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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老友久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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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陈浩安不理解,“宋老师也不能告诉吗?”

    何以随摸了下他的头,“嗯, 因为何叔叔不想让宋老师觉得亏欠。”

    因为真心想看一个人开心,是不需要回报的。

    亏欠?

    什么是亏欠?

    陈浩安不明白,大人总是喜欢说很多奇怪的话。

    他只知道, 宋老师对他很好, 他也想让宋老师开心。

    夜晚的1998总是热闹喧嚣的,尤其今晚还是周末, 人就更多了。老板不管事儿,小张楼上楼下来回招呼, 跑得满头大汗。

    舞台灯光些许刺眼,有个长头发的年轻男人抱着吉他,哼着好听的民谣。屋顶上的彩灯正悬挂在风口,偏转过后, 光斑打在他的脸上。

    灯红酒绿,尽是嘈杂, 所有包厢全被预定, 吧台上坐满了人。有个女人尤其显眼, 身材火辣, 穿着性感,一头浓密的红发大波浪卷下,是张浓妆艳抹的脸蛋, 嘴唇上的那抹酒红色犹为亮眼。

    她笑着婉拒了今晚第十三个来跟她搭讪的男人,风情万种的笑容让被拒绝的来人不怒反笑。

    她在等待, 等待今晚的猎物。

    食指轻抚玻璃杯, 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黑色的越野车稳稳地停到酒吧门口, 男人迈着长腿,黑色锃亮的皮鞋被人有力地踩在脚下。迎宾连忙走过去,弯腰接过这位贵宾扔过来地钥匙。

    “彭总,您来了。”

    男人斜着眼睛淡漠地看了他一样,脸色冷得吓人。

    没再给他多余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下手,抬脚就朝里走去。

    几乎是同一瞬,他一进门,吧台旁坐着的所有人的目光整齐划一地落到了他身上。男人气质慵懒,肤色冷白,鼻梁高挺,眉峰凌厉。走路像是带风,所到之处气压都往下降了几分。

    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旁边尽是唏嘘起哄声。所有女人都在等这个机会,但也没有人敢真的走上前。

    她不信邪,端着酒杯迎着男人走过去,还没到就被男人厌恶的眼神劝退。女人心生颤栗,光洁的双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即便这样也依旧不愿放弃,这男人实在太帅,简直就是精品中的精品。在场的所有男人捆起来都不及他的绝色容颜。

    她强装镇定,用最原始的手段,假装摔倒。众目睽睽,整整一杯酒如数倒在男人的黑色衬衫上。半敞开的胸膛前露出大片纹身,图案花纹很快就被酒渍湿润,酒水顺着精悍有力的胸膛流下来。

    女人熟练地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羞红着脸道歉。

    “真的不好意思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声音细软微甜,烟熏妆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估计都会心软。

    男人脸色冷了几分,说出的话比脸色还要冷,“这种套路你对付过多少个男人,我就被对付了多少次。今天是看你穿的已经够凉快了,不想让你难堪,不然这杯酒。”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拿出手帕边擦酒渍边上了楼,楼梯拐角那儿有个垃圾桶,霎时,就多了一片昂贵的丝巾手帕。

    走到包厢的时候,其余两人都到了。池洵一见他,照例是调侃,“哟,彭总来了,稀客呀。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蓬屁 生辉啊。”

    池询:“啊?”

    彭会卿看都不看他,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滚你妈的蛋,谁给你的胆子,调侃起老子来了。”

    “你他妈的,多少年了,性子还是这么野。年纪大了,癖性不改就算了,匪气也跟着长,对得起你这名吗?”

    男人至死是少年。

    这两人,无论多少年,每次见面必互掐。

    何以随翘着二郎腿坐在中间,池洵坐在他的左手边,彭会卿则坐到他的右手边,妥妥的两个壮汉,跟左右护法似的。

    彭会卿往烟灰缸里掸烟灰的时候,何以随注意到他胸口上的酒渍,随口问道:“刚有局?”

    想到刚才那个女人他就恶心,懒得解释,胡乱答应了一声。

    彭会卿在这犯恶心,大厅那里仍有人还在议论他。笑那女人不自量力,也骂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众说纷云,落到周西耳里,她只觉得可笑。

    她不理解,就这样的男人,她的阿瑶怎么会爱了那么多年。

    云一瑶,是她见过最傻最傻的人了。

    成熟男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事业与家庭,一个医生一个酒吧老板再加上一个公司总裁,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业,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家庭更是不用说,一个比一个活得清心寡欲,旁边连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故而,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死党不错,但是要说他们无话不谈,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三人聚在一起,更多的其实是沉默寡言。

    “彭会卿,帮我个忙。”

    “先叫声爹来听听,叫好听了勉强帮帮你。”

    男人指尖夹着烟,眸色漆黑,唇角微微往下咧,语气尽显玩世不恭。

    池洵气笑了,酒杯里的酒被他尽数倒进嘴里。

    “帮我查个人,是个家政阿姨。”

    何以随抬眼看他,卸下平时生人勿近的面具,跟着嘲讽,“你先叫他爹。”

    池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哎,何以随,你怎么回事。”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当个透明人的,从来都不会插嘴。

    彭会卿低声笑,瞥他一眼,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黄腔,“什么时候好这口?”

