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药
因玉相逢的伤还没有好,暂且留了下来。
在清除了五步倒之后,玉相逢的伤好地很快,只是还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这三日,我取了北辰的血去研制解药,只试出了雏形。服用者浑身无力而精神亢奋,内力被封身体羸弱,只能任人摆布,倒像是某些采花大盗所用的。
不是没有怀疑鱼水欢,只是鱼水欢教众入教全凭自愿,以北辰的性格,想要强迫他,恐怕等他一旦脱困,欺辱他之人便会变为一抔尘土。
他也好,庄乘风也好,都不可能臣服。
这样浅显的道理,没理由会不明白。
玉相逢我信不过,北辰身上有伤,因此我将庄乘风留下在客栈,三日之后独自去了回春阁。
……
由回春阁的掌柜的引着,我上了马车。
“方大夫,咱们这就走了?”
“好。”
车帘微晃,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掌柜的亲自引荐我去柯家,似乎是表示得很重视,可是自始至终,好像都没有试过我的医术。
难道就不怕会引去江湖骗子吗?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柯家,我听见马车外一片人马喧哗。
“方大夫,柯家到了。”
我下了马车,见一座府邸,大门敞开,飞阁流丹,屋檐翘起,大门上方一镶金牌匾,上书“柯府”,往院中看院落房屋,只有富丽堂皇一词堪可描述。
在院中有大批等着的大夫,或背药箱,或执药方,在院中讨论地极为激烈,放眼望去,竟然有上百人。
“这小公子头痛绵绵,难以劳作,神疲力乏,兼之面色不华,脉细无力,舌苔淡白,分明是气血亏损。不如银针渡穴,刺之足三里,三阴交几处。”
“气血亏损?我见小公子时,小公子心烦易怒,说来惭愧,当时一听有大夫要问诊,小公子将汤碗摔到地上,将我们赶出来,现在还不曾进去。”
“摔汤碗?小公子不最是温和吗?是谁惹到他了?”
“这倒不是……哎,好像是小公子不想喝鸡汤,要喝鱼汤。小公子原来不喜欢吃鱼,府里也没准备,就生气了。”
“小公子病了之后,喜怒无常,真是作孽啊……”
“我听婢女说,小公子夜不能寐,时常听见小声说话的声音。”
“小公子性情变化这么大,哪怕受了刺激也好,总不能连一些小习惯都改了,会不会是……”
“这可不能乱说!”
……
我进院子时,没有几人注意到,或是细细思考,或是激烈讨论,听来似乎极为棘手。
“您是方时大夫?请进来吧,我家小公子在后院。”为首的像是管家的人物迎上来,回春阁的掌柜向他行了一礼,向我道:“这位是柯府的管事,关步东、关大哥。”
我向他点点头,随关步东去往后院。
“方大夫,我家小公子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听话,老爷子特别喜欢他,请您尽力。”
我看向关步东,他眼眶微红,有些发肿。
“自当尽力。”
我问:“小公子是从何时开始发病的?”
“就是在上个月初五。上个月有人传出消息,说在逢生崖那边看见了一个参娃娃,小公子好奇得很,带着几个下人就去了,回来去的时候是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小公子。”
“什么?”
逢生崖?
“小公子一进门就倒下了,醒了之后就像受了惊一样,身体特别虚弱,脾气也变了,我知道小公子一定是受了罪了。”
“当年就有武林中的大侠想收小公子为徒,可惜小公子一见那些刀剑之类尖锐的东西就头晕,当时怕他伤了自己,觉得小公子不学也挺好的,可是、可是……”
关步东勉强笑着,眼眶通红,怕是不知道擦拭过多少次眼睛,周围细嫩的皮肤都被磨破了。
“您和小公子一定很亲近吧?”
“对啊,”关步东似是恍惚了一下,“小公子……是我一手看大的。”
“前面就是小公子的卧房了。”
关步东推开门,轻声道:“小公子?你睡了吗?”
“砰”的一声,一个茶壶碎在门前。
“又来干什么?!”
关步东苦笑,“小少爷,这是方大夫……”
“我说了我没病!要什么大夫!”
柯阳的声音中尽是不耐,声音很大,但是后劲不足。
“方大夫,您看,这……”关步东露出一个有些尴尬难过的笑容。
“无事。”
我走过去,床上围着窗幔,人影隐约可见。
“柯公子,我是方时。”
蓦地,从床幔缝隙中伸出一截腕子,纤细瘦弱,白地像雪。
“来切,看完就滚吧。”
我拿出帕子盖在他腕子上,没有说话。
脉细无力,声音后劲不足。
“柯公子,可否把帘子拉开?”
“拉开?拉开让你也患上和我一样的病,然后是不是就有理由赖上我柯家了?”
床幔被猛地掀开,露出后面的少年。
眉眼如画。
可惜面无血色,眼底青黑,双目之中尽是厌恶与恨意。
“张嘴。”我看了看他的面色,道。
“什么?”他楞了一下,然后冷笑着张开嘴。
舌苔淡白。
没错,确实是气血亏损。
但是气血亏损者,常常困倦,四肢冰冷无力,柯阳表现的却是焦躁易怒,昼夜难眠。
最重要的是,听说之前的柯阳文质彬彬,接人待物温和有礼。
生病而已,为何会连性格一并改变?莫非是在上个月出游的时候受过什么刺激?
有趣有趣。
我看向关步东,道:“我接下来要为小公子做简单的诊治,本派的不传之法,您可否……”
“你有医治小公子的办法?!”关步东睁大了眼睛问我。
“嗯。”
“啊、那我、这……”他喃喃几句,“你有把握吗?”
“有。”
“我、好……”关步东出去了。
“关管事,请关一下门。”
“啊?哦哦……好。”
门关上了。
刚才关步东的反应,总觉得有些怪异。
“你说你能治我?那你先说说我是什么病?”柯阳半躺在床上,明明虚弱至极,目光却带着冷意。
全然不像一个娇养的富家公子哥。
我想起进院落时听见的话——
“这性情变得也太大了,莫不是……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我不信鬼怪神佛,师父也说此世并无鬼怪。
因此那“参娃娃”也好,“鬼上身”也好,都是有人心怀鬼胎罢了。
我想了想,问:“郁纵?”
柯阳愣了一下。
看来无关。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您是气血亏损,或是针灸,或是药膳,不是什么大病。”我转而道。
柯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冷笑道:“气血亏损?为何我会昼夜难眠?”
我道:“大概是因为您有心事罢。”
“是不想睡,还是不敢睡?”
颈间一凉,脖子上已经贴上了一把匕首。
柯阳看我,目光狠厉。
“你知道了什么?”
匕首是好匕首,大概轻轻一动,就能割破我的动脉。
我问:“你是柯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