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宫怨妇10
【你如此恨她吗?】即便见识过无数风浪,系统心里依旧有点发毛。
他经历过不少任宿主,但大多都单纯善良。即便是妖艳贱货,那也不是害人的主。
像赵淑怡这么心狠手辣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而且,这赵淑怡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主。前一秒还满面笑容,下一秒就能剜别人的血肉。
【呵……我巴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为这一天,我忍得太久了】她的声音越发飘乎【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那么恨她?】
系统沉默着。
【知道戚夫人吗】她笑呵呵地问。
系统一颤。
她沉默片刻,道【我已经活了两辈子了,不,或者也可以说是三辈子。我是从21世纪过来的,过来那年我还不满十五岁。穿到赵家小姐身上时,她也才八岁……】
她沉浸在回忆中,脸色变得极其柔和【在赵家时,我是赵家唯一的小姐,父母宠我,兄长纵我,我每天没心没肺,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不学规矩呢,只要哭一哭,闹一闹,爹娘就妥协了……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呀。我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了八年。】
她的神情逐渐冰冷【而后,我就被皇帝接进宫,封了德妃……皇帝确实宠我,他几乎每天歇在我那里,后宫全成了摆设。最开始,我也的确是快乐的。可是,皇帝的“专情”又怎能长久呢?后来,他依旧无比宠爱我,但这也不妨碍,他纳了别的妃子……我的皇儿出生后,立刻被他立为了太子,可这,却遭到了程子舒的忌恨。她怕自己的孩子永无翻身之地,便趁皇帝外出之际,将我迷昏,藏进地宫里,活活做成了人彘】
她忽地捂住头,神情痛苦不堪【她还拔掉了我的舌头,每日派人逼我进食,令我痛不欲生。她还构陷我与人私通,造了一堆伪证。皇帝一怒之下,诛杀了我全家。而我的孩子,也被她设计乱箭穿心而死】
她忽而顿了顿,发出一阵似人非人的笑声【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她?】
系统沉默了。
【她如今这样,都是罪有应得】赵淑怡垂眸,阴恻恻笑了。
出云观内,松柏参天。
段非愚听闻程子舒被囚入冷宫一事,便知道里头定然有赵淑怡的手笔。
李明珠、纪飞萤、程子舒都落了个凄惨的下场。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个赵淑怡了。
原主定然是恨赵淑怡的,因此她不能让赵淑怡逍遥终日。只是赵淑怡之事,可以先放一放,毕竟,人从高处跌落最致命。站得越高,跌得越狠。而此时,赵淑怡还并未在最高处。
此外,令她不解的是,原主对皇帝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原先,她一直以为原主是恨皇帝的,可后来当她瞧见,原主宫中收藏的无数和皇帝相关的物什时,她才明白,原主对皇帝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原主对皇帝,最多的该是不甘。她从始至终,都只想要一个答案。
段非愚一时无法,只得将皇帝抛之脑后。心思又放在了赵淑怡身上。
她忽然想起,清心决第五层,有一招名为定魂术。运用此招后,任何与肉身不符的魂魄或灵魂都将被驱逐体外,只剩下与肉体完美相契的灵魂。
那么系统,也属于灵体外侵物,若是用了此招,系统或许会被剥离,至于这个21世纪的灵魂,或许也会……
段非愚一心想着修炼,便以为天下祈福为由,跑到那处龙脉,潜心修炼了。
龙脉虽然不曾打开,但那处山脉灵气也算充沛。
然而,两年过去了,段非愚的修为却几乎没有提升。但拖的时日太长,她只得先回宫了。
段非愚一回宫,还未到出云观,便瞧见个奶娃娃,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扒拉着她的裙摆,笑呵呵地叫她哥哥。
段非愚摸摸他的小揪揪,问:“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孤不想带他们玩。他们好笨。”郭晖歪着头,脸肉嘟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太子殿下还是回去吧。不然你母妃要到处找你了。”
“国师,你是国师对不对?”郭晖的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期盼,“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太子,你还小。你懂让我收你为徒,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孤能和你学法术,孤能长生不老。”小郭晖说着说了摸了摸脑袋,大概是还不太理解“长生不老”的意思。