    “滚。”

    池询刮了他一样,言归正传,“我的人查的太慢了,我朋友有点着急,最好你明早就能告诉我结果。”

    宋清然也是难得开口麻烦他帮忙一次,她那人好强,遇事除非实在没法子了,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就是宋清然,你俩都认识。”

    “谁?”

    池洵低着头笑,实在压抑不住想要调侃彭会卿的心。

    “某人不是还特意飞了趟巴黎吗?怎么,你不知道宋清然她俩是朋友?”

    不过听宋清然说自从云一瑶出国后,她们就断了联系了。

    其实应该说,她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甚至包括周西。

    彭会卿一顿,手中的酒被他悉数送进嘴里。眉心紧蹙,嘴角的笑意也连带着敛了几分,“我那里有项目。”

    池洵看着他手里的空酒杯,“行,你就嘴硬吧。”

    两人相互调侃,谁都没注意坐在中间的何以随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喉结上下滚动,自此脸上再无笑意。

    “清然为什么要让你查这个人?”

    他说的是清然,池洵并未听出其中的不妥,“不知道,挺着急的。她难得求我一次,我肯定得帮。”

    不过,彭会卿听出了其中的猫腻。商场如战场,商场上必须心细如发,否则哪来那么多的财源滚滚。

    彭会卿合理推测,“听起来,你俩都跟她挺熟的啊。”

    何以随点头,答案不可置否。

    “哦~”

    彭会卿很欠揍地绕了个长音。

    下一秒说出的话更为欠揍,“那你俩一起求我。”

    彭会卿:“叫爸爸。”

    “哎。”池洵答应得快。

    何以随倒是没应,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池询顺着杆子往下爬,正儿八经地就开始教育人,“就是,听到没,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彭会卿一声‘艹’还未说出口,何以随就接上话,“没说你?”

    “你怎么回事啊,亲爱的随随,你平时可是最爱我的,今天怎么一直都帮着彭会卿那只疯狗咬我。”

    何以随嫌弃地‘啧’了一声,厉声道,“能不能别恶心我。”

    “就是,一大老爷们成天扭扭捏捏的,你也不会臊。”

    说到这里,何以随顺着这个话题往下接,“扭扭捏捏一向是他的风格。”

    池询看着统一战线的二人,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哈。

    “不是,我怎么扭捏了。”

    何以随冷着脸,正色道:“那你说,你为什么吊着人姑娘。”

    他性情一向冷,可不同于彭会卿,他虽冷,但待人一向是不轻易掉脸子,始终记得给人留情面。

    而彭会卿则是遇到不熟的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给老子滚远点儿’,赶上他正烦着的时候,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家能直接开口让你有多远死多远。

    一直有人说他俩性格冷,作为他俩最铁的哥们儿池询可不这么觉得,何以随是属于不想花费时间理你的那种冷。

    而彭会卿,他就是单纯的脾气暴躁。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两人都算江中校草,但几乎没有人追彭会卿。

    因为是真的不敢啊!!!

    不过有一个女生例外,高中时代的池询一度佩服这个猛女子,云一瑶。

    在亲眼目睹彭会卿又一次把人气哭了之后,他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

    “要不,我去把她拿下?”

    然后他就被彭会卿吊在栏杆上,“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晒晒你那注水的猪脑子。”

    真是服了这狗,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是不是,他可不是说云一瑶是茅坑,多好看一姑娘,比他们评的校花黎薇好看多了。不过彭会卿倒是挺像屎的,还是一坨冥顽不灵的屎。

    不过眼下,他有种引火上身的错觉。

    “我吊着谁了?我他妈身边全是些大老爷们儿,我妈都觉得我是同性恋了,相亲都给我找了个男的。”

    此话一出,彭会卿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以为上次离婚带娃那个就已经够离谱了。”

    池询自己也觉得十分郁闷,“老子招谁惹谁了。”

    何以随还想继续追问,又不敢贸然开口。宋清然明显就是暗恋的,他又想到了她书柜上那些满满当当的小说,几乎全部都是暗恋文。

    他又突然想到那部电影,他那时对这种感情存有疑问,因为很难想象真的有人能默默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

    此刻,他忽然就懂了。

    可这个答案,真的不是他想要的。

    或者说,他多希望,告诉他答案的人,不是宋清然。

    何以随突然明白,明白她对那部电影的执着。因为有了共鸣吧,宋清然那段不为人知的暗恋,从来都不是电影。是她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年的青春,喜欢的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有啊,刚刚不是说了个宋清然吗?”

