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随
慕云朵拿出一张手帕，浮夸地遮挡在眼前，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眼泪，泫然若泣道：“红丫……你就帮帮我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即便我不去，处在家中的我，也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此生，我非将军不嫁！”
红丫平日里就很喜欢看话本，这下听见慕云朵这么说，心中本来平静的一面湖不免荡漾起来，掀起阵阵波澜，有些动容，她的眼圈红了红：“小姐，没想到你对离将军用情如此之深！”
慕云朵透过手帕，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眸中布满了期待。
不过，她的手帕很快被红丫扯了下来，红丫板了板脸，坚定了神情，一副清高至极的模样。
不为所动道：“小姐，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能去，太危险了，要是出些什么事，让我如何和老爷夫人交待？”
慕云朵立刻举起手放在耳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相信小姐我吧。”
红丫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不能答应你，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小姐你伤到了……”
她刚说到这里，就见慕云朵在树下找了一个砖块，然后轻易地用手一拍，咔嚓一声，砖块碎了。
红丫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她愣住了，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甚至还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的痛觉告诉着她，这一切竟然不是梦！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震惊道：“小姐，您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慕云朵吹了吹手上的灰尘，背着手，逆光站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小姐我自小被一位神秘的蒙面老者选中，传我做他的真传弟子。”
她话就说到这个地步，剩下的留给红丫自行脑补。
资深话本迷红丫果然上当了，她激动道：“哇！那这么说来，小姐您现在算得上绝世高手了！”
“额，应该算是吧。”
慕云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起在星际世界时常挨打一步步成长过来的经历，咳了咳道。
红丫兴奋地在地上找了一块坚若磐石的石头，指了指说道：“小姐，你试试这个。”
慕云朵将手放在石头上方，轻轻一打，这块巨大的石头顷刻间化为粉末。
红丫看得啧啧惊奇：“这难道就是话本中所描写的内功？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慕云朵咳了几声，意有所指道：“红丫，你看得很津津有味啊，那小姐我的事情……”
红丫长长地“嗯”了一声，还有些犹豫，最后看着空气中漂浮的粉末，像挫败了一样，举手投降：“小姐，我去给您准备，你有这样高深的武功，若执意离去，慕府也困不住你。”
“既然你始终要去，那么我定要为你把出行所用准备得妥帖，让你不用费心。”
慕云朵有些感动，这次倒不是刻意伪装，她的眼眶真的红了红，“红丫……”
红丫也有些泪眼婆娑：“小姐，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即便你有所武功，也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奴婢清楚，将军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我儿时颠沛流离，要不是被小姐你收留，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我会日夜求菩萨保佑你们早日归来。”
慕云朵潸然泪下，情不自禁拉起红丫的手，说道：“红丫……”
红丫也同样感动地回望慕云朵，动容道：“小姐……”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什么早日归来？”
就在慕云朵她们二人难舍难分的时候，慕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她环着手，冷着脸看着她们，“红丫，你先下去。”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慕云朵和红丫汗毛就立起来了，红丫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传递了一条“小姐，你自求多福吧，我先溜了”的信息，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慕云朵伸出尔康手，想要挽留她，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
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即便太阳很炙热地照耀着大地，她却如坠冰窟，慕云朵僵硬地转身，强颜欢笑道：“娘。”
慕夫人此时没有了平日里的和睦，她冷着脸径直往前走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过来。”
慕云朵当下就猜到，刚刚她和红丫所交流的，必定被她娘听了个七七八八，她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了，赶忙跟了上去。
