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说你想要日万（20）
第20章
陆雾安家门外，邻居大婶正在跟小樊打招呼。
末了，邻居大婶问小樊：“隔壁那丫头，让她搬走的事情，跟她提了没？”
小樊没说话，以为他是没提的邻居大婶说他，“小樊哪，你可别觉得阿姨是多管闲事啊，你是没看到，那天那些人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多吓人哦，那一个拳头，指不定能把人头都给打出个窟窿呢！咱们这里这么多老人孩子，要是一不小心被嗑着碰着了，多危险哪！再说，到那时候，人家知道那是你们家的租户，也要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呀！”
小樊为难地笑着，声音微弱：“她、她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这世道谁日子过的容易啊，还不是都只能个人扫好自己门前雪，小樊啊，听阿姨一句劝，这种跟□□有关系的，趁早赶走，你换个清清白白的，自己也能安心不是，你家这房子地段好，价格又良心地道，哪里会缺人租哦，对了，我记得隔壁的今天好像出门了，你这是来？”
“哦哦，我是来换灯泡的，那个，前两天晚上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坏了，想着在她走之前来修一修……那个，放心吧，顾姨，陆小姐已经跟我说过了，她租期一到就搬走了……”
“说了要搬走了啊？那就好那就好，”邻居大婶拍了拍胸口，满意了，“还算那丫头懂事，诶，这么说，你这房子是要空出来了是吧？小樊哪，阿姨有个远方亲戚，刚好要到这里来找工作了，你看这……”
“顾姨，这……那我回头跟我爸妈商量下……”
“行，那就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去修灯吧，不是我说，现在像小樊你这么负责的房东可也不多了。”
“谢谢顾姨。”
目送邻居大婶关门，小樊才转过身，摸出备用钥匙开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小樊脸上瞬间有了变化，不再是平时那幅腼腆的老好人模样，而显得有些阴郁，若是让认识他的人见了，怕是会觉得害怕。
门开了。
小樊有些意外地看到，明明是白天，房间里却显得有些昏暗，原来是两层窗帘都拉上了，阳光只能从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
他进了屋子，顺手带上门，将自己没入了这片黑暗。
——他熟悉，且倍感安心的黑暗。
小樊的父母也不知道的是，每次夜晚，他的房间熄了灯后，他总是会在睡前打开他装在这里的针孔摄像头，查看一天下来录到的视频。
夜晚，是他独处的时光，也是他可以肆意放纵自己欲望的时光。
他享受着这份美好的静谧，也享受着，将视频分享出去后，收获到的羡慕渴望和赞誉。
是的，他在这个房子的浴|室里，装了东西。
他会选择在每一任租客放松戒备的时候，悄悄利用维修等机会进来，把东西装在那里，在下一任租客到来前拆掉。
如此往复。
从来没有失手。
陆雾安是警惕心最重的那一个，隔一段时间就会查一次，曾经令他担心过，会不会被发现。
好在，她用的检查方法还是最原始的那一种，加上他装得隐蔽，所以没有被她发现。
直到，她的男朋友发现了。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准备欣赏镜头里的画面，竟看到那个男人定定地注视着镜头，还换了几个角度，盯着看了很久，临走的时候，嘴角还勾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一刻，小樊瞬间清楚，她男朋友一定是发现了。
他的脊背就像窜过了一阵电流，心也一下子拔凉拔凉的。
他担惊受怕了很久，怕电话铃声响起，陆雾安来质问，怕某一刻房门响起，他去开门，看到警察……然而，什么都没有。
时间久了，小樊懂了。
而既然她男朋友都默许了，小樊的胆子就更大了，他拍得肆无忌惮，看得正大光明，上传得更是明目张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更别提他还能赚一波打赏，何乐不为。
直到虔南游的事情在网上引爆舆论，他知道原来他也是同道中人，更加懂得了那天他为什么会把这件事情瞒下来。
然而，前两天，陆雾安说，她的男朋友执意要见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小樊大概猜到了，他要说的，多半就是这件事。
那个时候，小樊就知道，他必须在陆雾安知道这件事，招来警察前，把东西取走。
而他能够利用的，就是这次机会。
也只剩下这次机会。
拉掉总电闸后，小樊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模式，照向客厅天花板上的灯。
他心里正感叹着这灯坏的真是时候，准备先把灯拆下来，就去浴|室将针孔摄像头拿走，再回来把灯换好。
手机灯一照，灯罩上却忽然显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啊！”
小樊惊呼一声，多年躲在房间里避着爸妈看东西锻炼出来的手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反应极快地捂住嘴，才没叫隔壁那个麻烦的顾姨听见，再来添点麻烦。
缓过来之后，小樊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另一个角度一照，发现了鱼缸里的那一尾鱼。
果然，刚才那张在灯罩上变形了的怪脸，就是这条鱼！