    彭会卿问出了他想问的,何以随突然有些紧张,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是他不曾参与的青春过往。

    池询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在逗我吗?”

    “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不要用你那些龌龊肮脏的思想来玷污我和她这种关系,那可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

    那个‘性’字他咬的尤其重。

    说完又重复了一遍,“非常纯洁的革命友谊!!!”

    可能是想替宋清然遮掩,何以随转移了目标。

    “那唐糖呢?”

    池询正在喝酒,闻言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沙发上顿时被酒渍滑开一道锃亮的光。

    “喂,何以随,你不是吧?你要是性格大变,突然想八卦,那对象也应该是彭会卿好吧。拒绝人家的时候那么干脆,又死皮赖脸地跑去巴黎找人家。”

    “池询,我□□大爷,你把老子衣服弄脏了。”

    彭会卿真的很想打人,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有水灾。不对,应该说是酒灾。

    “所以呢,唐糖呢?”何以随不依不饶地问,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池询。

    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到家以后,去浴室冲净一身的酒气与疲惫,何以随满脑子都在想宋清然的事情。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要查那个家政阿姨的目的是什么?

    他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三点钟。

    城市此刻早已褪却灯火通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明明这就是天空休息时原本的颜色,却叫人见了没来由的心慌。

    他想了又想,犹豫再三,还是给她发了微信。

    他熄了手机屏幕,室内再无半点光亮,整个人再次置身于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早,宋清然拿着整理的资料去了一个朋友推荐的律师事务所。她一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尤其是对待这种不熟悉的事情。所有的资料她都特意又备份了两份,一份是在u盘上,另一份是在微博,她设置了定时发送。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她去旁边的早点铺给自己买了豆腐脑还有油条。她照着之前教给何以随的方法,把油条放进豆腐脑里,混在一起吃。

    突然想起还有病历报告,她刚刚有些着急,忘了把有病历报告这件事告诉欧阳律师。

    【我们手里还有病历报告,这样的话胜算是不是会更大很多。】

    【嗯,现在就差证人了。】

    她刚刚咨询的时候没有说出林欣的身份,从头到尾都只说是自己的朋友。她本就只是来咨询的,也只会支付咨询的部分有关费用,他们自然也不会过多询问。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律师,因为在江城几乎不可能会有人敢接徐征的案子,她很可能在处处碰壁的同时还会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正要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何以随的那条信息。

    【你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

    她其实早就看到了,那时候她还没睡,或者说她是睡了又醒。

    她现在在做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她怎么舍得拉他下地狱啊。

    她决定把要找何以随这件事放到最后,她逃避了那么多年,就再让她逃避一会儿吧。

    宋清然吸了吸鼻子,给他回了信息。

    【挺好的,我没事。】

    看着桌上的早餐,找了一个她自认为很好的角度,拍了张照片。

    看着手机上的发送成功。

    她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何医生也要记得吃早餐,外科大夫的手很金贵,胃也是。】

    做完这一切,她捧起桌上的碗,一饮而尽。

    池询动作很快,宋清然按照他给的地址成功找到了张阿姨的住址。

    敲了几次门却迟迟没有人开,宋清然在门口盘旋了好久,转身敲了旁边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戴着副老花镜,手里还拿着报纸和两个核桃,“大爷,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麻烦问一下,请问张梅张阿姨住你隔壁吗?”

    “对对对,她住这儿,我隔壁。”

    没等宋清然往下问,他就又开了口,“今天周末,她去看她闺女了。”

    “那大爷,您知道她还回来吗?我找这位张阿姨有点急事。”

    他盘着包浆的核桃,上下打量着宋清然的样子,觉得这闺女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实在不像坏人。

    “回来,因为她明早还要上班,不过回来的话也是半夜了。”

    大爷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可以明晚七点以后过来,这大梅子啊,一般六点下班。”

    俩人都是多年的邻居了,早已知根知底,彼此的日常作息早已了如指掌。

    宋清然笑着道谢,“好的,大爷,谢谢您。”

    从正午到黄昏,再到夜色朦胧。期间那位好心的大爷看风大、天气凉,想请宋清然进去坐坐,被她笑着婉拒。

    一来是不想打扰,二来是她只想着今晚一定要说服张阿姨,她一定要有所收获。

    这里离市区不近不远,绿植较多,宋清然穿着长袖长裤,还是被蚊子盯得到处都是包。

    她从小到大都是招蚊子的体质,一到夏天就是她的灾难。平时都会随身携带驱蚊水的,可今天出门太着急,临时换了个大包,忘记带了。

    大爷见她倔着不肯进去,给她拿了个凳子。宋清然没拒绝,她腿早就麻了,况且她脚指头那里的伤还没好。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大脑也是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眼下,楼道的灯光忽明忽暗,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直到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双肩,耳边传来一阵呼喊声,“闺女,闺女醒醒。”

    张梅到家的时候,看到有个女人闭着眼睛靠着自家门。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晕倒了,赶紧上前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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