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9章，前尘（下）
“一个月后，她妥协了。”
女子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她不再执着于放你走，相应的，我也不再干涉她的行为，她给你在地牢的顶端开出一个孔，让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每当月光洒落时，她会给你带好吃的，在月光下，一边给你念诗，一边给你跳舞，我甚至答应她，一个月她让你出去一次！”
女子嘴里所说的一切，都十分美好，只是她的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让人误以为，这都是假的。
可易阡陌知道，这都是真的，他可以回忆起这里面的每一个细节，因为在地牢里的日子里，他的眼中，只有鱼幼薇。
“可无论她对你有多好，那一日终究会到来，她开始挣扎，开始不听话！”
女子说道，“她不听话，我就会把她关起来！”
说到这里，女子忽然看向了他，说道，“你知道识海最深处是什么地方吗？”
易阡陌当然知道，识海最深处，全都是一些被遗忘的记忆，所有不想记起来的，所有想要忘记的，全都会被封存在识海最深处。
“看来你知道！”
女子观察着他的表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是无边的黑暗，是无数杂念汇聚在一起的黑暗，一个跟你同样的孩子，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被关一天，十天……一个月，会是什么感受！”
易阡陌当然可以想象，他紧攥着拳头，指甲掐入肉里，手掌渗出了血！
十三年，在地牢中被关押，他至少还可以看到光，可识海最深处，是孤寂、是冰冷、是无声！
“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
女子平静的说道，“连我都觉得有些可怜，于是，我将她放了出来，后来，她再也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要放走你的念头，直到最后那一日！”
女子收回了目光，说道，“我没想到，她的反抗会如此的激烈，她要挟我，若是不留你性命，她便自我毁灭！”
“在被关在识海最深处那小黑屋的时间里，她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她学会了遗忘，一旦魂魄遗忘所有的记忆，那便距离毁灭不远，而她的毁灭，会影响到我的修行！”
女子冷声说道，“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但我废掉你的丹田，斩断了你的手筋脚筋！”
“是她，亲手喂了丹药给你，帮你续命！”
女子怔怔的看着易阡陌，说道，“还记得她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易阡陌面容呆滞，他当然记得，鱼幼薇临走时说：“这仙家的路，便由我来帮你走，你就安心的在此做个凡人吧！”
“你以为，她是夺了你的九阳之气，成为仙家为你修行？”
女子摇了摇头，道，“不，为了让你活着，她替你走上了一条，永坠阎罗之路！”
“你放屁！”
易阡陌擦了擦嘴角的血，忽然清醒了过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那这把钥匙，就不应该在我手里，而应该在鱼玄机手里，所以，从始至终，就没有所谓的算计，你编的故事很好，但可惜，我已不是地牢里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少年！”
“呵呵！”
女子的脸上满是讥笑，说道，“你说的不错，如果一切都按照我的安排来走，这把钥匙，确实应该在我手中，但这一切，没有照着我的安排去走，她本可以与我的魂灵融合，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起走出这个蝼蚁般的世界，踏上仙路，可她选择了你！”
女子冷冷的盯着他，“为了你，她与我背道而驰，所以，我不得不将她镇压在识海最深处，让她永远活在，那个地牢里，让她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一幕，让她一遍一遍的活在梦里，想遗忘，都办不到！”
说到这里，女子看着易阡陌，道，“所以，要想救她，你得先救我，只有我活着，她才能继续活着，我若死了，她亦必死！”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声闷雷，响彻在他的识海中，自修行以来，这是头一次，面对一个人他如此绝望无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上门女婿，可鱼幼薇却会对他那么好，为什么最后鱼幼薇会饶他一命！
“做个凡人，哈哈哈……原来如此……”
易阡陌怔怔的笑了，笑的却是如此悲凉，“原来在你心里，只有做个凡人，我才能够安享此生，原来如此！”
“自那一刻开始，世上再无鱼幼薇，有的只是我！”
女子看着他，微笑道。
“你是何人？”
易阡陌抬起头，目光血红，杀气腾腾。
“吾乃苍穹之主座下第三弟子，无上道盟传承者，鱼玄机！”
鱼玄机平静的说道。
易阡陌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女子一出来，就说自己是鱼玄机了，她没有骗自己，她本就叫鱼玄机，只不过改回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从一开始，设下这局，吸走他九阳之气，废掉他丹田的人，都不是鱼幼薇，而是这个叫鱼玄机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阡陌冷声问道。
“因为无聊！”
鱼玄机平静的说道。
“无聊？”
易阡陌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不错，被封印在塔内的孤独，你是无法想象的，好不容易出来透一口气，自然是要好好的玩一玩！”
鱼玄机微笑看着他，“我的算计，是不是很精妙？可惜，你只是一只蝼蚁，一只无力反抗的蝼蚁，你以为成为了丹盟的盟主，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你依然只是一只蝼蚁，只不过从之前的小蝼蚁，成长为了一只会飞的蝼蚁，可会飞的蝼蚁，依然只是蝼蚁！”
易阡陌攥着拳头，望着她，忽然平静了下来：“那个进入古塔内的人，也是你吧！”
“嗯！”
鱼玄机冷着脸，道，“不错，那是我的第二世，你别想着灭了她，因为灭了她，她也会死！”
“我当然不会灭了她！”
易阡陌平静的说道，“但我可以先灭了你，再镇压她，慢慢的折磨你！”
鱼玄机的脸色，立时大变，她明白易阡陌的意思，如果灭了她的本体，那即便鱼幼薇的身体，依然受到她的掌控，她依然要元气大伤。
而没有了本体支撑的她，跟易阡陌现在，那也是半斤八两！
“活的越久，就越怕死！”
易阡陌说道，“你这老毒妇，我们此前尝过的所有痛苦，我都会在你身上，重新施加一遍，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活着，永远活在孤寂与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