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替身7
电影终于结束了。
电影一结束，苏含衣便睁开了眼。
这些凄婉缠绵的歌声真是伤耳朵。
梁旻之望了眼众人，提议道：“今晚程曼丽登台，要不要去百花门捧个场？”
“百花门？大哥，你要带我和逢春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梁璧君轻声埋怨。
“璧君，什么乌烟瘴气？不过是听个歌而已！刚好你们没去过，来跟我们一起去见见世面！”常珏道。
梁璧君有些犹豫，“那……逢春你觉得呢？”
“既然常珏相邀，那就一起去吧。”
众人便一起去了百花厅。
百花厅是省城最大的歌舞场。它占地面积极广，装潢华丽，门前停着众多汽车。
一进入百花厅，便见灯光闪烁，歌舞升平。
舞台正中央是一名衣着华丽的舞女。她边唱边跳，身旁围绕着数十伴舞。而台下则坐着许多公子哥，他们吃着瓜果，喝着洋酒，有的还点了人按摩。
梁旻之一行找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想起许久没喝过酒了，苏含衣便轻啜了一口威士忌。她专心看着台上的演出。
一名侍者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朵红玫瑰，道：“这位小姐，这是后排那位先生送您的。”
苏含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停处是一名看不清脸、吊儿郎当的青年。
“麻烦拿回去。”
“这……”
“丢桌上吧。”苏含衣道。
不一会儿，那名侍者又回来了，一脸为难，“小姐，那位先生非要请您去喝一杯。”
“不必理他。”
梁旻之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瞬间望向了那名青年。他深深看着青年，眼中满是警告。
青年嗤地一笑，丝毫不以为意。他整了整衣裳，昂首挺胸走过来，然后用力拍了下梁旻之的桌子，“你敢瞪着小爷？小爷看上了你的女人，是你的福气！”
“是吗？”梁旻之勾唇一笑，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准了他的眉心，“是我的福气吗？”
青年瞬间哑了声音。他颤抖着身躯，目光死死盯着那枪，“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的瞎了狗眼，大哥，大哥，小的……”
青年开始语无伦次。
然而，下一秒，歌厅里竟响起了“砰”的一声枪响。
梁旻之怔愣片刻。他的目光落在握着的枪上。他并没有扣下开关。
这枪声是从台上传来的。
他瞬间望向了舞台。此时，舞台上的伴舞已全散去了，只留下歌女冰冷的尸体横在那里。
歌厅瞬间混乱起来。人群骚动，纷纷往外挤去。
在这熙攘之中，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飞速往苏含衣的方向扑去。
赵锦行见状，翻过桌子，跳落至她身后，一把拉开了她，“小心！”
苏含衣被他顺势带进了怀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勾唇一笑。她怎么可能躲不开呢？她只是想看看，赵锦行会不会拉住她。
果然如她猜想般，赵锦行的确很在乎她。只是不知道，这点儿在乎，究竟是不是喜欢。
“锦行，你这么担心我？难道，你是顾念着往日的‘叔嫂之情’？”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赵锦行垂眸，“你多心了。我只不过是……恰好离你最近罢了。”
苏含衣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梁旻之松开了梁璧君。他本想护着苏含衣，却见赵锦行已经先他一步过去了，于是只好拉住了梁璧君。
他眉头紧皱，不着痕迹地将苏含衣拉开了。
苏含衣对学业有些倦怠了。她对画画逐渐失去了耐心，于是她开始学习钢琴。她经常出入音乐馆练琴，而“巧”的是，她每次都能遇见梁旻之。
不用说，也知道是梁璧君泄露了她的行踪。
她虽然对梁旻之有一两分兴趣，可此时，她更想接触的是赵景行。但，每每梁旻之邀请她吃饭、看戏，都没再邀请过赵锦行了。
她便只得想其他法子接触赵锦行。她查到了赵锦行的行踪，发现他每周末会去省立图书馆。
于是周日得闲时，她便去了省立图书馆。
赵家也有藏书室，然而私家藏书室再大，书的种类再多，也不比省立图书馆的书齐全。
她在图书馆的顶楼闲逛着。
她拿了一本《清史》，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认真看着。许久，她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再睁开眼时，她一抬头，便见赵锦行坐在她对面，神情有些复杂。
“真巧。”
“巧吗？”
“不巧吗？”苏含衣轻轻一笑。
“真的巧吗？”他沉默片刻，“你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省立图书馆只有你能来吗？凭什么我来，就是为了接近你呢？”
“你在赵家近一年，从没有去过藏书楼，更不用说去图书馆了。你不是喜欢看书的人。何况，省立图书馆这一层基本不对外开放，除非身份极为显贵。你能上来，无非是用了赵家的名头。”
“不错，你说得很对。”苏含衣淡淡道，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恼怒。
她知道这点小把戏定然瞒不过他的双眼，因此根本没想瞒他。
