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骨肉馆内暖气开的足,再加上锅里蒸腾的热气,到处都雾蒙蒙的。
简意下班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俩人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和其他客人很好的分隔开,安静且能说点悄悄话。
一份双人份的大骨锅,上来的时候汤水还咕嘟嘟的冒着泡,浓香四溢。
简意拆开一次性餐具包装,从里面拿出一次性手套帮许朗戴好,“来这种地方不需要注意形象,直接下手,注意别烫着。”
他挑了一个最好啃的放到许朗的盘子里,然后开始解决自己的肚子。
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这一锅肉骨头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之后又添了米饭和青菜,这才吃了个心满意足。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起初简意还以为是屋内太热,直到他把手放在许朗的额头上,才发现对方正在发烧,“怎么回事?你发烧多长时间了?”
“没事。”许朗无所谓的摇摇头,“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看他对自己毫不关心的样子,简意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睡一觉就好了?万一烧出问题呢?万一不单单是感冒发烧呢?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然后由不得许朗拒绝,把他强行带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冷冷清清又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简意带着他挂号做检查,最后确认就是单纯的感冒发烧。简意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他去打退烧针,等忙活了一圈回到旅馆,已经过了十一点。
许朗去冲了个澡,出来后就看见简意正端着药等他。
“针已经打了,我觉得……”
“吃。”
许朗囫囵擦了几下头发,只好乖乖吃了药。
“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简意去拿来了电吹风,插好电给他吹头发,“你湿着头发再睡一宿,估计明天还得去打针。”
“我错了。”顶嘴是没有的,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才是正确的方式。
简意哼了一声,“下次还敢,对吧?”
许朗闭嘴不说话了,现在简意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这里的吹风机用了很多年,噪音特别大,当它被关上的那一刻,屋子里简直安静的可怕。这次轮到许朗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再吹一会儿他怕自己被吵到耳鸣。
简意也去冲了个澡,钻进被窝后,抬手摸摸许朗的脑门,“好像不烧了。”
“嗯。”许朗关了床头灯,帮简意盖好被子,哑着嗓子说道:“我听人说这样测温度不准。”
“那怎么测?”
“用嘴。”
简意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小时候他发烧,简兰就亲他的额头,用这样的方法确定温度,只要感觉不烫,就是退了烧。
似乎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期待他的回应,许朗说完就习惯性的伸手去抱他。
“别乱动,太黑我看不到。”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摸在他的脸上,当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时,许朗整个人都傻了。他压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真的被亲了一下。
“咳……”在黑暗的掩饰下,简意红的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不烧了,看来那一针还是有效果的。”
结果话音未落,他就清楚的感觉到许朗的体温急速升高,裸露在外的皮肤摸起来都烫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许朗搂住他的腰,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简意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抱着一个大号且烫手的热水袋,尤其是对方某个蠢蠢欲动的部位,似有似无的蹭着他的大腿根,再加上脖颈间燥热的鼻息,这种压迫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脑袋里已经混沌成了浆糊,简意拼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声音软绵绵的似是撒娇似是求饶,“别……”
“我知道。”他的嗓音仿佛粗砂磨砺一般沙哑,“告诉我,你梦里的我是怎么做的?”
简意咬紧牙关不张嘴,然后许朗就像惩罚坏孩子似的,在他耳垂上反复吮咬,“不听话,一点都不乖。”然后就扯掉了那块碍事的布料。
第二天,简意照例天没亮就要起来搬砖。
他一边穿裤子一边想着昨晚的事。
妈的许朗!
仗着自己打不过他,就胁迫自己这样那样的把梦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丧心病狂的连细节都不放过!自己说一句他动动手,再说再动,不说就吊着不给,妈的!
当然,简哥拒绝承认自己也说了很多没羞没臊的话。他把关于自己的这段记忆全方位的从记忆中清楚,一点黑历史都不想留下。
屋子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简意背对着床,躬着身体,露出一截又白又好看的腰线。许朗早就退了烧,此刻被子只盖到小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简哥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呢?”
