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奇赤兔去哪里
唐涧整肃面容,敲着桌子。
秦疏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指头:碰到了→没碰到→碰到了→没碰到。救命,我的桌子也很脆弱的啊。
招魂幡上周坏了,维修用光了他所有积蓄,新任务至今仍毫无头绪,报酬自然也无从谈起了,他现在身无长物qaq。
沙发沙发没了,凳子凳子被抢了,只有这张二手旧桌子了,只有它能安慰他弱小的心灵,所以,得加钱!
风度算什么。他色厉内荏地试探:“桌子八百。”
唐涧只是不抠门,又不是冤大头,一眼就看穿了他外强中干的本质:“就这?就这……”
秦疏改价:“四百?”说完看到唐涧的白眼。
“两百不能再少了。”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听到这句,秦疏的失望肉眼可见。他在心里偷偷回答:冤大头。
又有点悲伤,呜呜呜,可惜了,如果两百换十五,我将绝杀!
唐涧才感觉莫名其妙呢,她又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之前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
谁知道秦疏能一个人脑补出这么多,还想尽办法讹她。哦豁,严肃的气氛呢?跑光光啦。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已经接近了对面这个男人的本质。
端着也没意义了,于是唐涧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你不是正常人对吧!你还记得吗,12月13日,城南车祸那天,下午三点你和一只白狗一起进了电梯。但是二十分钟后,你出现在了电视台的直播录像里。”
秦疏抬头,直视她的目光,感觉自己仿佛无所遁形的灰尘小精灵,马上就要被看散架,一刻也不想多呆简直就想马上逃跑了。
唐涧在心里比了一个v。呵,这就叫武力压制。
秦疏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怎么忽悠比较好。
没想到唐涧从不让人为难,自问自答:“所以,你就是被选中的人吧!天选之子!”
秦疏跃跃欲试想要逃跑的脚趾和他本人一样一整个被尬住了。
他拿出口袋的迷你罗盘,调到嗡嗡作响的模式给自己加了一个bgm。
“菜场买来的新鲜动物脑子,细细的水流慢慢冲掉血液,用镊子剥掉被膜,戴上橡胶手套捏成球状,这是白色的眼珠。而小心翼翼被完整剥下的被膜,则将它撑开,倒进血液,加盐搅拌凝固,再冷冻成型。”
秦疏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唐涧疑惑:“你说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秦疏就搁这等着她呢:“那你说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唐涧后悔了:可恶!被他装到了。
但是时间不能倒退。
秦疏沾沾自得地摇头晃脑,小区里的野猫怪叫都显得悦耳许多。
唐涧离开的时候,秦疏送她到大门口,含情凝睇欲语含羞。
“我就上个楼,你别送了。”
秦疏好像听不懂人说话,还是跟着她,眨巴着那双大眼。
唐涧一拍脑门:“四百是吧,我懂了。我现在就转给你。”
确认收款的音效和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虽然没被砸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觉被羞辱了呢。
她无语地又回家照了好久的镜子:“还是一样光彩照人,blingbling啊。算了,有的人自己的眼睛不顶用,还要捏几十颗出来呢。”
唐涧回到家,和爸妈视频打了招呼,告诉他们租子催过了。
爸妈问她:“我们可爱的赤兔呢?”
唐涧克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带着平板在家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在哪里呢?你们看到了吗?”
