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葛雷
ning从气喘吁吁的跑进小路，两旁的翠竹高而浓密，太阳挪进云层里，沥青路面又像是一块渗着黑水的沼泽。
唯有踩上去的厚实触感让ning心安一些，她放慢脚步，最终扶着膝盖平复着心跳。
祝郁锡从竹丛中走出来，踱步至ning的眼前，他身上正散发着一种青草的香气。
“我至少今天是相信你的。”祝郁锡看着狼狈的ning，不久前自己出于信任跟她来了这里。
然后自己差点成了ning复仇的献祭品。
ning直起身来几乎跟祝郁锡一样高，她毫无愧意的看着祝郁锡，随后一笑。
心有不甘和愧恨参半都在笑里，“黎松楠好笨。”
黎松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半斤对八两，我当你有多深明大义，没想到也只奔着报眼前仇。”
ning猛的回身，被突然出现的黎松楠吓了一跳。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就只是个心理医生而已。”ning显得没什么精神。
她把今天当最后一天活，算着秒，发着抖的进了一号宫，黑白无常打眼前过去了，她还好好的。
祝郁锡哼笑，ning扭了扭脖子一副被他激怒要干架的样子，余光瞥见肩膀的一个蓝色光斑时又泄了气。
身后的黎松楠正用蓝光棍瞄着她，如果她敢对祝郁锡动手，那么毫无疑问下一秒肩膀或者其他部位就会被打出个窟窿。
祝郁锡朝黎松楠轻轻摇了摇头，黎松楠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蓝光棍。
祝郁锡觉得胸口闷得慌，自然选择带来的一切，都不是此时这条路上的三人能扭转的。
“是啊，如果没有这些事，你还只是个心理医生。”祝郁锡松了松领带，束的他喘不过气来。
“但你搞清楚了吗？”祝郁锡往前走了一步，“即使发生了这些事，也不影响黎松楠当基地的博士，他的人生轨迹依然畅通。”
ning身后是黎松楠，身前是神色冷峻的祝郁锡，跑都没地方跑。
祝郁锡又向前一步，他说：“从始至终，被这场变故裹挟的都只是你和我而已，黎松楠从头到尾都他-妈是无辜的。”
“他真的无辜吗？”ning质问着祝郁锡：“你右手皮肤里包裹的不是他研究出来的的义肢吗？”
黎松楠眼神下意识闪躲，ning说的话恰好戳到了他无能为力的痛处。他甚至有点不敢看祝郁锡。
“我本来觉得你挺有本事的，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搞不清重点的笨蛋。”祝郁锡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黎松楠，知道黎松楠很在意ning的那句话。
祝郁锡没意识到自己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右手在下意识活动着。
“黎松楠当然无辜。”祝郁锡看着ning，“他放弃自己平稳的生活，帮你和我争取尊严和权利，这在你眼里还不算英雄吗？”
黎松楠心里一颤，更不知道该怎么去看祝郁锡的眼睛。
ning眼神微动，她深呼了口气：“祝郁锡，我男朋友死了，他是进化人，当时…当时有半机械人在抓他。”
“所以你今天，就只是把我骗过来，让白教授发现我。”然后白教授就会帮ning消灭她眼中的仇人。
她把那么多进化人收留在边缘人酒吧，黎松楠以为她会做一件大事，没想到还是会为了报仇选择跟祝郁锡同归于尽。
只因为祝郁锡是半机械人，而她男朋友死于半机械人的抓捕。
她甚至不在意这件事跟祝郁锡有没有关系。
ning感受到身后黎松楠靠近的脚步声，知道黎松楠已经被她激怒。
“我不像你黎博士，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是怀念我的爱人，每一天都怀念。”ning因激动而太阳穴突突的跳。
有的人心里装的是世间万物，有的人心里装的是文明公义，但也有人心里装的是爱人笑颜和门前山茶花。
黎松楠不想听ning的剖白，不是冷漠，而是没有勇气去看人揭伤疤。
“为什么？”黎松楠问她。
ning知道他问的是，她明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计划在新闻会中拿出进化人存在的证据。
为什么在完全没打算管进化人和半机械人死活的情况下，又突然反悔质疑了白教授。
ning知道自己从黎松楠找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坚定，她也想救进化人。
可是她一想起来祝郁锡是半机械人，她就没有办法忘掉那张惨白的脸。
她到最后一刻还在左右摇摆。
“因为我发现你和我一样，你需要我来说出进化人存在，只是因为你的身份不方便说这些。但你还是为了祝郁锡在会场里发疯暴露了，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在发疯。”
ning深呼一口气，“我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很自我的普通人，但我并没有妨碍你做大英雄的意思，让你身份暴露不是我的本意。”
