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民国万人迷9
次日。日头高悬，房门紧闭。
曹闵破天荒地没有早起。
苏含衣坐起身来，用力推了推他，“今天不用办公吗？”
曹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茫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才恢复清明，“我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也要休假了。”
他坐起来，问：“今天想去哪？我带你去玩。”
“嗯……我也不知道哪儿好玩。对了，今天是周日吧。不如，你带我去百花厅听莺莺唱歌？”
“百花厅晚上才开门。那你白天想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都好。”
他便走到窗口，望了眼天色，“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去溪湖公园游湖吧。”
“好。”日光和煦，秋风送爽。
曹闵本想租一艘画舫，却被苏含衣拦住了，“我们游的又不是海，要租那么大的画舫干什么？倒不如租一只小舟，就那样飘荡在江面上。”
“好。”
二人便租了一只小舟，坐在船中央吃点心，船夫则在船头划桨。
苏含衣闭上眼睛，感受清风拂面，静听绿水轻漾，十分惬意自得。
而曹闵却是无心风景。他默默看着她的脸庞，久久不忍移开目光。
“如果我能变成一阵风就好了。”苏含衣睁开眼，望向了湖光山色。
曹闵伸手想去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他讷讷道：“风是抓不住的。”
苏含衣看着他，蓦地笑了，“傻瓜。”
曹闵也望着她，轻轻笑了。
二人才下船，便见柳树梢下，一对冤家迎面而来。正是赵益和孙玉娴。
“含衣……”赵益喃喃。
“你怎么也在这？”孙玉娴惊呼。
曹闵皱眉，不悦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孙玉娴一见他，面色瞬间发白。她咬了咬舌头，直想把刚刚的话收回去，“少帅，我……我是说，好巧……”
曹闵幽幽看了她好半晌，看得她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赵益，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你又是谁？怎么直呼我太太的闺名？”
赵益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神情愈发黯然了。
“我母亲和夫人的母亲乃是闺中好友，因此，我和夫人也算是朋友。”
“益哥哥，我们走吧……你不是说还想去雕像那坐会儿吗？”孙玉娴忙避开曹闵的目光，拉着赵益道。
“原来你就是赵益？”曹闵蓦地笑了，“看来当初衣衣和我结婚，是个正确的决定。你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就算我不逼衣衣，你也不会和她结婚吧！”
赵益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一口气。他看向了他的裤兜凸起处，气生生憋回去了。
“少帅……你不要怪益哥哥……那都是苏县长和赵伯父定下的，和益哥哥没有关系。”孙玉娴颤着声道。
“玉娴！”赵益轻喝一声，又对曹闵道：“少帅，这婚事是十多年前订下的，我父亲他们并不知道内情。”
“呵……你是在怪我抢了你的婚事？还是在拐着弯说衣衣背叛了你。”曹闵负手，左右踱步，“看不出来，你表面瞧着温和憨厚，背地里心眼倒是挺多。方才你一直盯着我的裤兜看，不就是怕我拿枪对着你吗？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反倒怪女人沾花惹草。赵益，你可真有你的。”
曹闵忽而一把将苏含衣圈进了怀里，道:“瞧见了吗？你的前未婚夫，就是个孬种！”
苏含衣不说话，心里却有无数西瓜在蹦跶。
“少帅，即便你是少帅，你也不能这么说益哥哥！益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她忽而指着苏含衣道：“是她，都是她勾三搭四！少帅，那天我姑父的生日宴你没参加。要是你参加了，你就会看到，她和三四个男人眉来眼去！她不仅勾搭了我未婚夫，还勾搭了我表哥、你堂弟，你的好兄弟顾公子……”
“你说够了吗？”曹闵忽然掏出枪，对准了她额头，“怎么不继续说了？”
“少帅，少帅，我错了，我错了……”她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都在打颤。
“益哥哥，益哥哥，你快救救我。少帅，不要啊，看在我姑姑姑父的面子上，你不能……”
“闭嘴！你姑姑姑父又如何？就算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他们也不敢到我面前说半个不字。”
“少帅，少帅夫人，我错了。含衣姐姐，我错了。益哥哥，你快跟少帅求情啊！”