爸爸妈妈的声音还是一样亲切:“看到啦。就在你脚边啊。哦,现在跑到沙发旁边去玩啦。它今天不怎么热情耶,你要记得给它加餐哦。”
唐涧的笑容逐渐凝固,她很害怕,却不知道能和谁说。
按照爸妈的吩咐,她给赤兔的碗里倒了粮。
“对嘛,现在赤兔才乖咧,它现在一边吃一边在甩尾巴哦,因为有吃的。对不对呀小狗狗。”
妈妈隔着屏幕逗狗,唐涧的心里不停发慌。
她随意说了几句结束了视频通话。
挂掉电话的那瞬间,她的假笑瞬间消失。
欺负秦疏确实很解压,因为自从两个月前,她就再也没有度过像今天晚上这么轻松的日子。
满怀心事的唐涧哪怕进入梦乡,也没有获得安宁。
她梦见了和妈妈一起从宠物店把它接回来的那天,一只很可爱的西高地白梗,妈妈顺口叫它小白,她一把抱住狗,说:“我的狗也要与众不同,最多只能叫小黑。”最后折中,取名“赤兔”。
一眨眼,赤兔就陪伴她们十年了,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是家人。
2021年12月13日,也就是两个月前,它突然消失,全家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最后唐涧好说歹说塞了两包烟,问小区保安调了监控,发现狗是自己出去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赤兔还会开门。
监控拍到的画面还有赤兔和秦疏同时走进了电梯。她盯着24倍速的监控,不论是狗还是秦疏都没有出来过。
唐涧瞄了一眼抽着烟的保安,鬼使神差地就删掉了那段视频,故作淡定地说相信狗认得家,会记得回来,却没办法说服自己。
这种疑惑在看到本地电视台对城南车祸事发现场的采访时达到顶点。
的确,是平平无奇的车祸,仅仅是路过而已……但是,采访记者说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而赤兔和他的电梯监控是下午三点,秦疏是怎么在二十分钟之内,从城北的小区,瞬移到城南的车祸现场的。
那个周末全家人都在贴传单寻狗,甚至表哥表嫂都来帮忙了,但是还是无功而返。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她会难过会痛苦,会因为失去一个看作家人的动物而流泪,但……
15号周一,她坐公交到学校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告诉自己,清早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赤兔自己乖乖回家了。妈妈说狗狗就平静地坐在门口,不挠门也不叫,一家人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直到周末回家,她才发现,她根本没看见,也看不见赤兔。
爸妈对她说:“我们去散步顺便溜溜狗。”
妈妈说:“我们赤兔吃饭真乖。”
爸爸说:“呦,来称称我们小白狗多重。”看见女儿面无表情的脸庞,爸爸反思:“是不是不能叫小白呀,好吧好吧,我们小黑上称啦。”
她也明里暗里问过,小区陈阿姨看得见,门卫保安看得见,刻意点了外卖问外卖小哥家里有狗吗,他也走两步绕开玄关,笑着说:“看见了,现在年轻人晒狗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之后的日子,唐涧就尽量在宿舍度过周末了。因为始终没想好怎么不知道回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不想让爸妈担心,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怪物。
放寒假前爸妈临时有了出游计划,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唐涧既如释重负,又深感不安。
父母不在家,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已经够孤独了,更别说还有心事……
梦中的唐涧也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和现实一样的恐惧,直到她喘着粗气惊醒。
她穿上拖鞋披上家居服去客厅,冬天五六点天还有点暗,她打开大灯,开始翻狗粮狗玩具,玩具上属于赤兔的味道都淡了,但是晚上倒的粮不见了。
她不住深呼吸。够了!她此刻感觉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真实,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有她!
监控!唐涧想到了证明自己的证据,但又泄气——那段监控早就被她亲手删掉了!
虽然又气又慌,但是她还是往自动喂食机放好了狗粮。
随便烤了两块吐司,唐涧换好衣服打个底妆,出门去找秦疏,她总觉得,一看见他,空气都变得轻松了呢。
也许有前人说过,痛苦如果转移到别人身上,我们就会很快乐。如果没有,就当成我说的吧,唐涧想。
与此同时,收到了四百块的秦疏依旧面临着二十一年来最大的挑战。
他从小由师父抚养长大,师父说,因为他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天生孱弱,所以父母只能接受师父的建议,把几乎已经无法活下来的自己送去当道士。
本来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也平安顺遂,但是他成年那天,师父留个字条突然不告而别云游四方了,还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家当。
一穷二白的秦疏虽然申请了助学贷款但是为了赚生活费,还是不得不用上自己基本为零的道士技能。
没办法,学校里的小时工一小时才十块,他天生灵体,必须要有招魂幡、引魂铃等傍身。
为了更好地忽悠,他甚至养成了研制奇怪道具的习惯,美其名曰能恶心人的东西也能恶心鬼。
虽然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有点辛苦,但是介于他学的是哲学,老师都很有个性,对于天天摸鱼的他也很包容,甚至有次一时不察穿着道袍去上课,老师还夸他有个性有性格,沉稳又清醒,让他很是开心了一段时间。
直到半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