“说吧，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逢春——”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让你帮个忙。我知道，省城最大的广告公司，在你名下。我想让你帮忙打广告。不过，现在我的资金都投入到产品上了，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的广告费。所以，我想先预付百分之二十的费用，然后一年后结余。此外，我想用今年百分之五个点的利润，换取下半年电影《如月之城》上映时，‘肤如雪’在省城几家电影院的广告权。”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利可图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苏含衣轻笑道。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血本无归？”
“过去半年，我入驻你名下四个百货商场的化妆品，营业额一万八千六百银元，这都是有目可睹的。何况，现在爱国浪潮兴起，国货的发展，乃是大势所趋。不出一年，‘肤如雪’就可以在省城站稳脚跟。以后，无论洋货如何侵入中国市场，它始终在中国占有一席之地。”
赵锦行沉默片刻，最终道：“好。我答应你。”
他轻轻合上书，看了眼怀表，“快十二点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好。”
出乎苏含衣意料的是，赵锦行选了一家坐落在街角、十分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的中餐厅。
“是不是有些惊讶？”赵锦行笑问。
“还好。想来这里吃的味道很不错。”
“是啊。这里掌厨的手艺，丝毫不输赵家的大厨。”
赵锦行甫一进店，老板就笑着朝他打招呼，“是你呀！你来啦！”
然而老板目光触及苏含衣时，微微失神片刻。
二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馄饨是招牌。你喜欢什么口味？”赵锦行问。
“正常做就行。”
“好。”赵锦行转向店主，“老板，两份馄饨，一份免葱少辣，一份正常做，再来两份凉菜。”
“好叻！”
“你经常来这儿吗？”苏含衣问。
“以前上学时机缘巧合来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就经常来了。”
“这里还挺烟火气的。”苏含衣望了眼四周的陈设，随意道。
“你喜欢这里？”
“还不错。”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里。之前我带云怡来，她都不愿意踏足。”
苏含衣轻轻一笑，“人世间千百种风景，各有各的妙处。繁华富贵固然迷花人的眼，但人间烟火才是生命的本源。”苏含衣道。
“你这话……”赵锦行顿了顿，“不像你这个年纪说出来的。”
“你说得对。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苏含衣不经意道。
“开水，开水——二位小心咯。”老板吆喝一声，拿餐盘端了两碗馄饨过来，上头还冒着热气。
等馄饨凉了些，苏含衣便尝了一口。这馄饨虽然肉馅多，但是软而不腻，味道十分鲜美，比起赵家大厨的手艺也丝毫不逊色。
可即便是这样，馄饨而已，断不可能让赵锦行如此流连。
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的故事。
然而，苏含衣并不打算问赵锦行。
二人异常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赵锦行放下筷子，“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去就好。你呢？”
“赵六在门口等我。我让他先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你赶紧上车吧。我也走了。”苏含衣随即便叫了一辆黄包车走了，而赵锦行也上了汽车。
走了约莫五六公里，苏含衣对车夫道：“师傅，麻烦回刚刚那家小店，我落东西了。车费加倍。”
“好叻！”车夫兴高采烈往回拉了。
老板见到折返的苏含衣，一脸惊讶，“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我手链落这儿了，回来找找。”
“好。你快找找吧。刚你们坐的地方太角落了，我也没仔细看。”
苏含衣假意找了片刻，然后对老板道：“老板，我找着了！老板，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我下次还要和朋友一起来吃！”
“好叻！你的朋友啊，以前可是经常来我这儿！只是这两年才来得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呀，临近毕业了，有些忙呢！”
“原来是这样——小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苏含衣只分神一瞬，便立刻回道：“是啊。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近看好像也没那么像。你比她长得好看些，但远远看过去，你们就像一个人一样。”
“这小伙子……是不是你姐夫呐？”老板八卦地问。
“不是，他是我表哥。”
“表哥？不对啊……他这……”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你姐姐的眼神，明明就是看恋人啊！现在不是法律禁止表兄妹结婚了吗？”
“老板你肯定看错了！他只是对我们姐妹比较关心而已。”
“哦……”
又和老板唠嗑几句后，苏含衣便离开了。
此时她已清清楚楚明白了：赵锦行对原主的那一两分不同，原来是因为原主长得像他的恋人。
怪不得原主会留下这样的心愿。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个替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