大氅，“在马车上你就为我披上了衣服，如若不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做？”

    车厢里升起了火炭，热气灼人，逼得人恨不得脱光自己的衣服。林景烈又不是一个不体贴的人，他既然做了，说明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温小寒道:“借刀杀人？我实在不明白。”

    林景烈停止手上的动作，说道:“请君入瓮者耳，必以烈火烹之。不把宁瑰逼进绝境，又怎么会让她漏出马脚？”

    “……”温小寒按捺住心中的悸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是如此，你就找来许多无辜的人来替你挡枪？”

    林景烈忽得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寒，你又心软了？”语气放缓了些，“别人派来的刺客可以来刺杀我，为什么我自己就不可以呢？”

    “……强词夺理。”这种事情，岂是“可以”或是“不可以”能说明白的？

    “或是小寒心疼一条条人命？若是他们不死，你便能满意了？”

    “……我不知道。”温小寒词穷，可是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到处乱串。

    “这点小寒不用担心，他们确实已经死了。”果不其然，林景烈这句话引来她怒目而视。

    “可是，路就是一条条死人铺就的，无论想与不想，我们都已经踏进来的；踏进来，就只能一直往下走，直到我们的尸骨也成为路的垫石。”

    “人，我也是要杀下去的。直到我们被杀死的那一天。”

    温小寒打了个寒颤。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难道林景烈心中从没有纯良的念头吗？

    “小寒难道不是这样以为的？”林景烈笑笑，“是了，我们是不太一样的。”

    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温小寒表示自己收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伤害，须得找个办法慰藉一下惊恐的心灵才好。

    “或许等你再活个几百年，活到新世纪时我们就一样了。”温小寒在心中如此腹诽，却是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这终究都是不对的。”温小寒道。

    她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林景烈一眼，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温小寒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闹这别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由于自己不坚决的性子了吧？

    “人命真的如草芥一般吗？”

    早知如此，她当初又何必劝阻。

    正当温小寒神游九天之外的时候，不知宁瑰竟也一直徘徊在外面。

    “三娘，好巧啊。”宁瑰笑道，眼中分明蛰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郡主好。”温小寒见到她，愣了一下，旋即上前行礼问安。

    宁瑰摆摆手，露出一个微笑，“三娘走了那么久，我还以为回到了家乡。没想到竟是和蔺王殿下在一起。”

    “承蒙郡主关照，我确实是先回到了家中。奈何架不住相思之苦，故千里奔京，去找蔺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