“胡、胡说八道什么。”可说完这话简意又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可问题是自己才是受害人,凭什么受害人还要负责啊。
简意刷的回头,凶巴巴的瞪着他,“闭嘴,不许说话!”
但这种威胁对许朗而言毫无作用,甚至觉得这样张牙舞爪的简意有点可爱。
尤其是炸毛的时候。
“唉……”许朗故意叹气,“我现在仿佛一个工具人,简先生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期待您下次光临。”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一想到自己的事,简意心里又开始郁闷。不是他故意吊着许朗,而是他现在还给不起承诺,关于他们两个,关于未来,都不是他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
“走了,你记得按时吃药。”
“简意。”临出门前,许朗把他叫住,“我不怕等,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简意一阵鼻酸,但还嘴硬道:“开玩笑,简哥什么时候有过压力。”
……
又下过几场雪后,转眼就要到了圣诞节。
这段时间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按照这个进度肯定能在年前竣工,上面的老板能拿到钱包工头就能拿到钱,这样一来,工人们大概率不会被拖欠工资。想到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过年能拿着钱回家,大家都很开心,于是自发凑了一点钱买了点酒菜,下工后请包工头徐富贵一起喝几杯。
外面天寒地冻的,只能在集体宿舍里摆了张桌。
酒过三巡,除了简意这个不能喝酒的,其余人都有点上头,从起初各自说家里的事变成了天南海北的吹牛逼。简意听的心不在焉,因为今天是周五,许朗会过来找他,他想赶紧去见许朗,并不想在这里陪着一起喝酒。
徐富贵被人敬了不少酒,再被这么一吹捧,现在整个人都发飘,嘴里胡说八道也没个把门的。
他又干了杯啤的,满面红光的看着周围的人,“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干,我徐富贵包你们大富大贵。”
“是是是,徐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徐哥真是我见过的最良心的包工头了,弟兄们就一直跟着徐哥,保证能过上好日子。”
“徐哥,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什么,一切都在酒里了。”
地上的空啤酒瓶越来越多,这些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简意正考虑要不要给许朗发个信息告诉他先吃饭别等自己了,就听他们又换了个话题。
“这两年老娘病了,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媳妇也出来打工,找了个什么中介,说是能介绍到有钱人家里做家务,听说挣得还不少呢。”
“我好像也听过,还说要考个什么证,有证的话钱还会多,按小时给钱。”
“听着好像挺轻松的,回头我也让我媳妇试试。”
徐富贵正好知道这件事,顺势加入了话题,“哎呀,哪那么容易。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你遇上个好说话的人家还行,遇上不好说话的,各种挑刺,有的还会克扣你工钱。”
“不是吧,都那么有钱了,还差这点啊。”
徐富贵摇摇头,“你是太年轻,不了解,那些有钱人毛病才多呢,天天这事那事的,而且还不止毛病多,家里也都乱糟糟的,也没比你我好到哪儿去。”
“我老婆家的远房表妹,进城后去给人家做保姆,刚去的时候人都傻了,那别墅修的像电视剧里城堡似的,她哪儿见过这阵仗啊,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活儿,结果呢,只是看着光鲜而已。”
徐富贵再饮一杯,慢慢回想,“那家男女主人特别不好相处,不过看在钱给的多的份上她也就忍了,家里一共俩孩子,她就帮忙带那个小的。”
说到这儿,徐富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话头停了下来,皱着眉绞尽脑汁的想,食指虚空上下晃着,晃着晃着,慢慢就指向了简意。
“上次送你来那个,他是姓许,对吧。”
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被点名,简意点头承认,“嗯。”
“那就对了。”徐富贵咂么咂么嘴,“我之前是没想起来,他应该就是我老婆表妹当保姆那家的大儿子,你看他人模人样的对吧,实际上就特么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