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宫怨妇4
段非愚发现，纪飞萤变了。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就像是明珠蒙了尘。
她远远坐在石凳上，微佝偻着背，脸色暗黄，整个人憔悴不堪。
段非愚身边的宫人叫了她一声，她才恍惚地转过头，半晌才回过神来，“是国师呀。”
她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住段非愚的衣袖，“国师，不知你可否帮本宫一个忙？”
“娘娘请说。”
她望向了周围众人。
“你们先退下吧。”
瞬间，一众宫人纷纷退散。
“国师，本宫多年盛宠不衰，其实是依靠一个法器。可如今，这法器不见了，国师能否帮本宫找回来？”
段非愚心下了然，知道她说的是系统。
纪飞萤竟然来找她帮忙，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段非愚装模做样地一算，道：“可我并未察觉到灵力波动，想来，这法器早已不再宫内了。”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纪飞萤忽而挠头，状若疯癫。
段非愚忙唤了她的贴身宫女来，搀她离开。
段非愚回到出云观后，暗自思索着。原来系统还可以随意从宿主身上剥离吗？那她的灵虚镜？
“你不用怀疑我。那些个系统，不知得了什么缘法，随意破坏天道规则，迟早会遭到反噬。”
“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破坏了天道规则？”
“不。我并非是破坏，而是修正。”
“什么意思？”
“你日后自会明白。”灵虚镜又故弄玄虚。
段非愚无力吐槽。
“那你可知道，系统去了哪里？”
“我只能帮你穿越时空，其他的，我一概不管。”灵虚镜话毕，瞬间便消失了。
“……”
德妃寝殿内。
赵淑怡慢吞吞地用着早膳，并在脑海中问系统：“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屏蔽掉国师？不然，恐怕你我都会有危险。”
系统在她脑海中抖了抖，随即出现一堆乱码，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有了。你不用担心。多攒积分，这样我们才好去下个世界。”
“放心吧，积分不是问题。对了，康王爷什么时候进宫？”
“不出半月。”
“你确定他喜欢杏花是吧？”
“对。他喜欢杏花。他曾经梦见楚湘神女坐在河畔，将杏花别在发间。”
“好。我知道了。”赵淑怡忽而一笑，顾盼生辉。
段非愚本以为系统还在宫内，却不想，半月过去了，竟一直没有瞧见系统冒头。没了系统，纪飞萤已完全和其他妃嫔无异。皇帝瞧着她那憔悴、愚笨的模样，也瞬间没了兴致，只不过怕天下人说他薄情寡义，这才每月去看了她一两次，且每次都借口她腹中的孩子，躲过了行房。
段非愚一直闭关修炼，没料想，皇帝竟找上了她，还是为原主的事。
“国师。再过三日，便是恭肃贵妃的忌日。朕与恭肃贵妃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自恭肃贵妃过世，朕一直不忍回首往事……朕想请国师为贵妃做一场法事，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陛下有托，臣定然竭尽全力。陛下也不必伤怀。有陛下这份情谊，贵妃死也可以瞑目了。”段非愚冠冕堂皇道。
皇帝眼皮一跳。
国师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段非愚有些想不通。
她知晓，皇帝为原主做法事，定然不是为了什么他所说的情谊。毕竟，能因为几句谗言，将原主打入冷宫，且在原主死后也不闻不问的人，怎么可能对原主有情谊？只是不知道，皇帝这场法事，是冲着什么来的。
段非愚不清楚做法事的流程，于是便请教了天衣教右护法元夕，原来做法事分为五部分，一为召请，二为沐浴，三为渡桥，四为朝参，五为安位，其中细节，不胜枚举。
于是她便请元夕同她一起做法事，不然让她一个人做，恐怕她要被骂神棍了。
元夕随即便召请了南延观三十六名道师，一起来办这场法事。法事足足持续了三天，除去位份极低的宝林、采女等，其他妃嫔均有列席。一时之间，前朝后宫，无一不感慨皇帝的深情。
法事完毕后，赵淑怡回到宫中，让小莲帮她捶着背。
她讥讽地对系统道：“这皇帝假模假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那魏贵妃的鬼魂来找他了？”
“难道就不能是皇帝的真心吗？”
“呵……皇帝的真心？在人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后也只是草草埋了，这是真心？何况，就算别人相信，你作为系统，见了那么多，你会相信吗？”
“不错，很好，你是个理智的宿主。我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只是以前有一些傻宿主，信了男人的鬼话，最后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放心吧。我是从地狱爬上来的……这些鬼话，我半点都不会信。”
瞧着赵淑怡突然阴狠的面容，系统难得地抖了一下，瞬间躲回了自己的壳里。
段非愚正拼命地修炼着，忽然听到灵虚镜又冒泡了。
