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回
豆蔻一贯是手脚动作最麻利的, 况且难得有件娜仁吩咐下去的正经事做,自然动作十分迅速。若不是记着娜仁说要悄悄地查访, 她一个时辰之内便能将事情套得水落石出。
不过如今倒也不差什么。
用过晚点、娘仨吃过消食茶,皎皎应了伴云的邀明日要出宫小聚吃茶去,便没在娜仁这边多坐,早早回去沐浴、备妆,娜仁只叮嘱她早睡,便叫她下去了。
留恒倒没什么事, 这几日他也在开蒙,是为了今年与胤禛一起上学,入学后轻松些。
其实从前皎皎、娜仁、康熙闲来都教过他一些, 胤禛每每学了新东西, 也必会与他说一番。留恒天资尚佳,比起他阿玛, 在读书上似乎更多遗传了来自阿娆的天分。
不说过目不忘、入耳能诵, 倒也不差什么,一篇《千字文》三个人断断续续地教得稀烂,那日皎皎握着书随口与他通读了一遍, 再叫他背起来竟一字不差。
娜仁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她当年要是有留恒这个功力, 那当年高考的时候得少遭多少罪?
皎皎对此心态平常——她自认称不得天资高, 自幼不过胜在“勤勉”二字, 况书中见多了“伤仲永”之旧例,只心中暗暗警惕, 对弟弟多加告诫, 余者倒没什么。
想得最多的却是最应欢喜的康熙, 他几度黯然神伤当年隆禧是否藏拙, 其实这疑惑早已有之,存在心里,如今见了留恒的天资,不由暗暗揣测当年的隆禧,甚至想过若是隆禧没有藏拙,如今自己又当有个怎样得力的左膀右臂。
娜仁看出他的心思来,无奈中夹杂着好笑,只好与他说:“先不说你想的对与不对,即便是对的,可你想得再多,终究斯人已逝,你这样想,不过是生人平添悲恸罢了。”
康熙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不过教留恒认字的时候倒是更用心了些。
话回正题,只说当下,留恒一板一眼地将一篇《论语》背出三章来,娜仁又捏着书给他讲了一遍其中的意思——当代崇尚“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尚书房更是有变态的读、抄、背各一百二的条例。
不过娜仁觉着那玩意纯粹是在折磨孩子,难道背书不就是先把意思理解明白了,背起来才容易吗?死记硬背下来,再磕磕巴巴地理解其中的意思——天知道,孩子才多大呀?解书解得五花八门的,又要挨手板。
胤祉不大留恒多少,去岁入学,头两个月佛拉娜险些把眼睛都哭肿了,消肿散瘀的药膏子配了好的一匣匣地往阿哥所送——入了学,自然要从母妃宫中搬去阿哥所住了。
佛拉娜便是再舍不得,祖宗规矩在那摆着,也没法子,落了几回眼泪,还是得带着笑帮儿子搬家、布置阿哥所的小院。
阿哥所说小不小,但也不算很大,单只算南三所,每所三进,每进住一位阿哥。前殿只面阔三间,胜在占着倒座房的便宜,比别处多一排小房屋,进出也方便。
中殿与后殿面阔均是五间,这三殿均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其余耳房、抱厦等都是一样,做什么全屏主子安排。
如今阿哥所里住着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与十阿哥(胤禟)、十一阿哥(胤俄),已经住满了近二所,这还是在四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胤禹)养在嫔妃身边的情况下,等日后阿哥们都搬到阿哥所,康熙又正值壮年,定然会再有小阿哥出生,南三所肉眼可见地不够住。
倒也不怕,先帝时候子孙稀薄,南三所住不满,故而阿哥们只在南三所住,却不代表宫中只有南三所能住阿哥。
乾东五所早年曾经作为失宠嫔妃幽居之处,称得上是冷宫。不过自张氏后,宫中少有被打入嫔妃的冷宫了,康熙便命人整理修缮一番后,改为了公主们的居所。
如今除了这两处外,宫中还有乾西五所空置,随时最好战斗准备。
这些都是随着宫里的孩子渐多早就预备下的,内务府对乾西五所的修缮一直非常用心,等养在额娘身边的这些阿哥们搬出去,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留恒进学之后要如何安排一直是个问题,娜仁与康熙讨论过几次,结果就是叫留恒也搬到阿哥所去,既然是如阿哥们一样地养,那就彻头彻尾地养。
娜仁也不怕留恒会在阿哥所受什么欺负——一来他和皇子们都熟,也没有与谁交恶的,不怕被皇子们排挤欺负,况且以留恒的性子,如果排挤事件真的会发生,想来……不是他被人排挤,而是他排挤一群人。
大概就是那种——他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淡定而冷漠地看着他的堂兄弟们,满心都是:你们这群凡人。
只是简单的一想,娜仁脑中都开始浮现画面了,她浑身一抖,按了按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忍不住觉着好笑。
若有个二来,宫中的踩高捧低之风是很严重的,这几年被她掐着压灭了些许,但也只是位卑者的份例不会被克扣,真在待遇上,还是细节见真章。位份高低、宠眷深浅,只从一屋子饮食上便可以看出来。
位卑而宠眷不浓者,只在份例里头不好不错地上,若是位高或是宠爱浓,想吃些个新鲜的不算,便是有些额外的“孝敬”也是平常的。
宫里的人情世故不过如此,隆禧的身份在皇子们面前天然便弱势,阿哥所的膳房伺候理所应当是要先紧着阿哥们的——但那是建立在留恒本人在皇帝跟前没有存在感、养母势弱或是没有养母的情况下。
如今事怎样?小纯亲王养在这宫中位份最尊的皇贵妃宫中,虽然永寿宫素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正主也不往手中搂权柄,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永寿宫在皇帝与慈宁宫、宁寿宫那两位面前都有脸!凤印和中宫笺表握在手里,作为皇贵妃来说已经是十足的地位象征了,有没有宫权又有什么要紧的?