一进屋，关上门，慕夫人就狠狠地举起茶杯又发下，听着这刺耳的声音，慕云朵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娘，轻着点，这个茶杯是爹前不久淘来的，可贵呢。”
慕夫人冷笑了一声：“呵，这个由不得你操心，你少转移话题。咱们还是聊聊你的事情吧，慕云朵，你可真行啊，真是长大了啊，翅膀硬了。”
“你和离将军之间的事情，我和你爹采取三不原则，不反对不干涉不拆散，已经是容忍至极。但你这次，实在是太胡来了！那可是边关，上阵杀敌的地方！你一个弱女子，去添什么麻烦？”
“你要是出一点事，让我和你爹怎么办？”
看慕夫人说得面红耳赤的，一口气都喘不过来，慕云朵担忧地叫道：“娘！”
慕夫人举起一个手掌放在身前，她眼圈通红，说道：“朵朵，你要是还把我当作你娘，就把心收好，放在肚子里，不要一天胡思乱想。”
慕云朵没有吭声，她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夫人轻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么严厉和女儿这么说话，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没有谁，比她更恳切慕云朵过的好，她张了张嘴，正想安慰慕云朵几句。
就见慕云朵突然往地上跪去，她眸中蓄满了泪水，像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接连往下流去，她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娘，恕女儿不孝，我必须去。”
慕夫人看着这一幕，震惊的连手中的茶杯都拿不住了，她的女儿自小娇宠着长大，说是众星捧月也不为过，可现在，她竟做到了这个地步。
恍然间，慕夫人在慕云朵的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往的影子。
那时候的她，不过二八年华，心中有了朵朵她父亲，再怎样优秀的男子，也再入不了她的眼。
那时候的慕云帆，远没有现在的这番功成名就，相反，十分贫穷，得知她非他不嫁，父母骂了她一通，只说她荒唐，但语气中更多的是疼惜。
父母为把她逼退，将一盏茶壶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父亲指着碎片说道：“你若是执意要嫁给他，便踩着这碎片踏过去吧。”
她平日里最怕疼，父亲料定她必不可能有勇气做到这个地步。
可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稍微磕到碰到一点，就叫苦连天的她，竟然真的迈着步子塌了过去，只踩了一脚，锋利的碎片便刺破了双脚，留下点点红梅。
母亲当场哭了，父亲也愣住了，连忙制止了她再走下去，他扶着胡子，唉声叹气道：“罢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而后，她义无反顾嫁给了慕云帆，刚开始日子很苦，幸运的是，他高中状元，被陛下钦点，还有了官职，慕家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红红火火了。
等过去十余年，有了一定阅历，回顾起这段过往，她既甜蜜，又害怕。
父母的考量并非没有道理，幸好慕云帆疼她，也闯出了一番事业，不然，她一个官家小姐下嫁平民，这么过下去，时间久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人心是最易变的。
而现在——
慕夫人看着慕云朵，轻叹了口气，她的女儿，也有了一样的选择，理智告诉着她去制止，毕竟去边关，可不是小事，但是感情上，看着女儿这么固执，她无法再说任何重话来反对她。
良久，她复杂的目光落在慕云朵身上，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可想好了？即便离星澈是将军，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护不住你的。”
她本来也不要他护，相反，她会在关键时刻出手。
慕云朵眨了眨眼，说道：“娘，我不要他护，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慕夫人听笑了，她的女儿不愧是娇养着的大小姐，瞧瞧，这想法何其天真，不行，还是不能放任她去送死，哪怕需要她当一个恶人，把这份母女情消耗一些，她也要阻止她的女儿。
慕云朵一看她的表情，就品出了和红丫最初如出一辙的神情，她知道，娘必定不信她。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找到一个椅子，然后随手一劈，咔嚓一声，椅子碎成了两半。
慕夫人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朵朵……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慕云朵把刚刚瞎编给红丫的话，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娘，你不会以为你女儿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小命都不要了吧。”
“我可不傻呢，我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服侍娘亲。”
说着，她小跑到慕夫人身前，然后半蹲下将头枕在慕夫人的膝盖上撒娇：“所以娘亲，你就让女儿去吧。”
慕夫人还震惊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之中，她看了看碎成两半的椅子，神色很是复杂。
她不是无知妇人，自然知道，能徒手把一把尚好的椅子劈断，需要何等的实力，反正，一般兵卒连腿上绑几块石头，都费力得要紧，她女儿实力，绝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