“你之前行事太过张扬。日后，千万要小心为上。”
“来到宫里之后，我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你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来提醒我吗？”
“我只是一个法器，不能破坏天道规则，有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同你言说，你要学着自己去发现。”
“好。我知道了。你也多加小心。”
段非愚仔细思索着。
此时，令她忌惮的只有两个，一是消失的系统，二是隐藏在程子舒背后的修仙者。
这两者就像是□□，一个不慎，或许会炸得她灰飞烟灭。
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快修炼。可欲速则不达。清心决，最重要的便是心无杂念，她若目的性太强，反而不利于此功法修行。
同时，除了系统和那名修仙者外，赵淑怡也让她感到了危险。这赵淑怡，实在是古怪得很。要知道，从前她的行事作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普通少女，而如此，她却如此心机深沉，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变故。
因此，这赵淑怡，她不得不防。
杏花微雨，落英缤纷。
赵淑怡穿着一件粉色的宫装，坐在湖边石凳上。她云髻高挽，碎发贴在额前，手中拿着一本诗经，轻轻慢慢地念着：“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杏花缓缓飘落。她伸手去接杏花，却未曾接住，杏花飘落到了池塘里。
她放下书，从地上捻起一朵明艳依旧的杏花，别在耳后，莞尔一笑。
“要不要给你兑换媚眼如丝和风情万种？”系统问她。
“不用。积分也是有限的，最好到必要时才用。”
不远处的康王爷站在树丛后，恍然失神。难道，这就是令他魂牵梦萦的楚湘神女？
可……她这身衣裳，莫不是他皇兄的妃嫔？念及此，他忧愁地来回踱步，间或着透过树枝，偷偷瞥几眼赵淑怡。他闭眼长叹，随即又黯然地离开了。
“系统，我收获了多少魅力值？”
“200。”
“那还挺高的。毕竟，他现在对我估计也就是浅浅的喜欢。不过没关系，后续会更高的。对了，除了康王爷，还有谁可以？”
“还有靖王爷和安王爷。”
“其他几个呢？”
“其他几个王爷姬妾众多，用情不专。没有那个必要。等收集足够多的能量，我们就可以去下个世界了。”
“好。我知道了。”
最近宫中发生了件大事——纪飞萤无意摔了一跤，皇嗣不保。她不跪下请罪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陷害皇后，惹得皇帝龙颜大怒，立刻将她打入了冷宫。
纪飞萤被押着出了宫殿，衣裳不整，疯疯癫癫，“陛下啊，你以为，你身边的人是真正爱你吗？皇后……皇后她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就是想要夺你的命！至于德妃，德妃，她就是个恶鬼！陛下啊，陛下，你如此待我，早晚不得好死！”
“听听她在骂些什么？你们怎么办事的？还不赶快割了她的舌头！”苏总管捏了个兰花指，嫌弃地瞥她一眼，对着两个小太监道。
“啊！”纪飞萤忽地尖叫一声，拼命挣扎，“你们敢！你们要这么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动手？”苏总管催道。
“慢着。”赵淑怡领着几名小宫女，缓缓而来，“不必如此残忍。就把她丢在冷宫，让她自生自灭吧。”
“是，娘娘。”
“赵淑怡啊赵淑怡，不要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博个好名声。我知道，你和程子舒那个贱人一样，巴不得我死。你以为程子舒是个简单的角色吗？我告诉你，你以后肯定会落得个比我还惨的下场！”
赵淑怡心头一滞。
她强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云淡风轻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外头的雨下得格外地大，风呼呼地刮得纱窗咿呀作响。小宫女们全都守在外间，瞧着雨幕发呆。
雨小了些，仁明殿内，烛光明明灭灭。
程子舒的脸色在灯影下，异常阴暗。
“师父，我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把纪飞萤打倒，又来了个赵淑怡。这个赵淑怡可真不简单。今天陛下在那里，她竟然三言两语就把火引到了我身上，现在陛下已经对我起了戒心了。”
“放心。起了戒心又如何？他总归是离不开你。其他的不必多管，你学学如何讨皇帝欢心，争取早日诞下皇嗣即可。”
“可陛下的心并不在我这……师父，你可有什么法子？”
老头沉吟片刻，“有倒是有，不过皇帝并非寻常人。这种药在普通人身上必定见效，但到了皇帝身上，恐怕会大打折扣。”
“不论如何，求师父成全。”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试试吧。”老头变出一个小玉瓶，“这是牵魂引，里面有三粒，你服一粒，皇帝服一粒，若有效果，等半年之后，再给皇帝服一粒。”
“是。徒儿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