任你大小账册,哪位娘娘算的、核对过的,最后不还得在那位主手下过了印才能入库?
若她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打了回去,那可真是,从主事的娘娘到地下办事的奴才,一长串的人没脸。
故而无论底下二贵妃、四妃是如何的争奇斗艳,永寿宫皇贵妃永远稳如泰山,也叫人不容忽视,是后宫中的头一份。
养在她宫里长大的孩子,哪里有人敢怠慢?
遑论留恒的亲王爵是他阿玛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来的,铁帽子王如今宗室里拢共才有几个?这主就是一个。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个皇子阿哥们,等传过一二代,只怕还不如这位皇帝的侄儿呢。
种种结合下来,娜仁并不怕留恒在外头受了委屈——她只怕留恒给皇子们冷脸委屈受。
这倒也不过是和皎皎说笑说笑,留恒虽然冷淡,本性却纯善,却不是会欺负排挤人的。
本来端坐着的留恒见娜仁一会满脸怪笑,一会又突然发抖,神情怪异极了。他倒是习惯了娜仁间接性抽风,却还是轻声问了一句:“娘娘?”
边说着,他便将一盏温水递了过去。
对上他平淡却透着些关怀的目光,刚回过神来的娜仁忙笑笑,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问他:“就要搬去南三所了,住哪里想好了?”
“四哥与我商量好了,住第三所,我住后殿,他住中殿。”留恒俨然是胸有成竹的,想来小兄弟两个也是商量得很细致了,见娜仁询问的目光过来,便没等她开口,先解释道:“第一所只空着一处,第二所已经住满,四哥想要与我毗邻,便只能住第三所。我想着,比之前殿,后殿清静些,也有小门另开,出入还算方便。”
这话不错,一进守着大门,出入自然方便,但后头的人也有从那里出的,只怕整日里都不得个清静。
若是这样说,第三进的后殿便是个好选择。若不是要做客的,任谁也不可能从第一进特意晃晃悠悠到第三进吧?
况且前头是大门,后头只是方便宫人进出开的小门,阿哥们自然会选择从前头进出。留恒是不在意什么身份的人走什么样的门的,后殿对他而言便很方便了。
至于胤禛……留恒平静地解释:“四哥喜欢中殿庭前的井亭,还有那两株老梅。”
“那你们算是一拍即合了?”娜仁看着他,挑了挑眉。
留恒点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忽见豆蔻从外头走进来,本是直奔着暖阁来的,见他在里头坐着,又顿住了脚步,只垂首侍立在明间与暖阁相连的落地罩下。
留恒便道:“豆蔻姑姑许是有事要回,留恒便先告退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娜仁问了一嘴,留恒平静地摇摇头,仰脸看着娜仁,扯着唇角露出一抹无端透着些乖巧的笑,“只是问娘娘安康否。”
娜仁一怔,复又笑了,冲着他点点头,柔声道:“安康,恒儿安康否?”
