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恢复记忆
黑雾侵入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像是失去了目标的无头苍蝇一般，在狭小的法阵空间之中四处乱撞，但就是撞不到余昭身上。
这是……失败了？
余昭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又满含担忧地看了眼那边阵法之中已然满身霜雪的众人——
不行……她那师尊估计没那么早赶来，怎么办……
“啧，还是绕不过这一步么……”
疯批魔主收回施法的双手，故作苦恼地抱起手臂，“罢了，那就先让仙子恢复记忆罢——”
说着，素手一抬，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引力作用一般，原本被余昭置于自己储物戒的灵镜忽地凭空出现，并且随着对方抬手的动作缓缓悬浮起来。
微微泛黄的镜面直直对着阵中的余昭。
恢复记忆……什么恢复记忆？
她明明没有失忆，连前世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谁失忆了也不会是她失忆……
余昭皱着眉，一双泛红的桃花眼死死盯着半空中那面雕有梨花的灵镜，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抗拒之感。
也不知道疯批魔主到底是采取了什么手段，短短一息之间，原本沉寂着的灵镜忽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直直照在余昭身上，仿佛要透过余昭的那双眼睛，照到她的灵魂里去一般……
好累……好累啊……
莫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来，余昭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疯批魔主见阵中之人已然合目，俨然一副没了意识的模样。
素手一挥，两个平台之上的两个法阵顿时停止了运转。
“长生，你且在这等仙子醒过来——她一旦有清醒过来的痕迹，要第一时间通知于我……”
疯批魔主的话音一顿，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少年，眉心皱起：“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必存有任何的仁慈之心，想想你当初究竟是因何找上我的……”
“……是。”
少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把微弯的腰身再往下压了些，“大人慢走——”
疯批魔主定定地看了一会，转身便化为了一阵浓稠至极的黑色雾气，转瞬之间便消散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站直了身子，抿了抿唇，一双不复年轻的眸子转而看向阵中沉睡着的蓝衣女子。
眼底隐隐压抑着什么情绪。
像是尊敬，又像是怨恨。
尊敬什么，又怨恨什么，无人知晓。
一如他独自一人走过的那三千年的漫长光阴。
……
幻境之中的余昭，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之中的汲上仙。
汲上仙果然如同传说之中的一般，漂亮，善良，勇敢。
一身蓝衣，一柄蓝色长剑。
人魔大战尚未发生之时，汲上仙自请外出游历，喜美食，好梨花。
结识二三好友，一同行侠仗义，素身行天下。
人魔大战开始之后，汲上仙手持仙剑，面色肃然，屡次以身挡在百姓面前，一次又一次挥剑斩破魔障，像一道光一般，照亮了阴沉沉的天际。
最后的最后，便是那千年流传的一幕——汲上仙从高处一跃而下，跳进了提前设好的法阵，与当时已然失去所有理智的魔尊同归于尽。
天下就此平定。
这些本就是三界流传已久的仙人事迹，余昭很早就在师门的教导之中听过了。
可她从来不知道……汲上仙……竟生的与她一般无二……
就连一些小动作和细节，都与她一模一样——喜欢吃街头小吃，喜欢枝头绽放的点点梨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对长得好看的人或动物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甚至于，汲上仙偶尔掰着手头数月份的习惯，还有执笔写信的字迹，全部都一模一样。
只除了汲上仙脸上过分冷淡的表情与她不一样。
如若到此还只是猜测，那么当余昭看到，某个唐姓男子一脸虔诚地捧着熟悉的密码锁，以及张张写满阿拉伯数字和现代简体字的泛黄纸张从灵镜中踏出，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什么汲上仙大恩人之类的话时，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她就是汲上仙，汲上仙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呢……
余昭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脑中忽地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之意，仿佛要把她的脑袋活生生撕开一般。
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着，余昭呼吸急促，忍不住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下唇被贝齿咬得泛起丝丝血腥之意，眼中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脑海中隐隐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
余昭拼命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看不清，仿佛有一层厚厚的什么东西隔开了，这边的她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影子。
啊……好痛……
余昭忍不住痛呼出声，眼角不住地溢出了些生理性的泪水，眼前本就模糊至极的画面愈发模糊——
不行……她必须得看清楚……汲上仙与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为何会牵扯到现实之中那个神秘莫测的疯批魔主……
余昭强忍着痛意，勉强盘腿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引导自己周身的灵力往混沌不清的脑袋去——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的煎熬。
忽然，咔嚓一下，余昭明显地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是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
无数的记忆碎片漫天而来，将余昭淹没。
纷杂无序的记忆之中，余昭睁开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之中，一只再眼熟不过的白猫卧躺一侧，安静地看着缀满梨花的枝头，异色猫瞳似有泪意。
画面的哀伤之意仿佛透过了三千年的时光，直直击中了余昭的心口。
她想起来了……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