它不知怎么挪了地方，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它还不是在这个位置的。
因为光线的角度变化，不知怎的刚才他那么一照，就把这鱼的影子投上去了。
真是晦气。
小樊暗自骂了句，没理会，按照原本的打算一一按部就班地实施着。
将坏了的那盏灯卸下，小樊从凳子上下来，搬着这凳子来到了浴|室。
正拆着浴霸的罩子，小樊突然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
眼前怎么忽然笼了一层蓝莹莹的光？他手机的灯明明是白的。
小樊扩大了视野范围，看向了整个浴|室的顶端。
瓷砖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被蓝色覆盖，那里，又出现了那张狰狞的鱼脸！
怎么可能！
这个角度怎么可能？！
平时游起来漂亮得像神仙的观赏鱼，这会儿正面对着他，扁平的脸经过了变形，怪异得可怕，它圆圆的眼珠子更是成了两个黑洞，眨呀不眨，鱼嘴张合，蓦地长大到了极致，凶猛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啊！！！”
“我怀疑，是你的房东！”
说完这句话，虔南游专注地看着陆雾安，期待她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期待她在证实这件事后，感激他，重新信赖他，依赖他。
但是，虔南游只看到，陆雾安带着一脸复杂抬起头，正视着他说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话说得很慢，每个字，虔南游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虔南游如遭雷击！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事发之前，他从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发之后，他更是把这件事当成重新笼络住陆雾安的杀手锏，所以他忽略了！
忽略了他如果承认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早点就告诉陆雾安，而偏偏要等到现在！为什么不告诉警方，硬是要她来了当面告诉她！
而如果他要说这件事他也是这些天才发现的，只是先前还没有来得及找到机会证实，所以拖到了现在才说……
虔南游的脑子里快速转动着，思考着合适的措辞，想合理地把这件事情圆过去，然而，他看清楚了珂的表情。
失望的。
难堪的。
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陌生的。
那一刻，一向擅长圆谎，一向巧舌如簧的虔南游，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沉默不亚于是默认，但是，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来。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道出一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他现在说这件事的目的。
也知道了他要说的这件事。
陆雾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留给了他最后的两句话。
“到此为止吧。”
“再见。”
没有指责，没有怨怪，没有歇斯底里的扑打，没有虔南游曾经设想过的所有，只是作为告别，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但这对虔南游来说，却仿佛比任何的言语和动作更叫他难以忍受。
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回不去了。
他挽回不了陆雾安。
挽回不了那个，在初次见面时，就叫他怦然心动的姑娘。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单纯地，跟她在一起。
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这样呢？
是在母亲临死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居然有那么好的家世？
是跟自己的亲弟弟碰面，对方是满含鄙夷，将自己看低到谷底？
是知道陆雾安竟然有着那么好的家境，足以让他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
还是，对陆雾安的感情从喜爱成为占有，他想要彻底掌控她，所以对她开始压制欲望，开始充满谎言？
多讽刺啊。
临到最后，他想要的，什么都得不到。
而他留给她的最后记忆，居然还是心机和诡辩。
虔南游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咳嗽来。
那咳嗽来得突然，来得难以压抑。
也来得撕心裂肺。
离开了虔南游的珂，却只觉得一身轻松。
那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彻底的轻松。
她轻轻按住了胸口，仿佛这样，也一并安慰到了正在她身体里沉睡的陆雾安。
看她这样，小陈警官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让她握着暖一暖。
珂没有接过杯子，而是对小陈警官说了虔南游告诉她的事。
“恐怕，你们得去我的房子里，彻底搜一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