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换装
王大娘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转着便朝封宬再次磕头下去,“多谢郎君出手相救!郎君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
话没说完,封宬已开口道,“不必如此,起来吧!”
他素来受人跪拜叩谢已是常事,这般让人免礼姿态也是随意之致。
一看便知是个通体尊贵的上位者。
王大娘僵了僵,再次磕头下去,拉着丹桂站起来。
张石头低着头,也跟着站起来。
王大娘将衣冠不整的丹桂挡在身后,又扫了眼封宬,见他依旧不曾多看这边一眼,心下暗松。
转脸朝向云落落时,却又红了眼眶,“真不知为何那李大竟会追来!让大妞差点被抓走!还带累了小先生和,和郎君……都是我们不好……”
云落落不太会这些人情世故的寒暄安慰。
想了想,道,“如今既已脱险,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王大娘一下呆住,似乎没料到云落落居然说走就走,丝毫不留情面客套。
可旁边看着别处的封宬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小丫头啊!真伤人。
随后,果然就被云落落牵起手,朝另外一边走了两步。
“小先生!请留步!”
王大娘忽然唤,急急追了过来,迟疑地看了眼封宬,到底还是说道,“不知小先生,是否要去曲五县?”
封宬也朝云落落看。
见她点了点头。
王大娘面上一喜,随即又露出几分难堪般,朝身后低着头拢着衣服的丹桂看了眼,道,“不知,不知小先生可否与我们同行?”
云落落没说话。
王大娘还以为她不肯,立马又要说话。
却见她转脸,看向身旁的封宬,问:“你愿意么?”
王大娘猛地僵住!
封宬却无声浅笑——这婆子打得好主意。
怕有人再追来,以她们自身定然难保,便打起他的侍卫的主意。
可料定自己定不会同意同行,便来糊弄云落落这傻气丫头。
以为她会轻易答应,不想这丫头却又来问他。
他扫了眼。
王大娘立时紧张地手心冒汗。
张了张口,还想求几句情。
却见封宬点了点头,“好。”
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连忙给封宬行礼道谢,“多谢郎君!多谢郎君!那,那……”
又回头吩咐张石头,“小张,快去把马车拉来!咱们赶紧赶路,别再耽搁了!”
张石头朝封宬和云落落看了眼,转过身,瘸着腿往回跑。
王大娘心里一块大石落地,顿时轻松了不少。
搓了搓手,朝云落落看去,见她依旧初见那时的一身装扮,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小先生,您这一身,是不是换了较好?”
封宬眉头一挑。
云落落不解看她。
王大娘立马解释道,“那些,呃,那些好汉将我们救走的时候,我听那李二郎喊什么,捉住那个道姑。便猜,他们是追着您……这一身来的。虽说道门如今也是寻常,但如同小先生这样的,到底还是……”
她不曾多问云落落为何会被李二追拿,只隐晦提醒她,这番装扮,引人注目,若李二成心不放,她这样必然是很容易叫人发现的。
云落落还看着她。
王大娘以为她不懂,正要试着再说明白些。
云落落却突然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
王大娘一愣。
便见她身子一转,进了官道旁的林子里去了。
她伸头看了看,也不敢贸然跟进去,又瞅了眼身旁的封宬,总觉这人周身气势非凡。
自第一眼见便知是个身份贵重的。
只不过同那位小先生之间的关系,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起先她看这郎君事事以小先生为先,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品貌非凡实则轻浮依靠他人的……倌儿。
可方才见那出手不凡的好汉,以及小先生问他之意时的亲近。
这二人到底……
“娘。”
那边,丹桂忽然轻唤了一声。
王大娘立时回神,走过去,“怎么了?”
“我,我这一身也……”丹桂红着脸,拢了拢袖子。
王大娘顿时一拍脑袋,“是!你看娘这粗心的!快快,去车上,还有换洗的衣裳。先将就着换了。等到县城,寻到你爹就好了。”
说着,赶紧地将丹桂扶走了。
封宬站在原处,负手而立。
片刻后,朝马车那瞥了眼,往另一边走了两步。
隐在一棵高树后。
赵一落了下来,低声迅速道,“李大李二已活捉,赵四暂时只问出他们乃是一早从一进城老儿手里得来的消息。他们也并未细问那老儿是受何人所托给他们送的消息。”
封宬目不见起伏,却是淡淡一笑,“将他们丢回去。”
赵一立时明白了封宬的意思,这是撒饵勾鱼!
“属下即刻安排!”
顿了下,又道,“车马已准备好,康王如今尚不知殿下行踪,不如殿下即刻启程,也可早日安全抵达京城。”
却听封宬道,“不急。”
赵一顿时心往下沉!
立马道,“殿下行踪只怕已是暴露,若去往曲五县,只怕更加凶险。殿下,尽早回京,也……”
不料,话没说完,身后传来声响。
他猛地一顿,刚要回头。
就听封宬道,“下去吧。”
他迅速朝后瞥了眼,只隐约看到个模糊的身影自林内走出,随即脚尖一点,退了下去。
树下。
封宬抬眸,看向缓步而来的……小女子。
高耸的道士髻被放了下来,不算很黑的长发随意地编了个纂儿歪在脑边。
身上破旧的道袍也脱了下来,换了一件月牙白的罗布小褂,底下一件同料的鹅黄色褶裙。
裙摆底下,小小的脚尖上,露出半朵娇嫩的缠枝花。
他的眼底,笑意,便层层叠叠地浮动而来。
看这小女子一直走到面前。
依旧那副平和安宁的神情,可眼波涟漪间,却又多了无限潋滟多意。
云落落其实不太习惯穿裙子,也不怎么会梳头发。
便是编个纂儿,也是松松垮垮的。
毛茸茸的碎发落在脸颊两侧,难受地她撩了好几回,又低头去摆弄裙子。
结果肩膀上的包裹又要掉了。
她只好放弃,伸出两只手去拨弄包裹。
然后,一缕头发又掉到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