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段没有生命极限的意识
祝郁锡刚打开天台的门，头顶一阵强风掠过，嗡鸣声振动着祝郁锡的耳膜。
一辆直升机刚从他头顶几米远的地方过去，幸好门是朝内开的，祝郁锡也没有完全进到天台，应该不至于被驾驶舱里的人捕捉到。
祝郁锡抬头观察着迅速离开的直升机，机翼上是无人机的符号，祝郁锡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远处的高空上很多直升机。
因这里是轴钧区所以没有很多大型机。
霓虹馆是一座废弃的图书馆，这种公共建筑在建造时天台一般都会配备天梯。
祝郁锡蹲在地上在天台边缘扫开尘土，看见一条缝隙，缝隙正是开口。
祝郁锡对着耳机说帮一下忙，话音刚落地面就发出咔哒一声，地面上缝隙围成的正方形中间出现一块电子屏。
电子屏上显示了已开锁的符号，一条天梯自动搭建完成，祝郁锡走进去把三角形拨到最高点。
这个高度足够他看见豆丁区，距离太远即便是他的视力也不能看的太清晰。
轴钧城的立交之上，那条仅供装甲行驶的路上正在驶过密密麻麻的装甲，
除了那些高级的装甲之外，还有一些货车的车厢中搭载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机械。
那些铁块很像机器人，祝郁锡眯起眼睛，看到了有节露天的车厢内抱膝蜷缩着一个超大的机械人。
耳机里传来绅士一号的声音：“那是穿着机甲的城卫。”
祝郁锡收回目光，从天梯上下降回到天台，电梯一截一截的收回发出摩擦的声音。
绅士一号正站在天台上等他：“黎松楠回来了。”
祝郁锡二话没说跑下天台，从电梯出来后看见正在等电梯的黎松楠，飞扑上去抱住。
轴钧中路仿佛一条裂谷把擎拲城一分为二，一边的轴钧区正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
而另一边的豆丁区正如一锅滚水般沸腾着，或许灼热是这里的常态，只是表现形式五花八门。
究其根本，还是混乱的。
轴钧区与霓虹馆相聚五十公里处的冥想殿正在讲着令人放松的故事，窗外一架无人机路过时短暂停留，肉眼不可见的光线布满整个房间。
那些光线被一个个正在坐在那里听故事的人挡住，光线的折射角度随着那些人呼吸时的微小动作而变大或缩小。
几秒钟后无人机计算出自己想要的数据后再次飞到高处，与其他无人机汇合。
前方坐着的老者正在讲着一个知名度极高的老故事。
绅士一号在五十公里外的霓虹馆里通过冥想殿的电子设备听着故事，顺便把故事复述给正在忙乱的祝郁锡听。
祝郁锡正在试图教会所有人使用蓝光棍，而黎松楠正在一旁的沙发上撑着下巴浅眠，他已经几乎两整天没睡过觉了。
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一号宫的灯光作用，总之他根本无法在那里睡着。
绅士一号没有要帮祝郁锡的意思，非常认真的复述着那个故事。
“八百年前，擎拲城研究基地发明出了第一个电子眼镜，命名为透明型智能全息眼镜，这是电子眼镜最初的形状，玻璃材质，具有当今电子眼镜的基础功能。
上市初期，这种技术已经相当高超的眼镜引发了第一次争议，有人戴着眼镜连续一周，不仅在影像的刺激下产生了虚像，还在室外非安全区域戴着眼镜行走，最终导致车祸。
这件事引发了一部分人的异议，他们认为这款眼镜会令人沉迷其中，最终影响视力，还会造成安全隐患。”
祝郁锡演示了几遍后教会了几个人，他让这几个人去帮助其他人，才有空停下来问绅士一号：“然后呢？怎么不讲了。”
“我以为你没在听。”绅士一号继续说：“然后电子眼镜进入了一个停滞期，对于它的精进研究全部暂停，当然这个短暂的停滞除了让基地投入的大量资金水漂外，并没有给这款眼镜判死刑。”
祝郁锡面无表情，他说：“哦，基地损失点什么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觉得会是基地的损失吗？”黎松楠没睡够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祝郁锡听到声音后回头看过去，黎松楠目光落在祝郁锡旁边的绅士一号身上。
他回来后还没有见到过有了仿生身体的绅士一号。
“这为先生是？”黎松楠微微抬头审视的看着绅士一号。
绅士一号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松楠，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礼貌的笑，也像充满敌意的玩味挑衅。
黎松楠低头对着手表说：“绅士一号，这位男士是多久前来到霓虹馆的？”
“八年前，黎松楠先生。”绅士一号看着黎松楠，说：“我是八年前来到您的电子设备中的ai。”
黎松楠还低着头维持着跟手表说话的姿势，尽管他早对绅士一号的意识有所怀疑，但猜想被证实时还是难以掩饰的惊讶。