留恒便起身端正地向她行了一礼,“恒儿安康。请娘娘早些歇息,恒儿告退了。”
这算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吧。
娜仁笑眼看着他,叫竹笑送两步——她这些年身边人来人往的,如今伺候的宫女都换了不少,老班底就是琼枝、豆蔻、竹笑,后来放到了年岁的宫女出宫的时候,茉莉与菡萏也说要留下。
许是外头的女子多半活得太苦,宫里倒比外头更自在些。
娜仁没有不允的。如今小厨房还是茉莉掌管,针线上的事还是菡萏办,倒也进了不少小宫女,也有做事利索的入了几人的眼跟着上差,娜仁倒不惯用,身边常在的还是这几个。
今儿黄昏时分她吩咐豆蔻做的事,如今见豆蔻的样子,是有着落了。
娜仁虽有些好奇,倒也不急,一边使眼色示意她从百宝阁下的小柜里取只茶碗来——这些年养成的习惯,琼枝会备几只干净的茶碗在百宝阁下的柜子里,或者说那柜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极多,都是琼枝一手整理的,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娜仁若是偶尔有些什么想要却不是宫中常备的东西,只肖用心找,定然能从那小柜里翻出来。
这里头的茶碗数量几番变化,最后保持在十一个。
娜仁身边的五个人、乌嬷嬷加上冬葵和唐百、皎皎身边的麦穗、留恒身边的福宽,再有一个是梁九功的,用琼枝的话说,“打小的情分,落下他不好。”
故而梁九功算是唯一一个以别宫人之身能在永寿宫蹭一碗体己茶喝了。
他本人对此感到十分的荣幸,不过这事拿出去也没什么好炫耀的,自己留着美罢了。
这会娜仁打眼色,豆蔻会意过去取了自己那只茶碗过来,娜仁将小炉子上温着的水斟与她一碗,道:“时候晚了,没得茶喝了,怕你琼枝姐姐骂,喝口水吧。”
见她颇有些忧郁的模样,豆蔻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琼枝姐姐哪会骂您呢?捧着哄着您才差不多,便是真生气了,也不会对您发火。单晚上喝茶这事,琼枝姐姐只会叫我做事省心些,我再去申饬底下的宫女,她顶多念叨您两句,不妨事,您听得还少了?”
“你……你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娜仁轻哼一声,又不由得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瞧一瞧。
才捧着一碗睡前润喉汤进来的茉莉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琼枝姐姐方才查了一圈烛火,点过上夜的人,这会子多半在小茶房,等会就要去小厨房了,我叫珍儿丫头顶着,且得一会子呢,您不必怕。”
珍儿是她挑出来在小厨房做事的,手脚也算利落,口齿伶俐,生得一张圆乎乎的团脸,笑起来讨喜极了。
本来她的名字是刚入宫时候姑姑给改的,叫桂香,分入各宫之后,主子若是给改名就改了,没改就继续叫着。
若按照娜仁的习惯,少不得仔细想一会,给取个或是好听且不常见的、或是从那些草木花朵中取喜欢的。这一个却是因着样貌长相,得了个珍儿,缘故是娜仁想起珠圆玉润,因珠儿不好听,便联想到珍珠,叫做珍儿了。
后来仔细想想,叫润娘或是玉娘也可,不过名都给人改了,也不再折腾一回了。
珍儿叫着就挺好,朗朗上口的。
听她这样说,娜仁才松了口气,转眸看向豆蔻,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豆蔻抿嘴轻笑着,缓声道:“不问不知道,原来这些年景阳宫贵妃每年二月廿六并前后连着三日都会去天穹宝殿供经跪香。这经是打进了二月里就开始抄的,焚香沐浴,每日一篇,也算诚心。打从入宫开始,一直如此。”
娜仁听了,先是微微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出神,复又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地道:“倒是我想多了,她有这份心很好。能为了这事把筹善银冲军资的差事推开,便更是有心了。”
豆蔻笑着附和一声。
这事说完了,娜仁便把这一块放下——好歹是她亲姐姐,钮祜禄贵妃祭拜祭拜也没什么。她是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转头招呼在外头敲打上夜的小太监的冬葵。
冬葵忙打外头进来,脚下倒是半分没乱,先向娜仁请了跪安,方问:“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替我搞本《易经》……算了,《梅花易数》吧。”娜仁想了想,道。
豆蔻与茉莉刹那间满面惊恐地看向娜仁,冬葵倒仍是笑吟吟地,一面应下,一面状似随口问:“您怎么想起看那个了?宫中的主子们念佛吃斋的多,研读这个的倒是少。”
娜仁哀叹一声,摆摆手:“只管去吧,自然有我的理由。”
看出她不愿说,冬葵便恭敬地告退了,留下豆蔻与茉莉目目相觑,好一会,还是豆蔻上前,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要……”
“打算从术数学上找点安慰。”娜仁盘腿往炕上一坐,晃晃悠悠地,一边喝水一边感叹人生不易。
像老太太吗?没事,姐姐引以为傲。
要论办差事,冬葵是顶顶麻利的,第二日午后,娜仁捧着茶碗坐在暖房花厅里发呆的时候,冬葵便将她要的书带了回来。
娜仁于是甩开膀子开始认真研读,每日手不释卷,对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要认真琢磨。
康熙来时见了,大为惊叹,道:“阿姐你不是一贯说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虽信但不尽信吗?怎得如今却捧起这个研读了?”