“少帅……玉娴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吧。”赵益颤着声道。
曹闵忽地一笑，丢下句“跳梁小丑”，便挽着苏含衣走了。
二人在溪湖公园逛了一下午，逛完去西餐厅吃了晚饭，饭后便去百花厅了。
“今天莺莺会登台。”苏含衣选了个中间的位置，翘首盼望着。
“这么喜欢莺莺吗？不如，我让她到帅府来？”
苏含衣摇头，沉声道：“莺莺是为舞台，为灯光而生的。”
曹闵便不言语了。
不多时，莺莺上台了，依旧是妆容精致，歌声婉转。苏含衣认真地看着，却见宋译成迎面而来，遮挡了她的目光。
苏含衣皱眉。
宋译成望向曹闵，笑道：“少帅。”
“宋公子。”曹闵微微颔首，声音不咸不淡。
“少夫人。”他又朝苏含衣颔首。
苏含衣并不理他，只挪了挪位置，自顾自望着台上。
莺莺不多时便下台了。莺莺下台后，还未开始下一场表演时，台下的一名黑衣侍者忽然从裤兜掏出一把枪，对天开了一枪。在场众人听到枪声，瞬间一片骚乱，推搡着向各个门跑去，连跌带撞的，不多时便跑了大半。
那侍者见人散去些后，将枪对准了宋译成。
宋译成见状，飞速翻滚到一边，跑到侍者身后，锁住他的脖子，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然而宋译成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便见门口涌进几名黑巾蒙面的持枪青年。
还未来得及跑出去的客人慌忙寻找藏身之所。
曹闵神色一暗，立刻将苏含衣拉到了身后，柔声道：“紧跟着我。他们有枪。”
他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
她并没有拒绝。
“保护少帅和夫人！”隐藏在各处的护卫见状，瞬间从四周向中间聚拢，围在了曹闵和苏含衣四周。
那几名持枪青年闻言，立刻将目光锁向了二人。
为首的两名青年相视一眼，纷纷将枪对准了曹闵。
曹闵飞速掏出枪来，扣动扳机，一枪打中了那青年的手臂。
青年目光越发狠厉，一枪对准了曹闵脑门。曹闵瞬间推开了苏含衣，而后向右避开五六米。
周围的护卫分成两拨，分别围在曹闵和苏含衣左右。他们将二人紧紧护着，随后开始和那几名青年对枪。大堂里枪响不断。那几名青年终究是势单力薄，不一会儿便纷纷倒地，或死或残。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一名护卫拍了拍青年的脸，问道。
青年紧咬下唇，死活不肯回答。
“不用问了。他们是冲着宋译成来的。”曹闵淡淡道。
他眉头紧锁，望向宋译成，“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少帅……”宋译成不肯回答。
“含衣，你害怕吗？”他又望向了苏含衣。
苏含衣摇头。
他又重新将目光转向宋译成，“宋译成，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再有下次，即便是你爹，也护不住你。”
宋译成并不言语。
曹闵随即便牵着苏含衣的手，回帅府了。
“含衣。东北张都督和西北刘都督打起来了，战火蔓延到了我东南地境，再过十天半月，我就要去叙州了。不论如何，战火都不能波及到我东南地境。”
这阵子，苏含衣也捋清了这个中关系。曹大帅乃是政府亲派长江巡阅使，掌管东南三省。而宋都督则是一省之总督，位居曹大帅之下，是东南三省的二把手。
且曹大帅是近些年才到东南三省，宋都督却是盘踞此地多年，根基深厚，因此连曹大帅也不敢轻易动他。
而除曹大帅之外，东北还有张都督，西北有刘都督，西南还有王、林等都督……中国地方割据势力数十股，而曹大帅和张大帅当居众军阀之首。
“你多保重。”好半晌，苏含衣才吐出一句。
“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好。”曹闵忽而笑了，笑得极其灿烂。
两日后，帅府便发生了件大事——大帅遇刺了。
大帅昏迷不醒的消息一传出，满城人心惶惶。
大帅府也乱成了一锅粥。姨太太们全都离开了牌桌，守在了医院，个个愁眉不展的。
倒是三姨太淡定许多，她选了三四名伶俐可靠的丫鬟，轮番在医院照顾大帅，又立刻派大帅亲信找曹闵回来。
曹闵随即便风尘仆仆地赶去了省城中心医院。
满府女眷此时都守在医院里。
“爸怎么样？”曹闵问三姨太。
三姨太轻声啜泣，“枪打中了老爷胸口，伤口感染了……医生也没说会不会好，只是让我们签了手术同意书。现在还在抢救呢。”
曹闵神情沉重，一言不发。
苏含衣便握住了他的手，无声安慰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曹闵问她。
“下午来的，还没呆多久。”
曹闵也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却飘向了抢救室。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他看一眼众人，连连摇头，“准备后事吧。”
曹闵双手紧握成拳，一言不发。
他不用想知道此事是谁干的了。那个张都督，一向和他东南府不对付，上次派人暗杀他没得逞，这次又派人暗杀他爸爸……
他神情越发沉重，异常沉默地将曹大帅的遗体运回家，开始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