阴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后传来雷声。
黎松楠问她：“我仍然愿意和你合作。”
ning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陷入落寞：“别搞笑了，都这样了你还怎么相信我。”
祝郁锡也对他这个决定感到不安，他现在已经对ning失去了信任。
“跟相不相信没关系，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骗我了。”黎松楠提醒她：“如果你不老实，我会让白教授相信你是个对他不利的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ning反问：“我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没有人不怕死，ning女士。”黎松楠从袖口甩出蓝光棍，一个蓝色光斑落在ning的心口。
黎松楠说：“承认吧，你踏进一号宫时手在发抖，逃跑时在紧张，我说愿意给你机会时，你在庆幸。”
“你说的…对。”ning深呼吸一口：“看来我也当英雄了。”
“我不勉强你。”黎松楠收起蓝光棍。
祝郁锡也不在站在ning的另一边，这种包围式的防御准备可以解除了。
他走到黎松楠的身边，“但你要想好，如果你不合作的话，今天的账我是要算的。”
ning被祝郁锡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她质问黎松楠：“这还不算勉强吗？都算威胁了吧？”
“我没勉强你。”黎松楠说。
祝郁锡点点头：“威胁你的人是我。”
ning低头沉默片刻：“好。”
黎松楠点点头：“你先走吧，我会去边缘人酒吧找你。”说完把一个微型联系器贴在了ning的指甲上。
除非ning把自己指甲拔了，否则这个微型联系器很难单独摘掉。
黎松楠把祝郁锡送回了豆丁区的老别墅，他要回基地解决一些事情，如果他不主动去，那么白教授就会主动找上来。
黎松楠不喜欢被动。
老别墅的半机械人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一些快退役的城卫，参加了白教授的改造计划，成为了半机械人。
祝郁锡也才得知自己是城卫次纪长不久，看见他们也觉得多了些亲切。
他窝在沙发里，观察着自己充满力量的右手，拥有力量的义肢远比带着痛感的废手让他有安全感。
门锁咔哒一声，祝郁锡回头看去，灰咕咕垂头丧气的走进来，一屁股摔在沙发上。
他痛苦的看着祝郁锡：“我没追上那孙子。”
祝郁锡回答他：“下次你可以喊我跟你一起去，我的武力值应该比你强点。”
“嘁。”灰咕咕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是次纪长之后是不是充满了自信啊？”
灰咕咕刚说完话，眼前就闪过一道阴影，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脖子已经被祝郁锡掐住，虎口贴着自己喉结。
“是的，非常自信。”祝郁锡的声音清冷到极致反倒邪气。
灰咕咕感受到他右手的力量，放低态度笑了一下：“祝哥，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祝郁锡松了手，很严肃认真的警告他：“不许叫我祝哥。”
因为听起来像猪哥。
灰咕咕具有二十来岁应有的朝气和还未褪去的孩子气，他说：“那我叫你二师兄吧？”
祝郁锡还没说出来不行，窗子闪过车灯的光亮。
这个地方几乎被废弃，别墅空了起码三分之二，黎松楠家这座别墅前后左右都是空的，根本没有车会来。
“二师兄，怎么办？”灰咕咕问他。
祝郁锡起身去阳台看了一眼，果然门前停了一辆车，恰好那人目光与他相接，大大方方的朝他打了招呼。
祝郁锡躲闪不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下去看看，你站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叫上其他人跑。”祝郁锡叮嘱着灰咕咕。
灰咕咕不肯，一定要跟他一起下去。
祝郁锡没再管他，出门去见来人。
男士站在大门外，隔着透视网远远的伸出手示意握手。
祝郁锡和灰咕咕走过去，谁都没有开门。
“你找谁？”灰咕咕问他。
男人留着胡须显得很成熟，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风衣衬得他很儒雅也很骚-包。
他笑着看向灰咕咕：“你今天追了我那么久，难道不是你找我吗？”
灰咕咕一愣：“靠！是你？”
祝郁锡打开门锁让他进来，男人看的出祝郁锡说话更有用一些，便先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葛雷。”
祝郁锡象征性的跟他握了一下，问他：“所以你是ningchen的人？”
“我是进化人。”葛雷说的很直白也很平静。
他似乎丝毫意识不到他的处境是危险的，毕竟这座别墅里有数十个半机械人，他本该避之不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