段非愚便知道,定然是皇帝存了这样的心思,不防被小太子听见了。毕竟,三四岁的孩子,即便再聪慧,也不可能知晓这些。
“以后吧。等太子长大些再说。太子要好好识字,学写文章。我不收不识字,不会写文章的徒弟。”
小太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奶乎乎说了个好字。
八年后。
段非愚的耐心都快被磨平了。整整十年,她都不曾修炼到清心决第五层。
这八年间,宫内发生了不少事。
赵淑怡已被立为皇后,皇帝也为她遣散了后宫。而继郭晖之后,赵淑怡又为皇帝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单名一个旭字,女儿则被封为和宜公主。
而郭晖,则被强塞给了她当徒弟。
郭晖少年老成,不过十二岁,却已是机警聪慧,更甚大人。郭晖文采韬略非常人可比,曾以一首《燕歌行》名动天下。除作得一手好文章外,他琴棋书画也样样皆通,待人接物更是非同一般。世人便给了起了个美称——贤太子。
“师父,孤前几日让人送的雨前龙井你可尝了?可还能入口?”郭晖风风火火地来了出云观,问道。
段非愚斜倚在榻上,也未曾起身,“极好。香也可,味也可。”
这小郭晖自知道她喜茶以来,便向全天下搜罗各色茶叶,时不时往她观里送。闹得全天下都知晓,他是她的爱徒。
“殿下的剑法可有进益?”她随口一问。她太懒,小太子的剑法自然不是她教的。那时她似乎……随手指了个大内高手,教小太子剑法。而她呢,为了不辜负“师父”这个名头,给他铸了一把好剑。
“师父,要不要出去走走?前几日,我见师父频频叹气,便知道是修行有碍。道心贵在无杂念,因此,我想着,师父若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能茅塞顿开。”
“也好。”
二人便相约傍晚时分出了宫。
令段非愚意料不到的是,外头竟是一片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到处是摆满灯笼的小摊,和提着灯笼来回穿行的男女老少。水面上漂浮着各色的小彩灯,有莲花形状的,牡丹形状的,抑或是其他的……沿河的长廊上也挂满了灯笼,每个行人脸上都映着灯光。
“今日不是上元节,也不是乞巧节,怎么有灯会呢?”段非愚望向人群,笑着问侍卫。
“今日是和宜公主的生辰,公主喜欢看灯,陛下便下令举办三天灯会。”侍卫回道。
“和宜,也真是被父皇宠过头了。”郭晖道。
“和宜还小,正是喜欢玩的年纪。你也是,你才十二,不要总是板着张脸,该多笑笑才是。”
“是,徒儿谨遵师命。”郭晖立刻用力向两侧拉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段非愚皱眉。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罢了罢了,你别笑了,真是比哭还难看。”
“嗯。我听师父的话。师父,我们去买个灯笼吧。”他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一个小摊前,“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送给你。”
“我都行。”
“不能都行。你快挑一个。”他瘪嘴,一脸不高兴。
“那就……这个年年有鱼吧。”段非愚拿起灯笼,细细地瞧着。她正看上面的谜语入神时,忽然听得身旁一男子嘀咕道:“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呀!连断袖之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也四处显摆了。”
段非愚挑眉,望向那男子,低低一笑。
她随即使了个捆仙术,让这男子呲溜一下,直接滑到了另一青年身前,两个人嘴对嘴,紧紧抱在了一起。
“我的天,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呀。连断袖之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也四处显摆了!”段非愚学着那男子的话,可劲儿起哄。
那男子睁大双眼,使劲挣扎,却压根无法动弹。他想开口解释,嘴唇却像被粘住了,无法分开。
郭晖忍俊不禁。
他凑近段非愚,道:“师父,你真记仇。”
段非愚立刻往后退了一二尺,“别离我太近,免得旁人说什么断袖之癖。”
“师父也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么?”郭晖幽幽道。
段非愚冷冷望着他。
一声巨响冲破天空,朵朵彩色的烟花从河面上升起,绽放,而又瞬间消散。这一侧的百姓,听到烟花升起的声音,便争先恐后地往河对岸奔去。人群逐渐稀松。
段非愚透过逆流的人群看着郭晖。
行人越来越少,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她慢慢走近他,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但在这具身体里,你就要记住,你就是郭晖。不该有的心思,你也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