祝郁锡只能看到黎松楠的发旋，片刻后黎松楠抬起头看着祝郁锡，问：“是你帮他找的仿生身体吗？”
黎松楠的表情平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祝郁锡讲话时的温柔，但祝郁锡还是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愠怒。
“郁锡回了城卫区，当时很危险，迫不得已才寄于仿生人身体中。黎松楠先生，我猜测您不想他出任何意外，所以我…”
黎松楠抬手示意他闭嘴，转身进了主控设备室。
里面的灰咕咕和葛雷正在忙着跟白特留下的“限制网”做斗争，两个人也很难把这张虚拟的网破坏掉。
黎松楠随手不轻不重的摔上门，门锁在重力作用下自动上锁，响动让灰咕咕和葛雷都回头疑惑的看他。
灰咕咕对葛雷一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爱情是充满戒备的，我就知道楠哥会生气。”
葛雷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小孩可真是没心没肺，现在还笑得出来。”
灰咕咕耸耸肩：“看热闹嘛，笑笑还不行了。”
“你自己正在一个大热闹里呢神童。”葛雷看着他无奈的出了口气，回头对着满脸阴郁的黎松楠安慰了句：“那只是个ai而已，就算有了自我意识和仿生身体，也改变不了是团破铁的事实。”
黎松楠目光飘散：“它不是破铁，是合成的特殊物质。”
黎松楠抬起自己的左手，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说：“它的大部分材料都跟我皮肉里的义肢相同。”
门外穿了几声缓慢的敲门声，轻而缓，很小心翼翼。
葛雷劝到：“ai有了自我意识也不是人，一段没有生命极限的意识，算不得人的。次纪长先生还受着伤呢。”
黎松楠听到祝郁锡还受着伤就一怔，心软了大半。
头顶的音响里又传来了绅士一号的声音：“黎松楠先生，我的设定就是服务于您的，如果您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可以向我反馈。”
灰咕咕和葛雷都陷入了沉思，一个存在自我意识的ai，他在所有的电子设备中都是畅通无阻的。
一种极强的透明感让人恐慌，灰咕咕和葛雷顿时觉得背脊发凉，他们两个在计算机领域取得的所有成就在绅士一号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而且这个东西居然能让黎松楠吃醋，太可怕了。
“在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出现的必要。”黎松楠根本不想跟绅士一号对话，他打开手表页面，在更换ai的页面里恢复了系统原有的ai。
一个并不流畅的机械冷音响起：“系统语音助手，为您服务。”
同时绅士一号的声音消失。
黎松楠心情才不那么沉重，他靠在沙发上，强迫自己狠心，暂时不去理会门外可怜巴巴的祝郁锡。
他可以在别的事上对祝郁锡有所容忍，可感情上，他真的会郁闷的想用头碰墙。
祝郁锡后退几步回到沙发上坐下，一旁坐着不动眼睛发直的绅士一号眼睛再次转动，他回过头对祝郁锡说：“我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祝郁锡脑子里想的都是黎松楠，心不在焉的说：“那你讲吧。”
他从来没有把绅士一号当成人类看过，在他眼里，绅士一号不同于顾姬，顾姬是让产生过敬佩等复杂情绪的。
他在顾姬看做一个能思考的独立个体，但绅士一号更像是一个顽皮的玩笑。
绅士一号现在本该在一个不被选择的角落里深眠，但他却精神饱满的给祝郁锡讲着故事。
“电子眼镜被禁止后，电子眼镜的爱好者们开始觉得荒唐，眼镜或许没错，那个事故中的人只是个人行为导致的后果，不该由其他用户买单。”
祝郁锡没有反应，正在走神中。
绅士一号问他：“你觉得呢？你觉得电子眼镜该禁止吗？”
祝郁锡回过神来，看着绅士一号期待的目光，敷衍的回答：“不该吧，毕竟八百年过去了，这已经成为了生活必需品。”
“你是站在历史长河的末端回看，说出了这个客观事实的结论，你没有自己的观点吗？”绅士一号问。
祝郁锡想了想：“不该吧，除了这个人之外，我好像没再听说眼镜造成的事故，或许责任在他自己？”
绅士一号看着祝郁锡的眼睛，眼神近乎痴迷，“你以前会和我聊天的。”
祝郁锡站起身跟他拉开距离，“对，在我想的时候我会跟你聊天，因为你是ai，这是你的功能，我只是在使用我男朋友ai的功能，并不是有陪你聊天的义务。”
黎松楠站在门口听见这段后心情没那么闷了，他对正经过祝郁锡在直视自己的绅士一号挑了下眉。
挑衅的快意让黎松楠心情彻底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