娜仁没从书里抬起头来,只随口道:“吾求其德而已。”
“哦?”康熙是真的升起好奇之心了,一扬眉,好笑道:“那你说说,求出什么德了?孔老夫子求德看《周易》,阿姐若是要求,也该看《周易》。”
“算了实话和你说。”娜仁叹了口气,把书往桌上一放,忍不住又捋了把头发,满脸都是生无可恋,“我就是想算算留恒以后能不能娶着媳妇,这事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去找别人算,只能撸袖子自己上。结果……这玩意它也不对口啊!”
“咳咳——”康熙一口茶险些把他自己呛着,轻咳两声,梁九功忙近前来替他拍背,康熙连着摆了两下手,咳了几声,用饮了两口茶顺气,抬起头看向娜仁,神情复杂极了,嘴唇嗫嚅几下,竟然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想了想,方道:“……阿姐是怎么想到算留恒的姻缘的?”
娜仁盘腿坐在炕上,本来捧着本《梅花易数》端得是仙风道骨,这会子却活像吵架吵败了的老太太,听康熙这样问,便唉声叹气地道:“还不是他那古怪脾气,叫人想不出他娶了妻,夫妻俩相处是什么样的。我现在就生怕他大了想不开束发顶冠出家去!”
“倒也不至于。”康熙只能宽慰她道:“恒儿是个心里有数的。说来,他与胤禛一处十月入学,阿姐当真舍得?恒儿可还小胤禛一岁呢。”
“有什么舍不得的。”娜仁往靠背上一倚,端着碗茶慢慢呷着,神情语气都极平淡,仿佛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孩子大了,便不能圈在自己身边了。”
康熙默了半晌,只道:“阿姐看得开。”然后半晌无话,康熙忽然来了一句:“胤祚打开了春便一直病着,德妃要照顾他,还有个五公主要照看。阿姐看看,把她手上那份事接来打理一阵子吧,叫皎皎管也好,豆蔻帮忙也好,先叫德妃把心神都放在孩子身上。”
这事娜仁不好推拒。况且康熙也给了她选择,没说一定叫她亲自管。
未多思索,娜仁干脆地点了头:“放心吧。”
康熙便微微舒了口气,瞧着是放心了,却又仿佛还记挂着什么,没敢将心全放下。
德妃倒是很痛快,甚至如得了救星一般,晌午在永寿宫听娜仁说了这事,下晌便命人将账册、对牌等物都送到了永寿宫来。
这些东西,娜仁是极熟悉,又生分。
人一送来,娜仁便叫皎皎将东西带回去了——皎皎是熟手,这些东西过了目,心里多少有了底,只叫娜仁放心。
娜仁便真放心了,安心将事情交给皎皎打理,自己继续对着那一本《梅花易数》钻研,有时看得眼睛里头冒火星,巴掌直往桌子上拍,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有时又兴致勃勃地,眼睛亮得吓人,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对她这样子,琼枝略觉熟悉,有一日看着她睡下,回去打水洗漱,拧巾帕的功夫,猛地想起来——可不就是小时候学琴的样子,前者是一个指法怎么练也学不会,后者是磕磕绊绊地刚能弹会一支曲子。
她不由失笑,但见娜仁对这东西起了兴致,也不拦她,只在娜仁读书时候在旁做些针线,端个茶递个水,在她气急败坏拍桌子的时候捂住她的手,免得她把自己手心拍疼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没什么新奇的,倒也不算无趣。这一年不似去岁,众人的心里,有的焦灼着,有的也有盼头。今年宫中倒是没有哪位嫔妃的肚子有动静,有动静的是皇子。
那是五月里了,天气渐热,娜仁带着端嫔、万琉哈氏与兆佳氏攒了个麻将局,戴佳氏则笑吟吟地坐在旁边,照看着皎定与胤祐。
说是照看,其实皎定已经大了,胤祐更是懂事,皎定哄着胤祐玩,并不需戴佳氏多费心,她一面替万琉哈氏看着牌,偶尔盯两眼孩子们,听着麻将牌磕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响,殿内新换进来的一盆茉莉含苞待放。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娘娘——”打破宁静的竟是唐百,他惯素稳重,此时却满面的惊恐,进来干脆地往地上一跪,道:“六阿哥……六阿哥他不好了啊!”
“你说什么?”娜仁拧眉问了一声,却缓缓沉下了心,暗道:这一天果然来了。
端嫔与兆佳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了然。
戴佳氏拍拍万琉哈氏的手,示意她寡言少语莫开口,又向胤祐招招手,招呼他过来,叮嘱贴身的宫女送胤祐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