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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雨夜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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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姚盯着前方,杏眼微微眯起。

    就在上一瞬,扛着麻布袋的身影,都还在她视野中,可下一瞬,仿佛受到了甚么干扰般,他们便从她的视线范围内诡异地消失了。

    出此意外,着实不在他们计划之内,孟姚还是有些担心师弟的。

    原本,在余娘子家看到那盘鱼时,二人便生出了警惕之心,看似是饱饱享用了顿余娘子备下的饭菜,实则,未进半粒粟饭与鱼肉时蔬。

    那道腌鲜鳜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被剔为一副鱼骨架,全仰仗师弟那双练剑的手,刷刷刷,手起筷落,三两下便剔光了,再稍作伪装,便骗过了余娘子的眼睛。

    二人附耳细声商量过后,本是决定,双双选用那纸人替身,再叠加以障目术,伪装成二人中招的假象,然后他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可陆九曜稍后想了想,觉此方案还有隐患,纸人替身毕竟是假的,若有变故,怕是会坏事,他便提议道:“师姐,稳妥起见,还是半真半假的,由我装作中招吧!”

    孟姚稍稍凝眉,思索半晌后,同意了,他们都相信着彼此的实力,可互为后盾,只难免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叮嘱着:“见势不对,及时抽身,你的安全最重要。”

    陆九曜:“……嗯。”

    他点了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后,便见孟姚打开剑匣,依次取出了小剪子、纸张、朱砂、画笔,随着咔咔地微响,雪白纸屑扬洒而下,小纸人的轮廓在她手下渐渐成型。

    寥寥几笔,勾勒出身型,继而,细细绘上五官、团上面靥,再是闭眼沉淀神思,手掐诀,喃喃念咒,沟通天地间的小生灵。

    以心眼观之,便见矇昧混沌中,一枚枚小光团,托着细细的尖尾巴,游鱼似的,分散在天地间,四处乱窜着,很快地,便有光团发现了她。

    仿若流星划过般,数枚光团,拖拽着小尾巴,亲昵地围着她转圈,然后,其中一枚,裹着锋芒,倏地,钻进她指尖。

    孟姚睁眼,并拢的双指,如春风般轻拂过小纸人,便见方才还毫无生命力的小纸人,顿时眉眼变得立体鲜活起来,先是眼珠转了转,再是唇角微微翘起。

    小纸人撑着手脚,利索地翻身,站了起来,依旧想跟主人贴贴:“嘻嘻、嘻……”

    却见陆九曜突然小孩心性地,伸出手,一根手指,便将小纸人给逼停在原地前进不了:“站好。”

    师姐哪哪都好,便连这些小东西都喜欢黏着她,哼哼。

    小纸人不忿:“嘻——”

    抖抖小手小脚,准备绕开这座五指大山。

    孟姚嗔怪着拍开师弟的手:“你欺负它干嘛!”

    陆九曜讪讪地缩回手。

    此为养灵术,以纸为载,以咒为缚,使灵得以寄生。

    奈何,其一生,大抵都短暂。

    如若昙花一现般,不多时,便将凋零。

    经由孟姚所点化的小纸人,约莫着,能坚持两个时辰,灵不消散。

    小纸人见状,仿似得胜般,叉腰嘚瑟:“嘻、嘻嘻嘻……”

    陆九曜便是不通灵语,大抵也能猜到,这枚寄身于小纸人的灵,在嘲笑他呢!

    如法炮制,再剪了几张小纸人,施展养灵术,便多了几枚小光团入世。

    争宠之行,顿时就卷起来了。

    嘻嘻、嘻嘻的,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最先诞生的小纸人,洋洋得胜,坐在孟姚的肩头,愉快地进行贴贴。其余皆被孟姚妥帖地放进囊袋中,暂且安置着,以备不时之需。

    想了想,她从中取出一枚小纸人,委以重任,对其施之以障目术,再操控着其躺在炕上,假扮成她,装作中招昏迷不醒。

    正所谓,一叶障目。障目之法,能够极大迷惑人的视觉感官,让人不由自主忽略其异样,借此瞒天过海。可终归还是不能改变本质,纸人轻飘,差点露出马脚。

    毕竟,二位年轻天师也没料想到,村壮竟会拿麻布袋来抗他们啊?

    有此举,初初是起了疑心,秉着以防万一的心态,谁知余娘子当真与人合谋了。

    ……

    纵然被抗走的她是假的,可师弟是真的,再者,她有预感,今夜,怕是一切都将水落石出。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这伙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的村壮的行踪。

    孟姚环顾四周,脑海里,开始回想着村落的布局。

    经比对,很快锁定了目的地。

    只见她从小路拐出,朝着余氏宗祠,直奔而去。

    ……

    这厢,祠堂中,烛光亮堂。

    但见供案高台上,陈列着数不尽的牌位与神龛。

    村正手持三柱香,一脸肃色的,拜着高台上端坐的老祖宗们。

    只听他低喃着:“列祖列宗保佑,今晚一切进展顺利,余怀恩在此起誓,定当不惜一切代价,力保我余家村平安渡过此劫!”

    哪怕要用两条无辜的人命去填。

    亦在所不惜!

    燃烧着的成排烛台,不仅照亮了村正严肃的面孔,还将他身后的,那群乌泱泱,挤挨站着的乡民的灰败面孔,也映照得无比清晰。

    这座祠堂,见证过许多余氏族人的冠礼、婚礼、丧礼,作为祭祀之所,它无比庄重,作为执刑族规之地,它堪比公堂。

    若说祠堂是宗族私设的衙门,那村正就是县令官,天然对乡民有威慑之意。

    就在此地气氛,无比凝滞之时。

    外头传来敲门声,三长两短,约定的暗号响起,立时便有乡民前去开门。

    打开祠堂的大门,便见余老大单肩扛着麻布袋,余老二则与人合力抬着麻布袋,另位村壮双手提着二位天师大人的随身剑匣。

    不用问,便知此行颇为顺利。

    ……

    雨夜里的寒风,顺着槛窗的窗纸破洞,呼呼地往里灌着。

    祠堂中的烛火,时不时地晃动着。

    被麻布袋套来的二位年轻天师,双双闭着眼,瞧上去,便是无知无觉的。

    哪怕没有睁眼,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注而来的视线,其中,有几道目光,尤为强烈,浓浓的恶意,令人寒毛直竖。

    陆九曜松松地躺在地上。

    他心想,看来阵仗挺大的哈,地板稍微有些硌得慌,冷冰冰的,躺着不是很舒服,他在庆幸,幸好师姐没来,此行体验感极差。

    正觉百无聊赖之际。

    村正肃了肃嗓子,开口讲话了,陆九曜赶忙竖起耳朵听,他也算趁其不备,打入敌人内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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