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苏醒
墨祁湛感觉自己在黑暗中独自前行了很久，好不容易挣脱黑暗的束缚想要睁开眼皮时，却发现这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于刚经历一场手术的他来说是多么困难。
光线照入视网膜，他终于睁开了。
“爸爸，你醒啦！”
小女孩雀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墨祁湛微微一怔，缓缓偏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孩子。
视线朝向远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阳光洒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给他一种梦幻的感觉。
墨祁湛缓缓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来了？”
即使拼命掩饰，但还是掩盖不住声音的有气无力。
“你住院是因为什么？”
沈卿玖开口询问道，视线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
墨祁湛顿了顿，语气温和，“不过是那些年落下的老病根了。”
沈卿玖没有理他，狗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墨祁湛低低叹了一口气，旁边的沈念诺见状，屁颠屁颠的给他倒了一杯水，“爸爸，喝水水。”
自家女儿倒的水，墨祁湛十分给面子的喝完了，还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诺诺真乖。”
沈念诺的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状，嘴角也是上扬的弧度。
沈卿玖莫名却觉得这幅父女关系和谐相处的画面莫名的碍眼，于是她开口道：“这里空气有些闷，我出去转转。”
墨祁湛见她要走，下意识的掀开被子，拉住她的手腕。
“你在陪陪我吧。”
他难得的示弱，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可怜。
沈卿玖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冷冷的说道：“放开。”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脸色苍白如纸。
大抵是刚刚动作急了，拔掉针头的地方此刻有血迹渗出，顺着皮肤流了下来。
红色的血迹太过于鲜艳，刺痛了沈卿玖的眼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再陪陪我吧。”
墨祁湛刻意将声音放柔，手背上的伤口对于他来说仿佛不值一提，小心翼翼观察着沈卿玖的脸色。
沈卿玖没有动作。
忽然，男人原本纤长的身影一晃，沈卿玖下意识的连忙上前，大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如何撑的起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两人双双跌倒在病床上。
沈卿玖狠狠瞪了一眼墨祁湛，语气硬邦邦的说道：“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走动。”
墨祁湛自知现在女人在气头上，索性闭着眼睛装死。
见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卿玖索性也不再说教了，按了按铃，护士马上就过来了。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没有出什么大碍，护士就走了，临走之前交代道：“病人现在身体不能够剧烈运动，请注意分寸。”
那语气活脱脱就是沈卿玖是个引人犯罪的狐狸精，沈卿玖差点没有被气笑。
正想把墨祁湛好好训斥一顿时，看到病床上惨兮兮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强硬的把脾气给忍了回去。
还没等她消化好自己的脾气，男人又开始低声唤她的名字。
“阿玖。”
沈卿玖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男人，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我是有苦衷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露一丝委屈，大概也知道沈卿玖真的恼了，于是开始解释。
“可是你就让我担心你了那么久。”
沈卿玖不咸不淡的说道，她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情在这一刻居然已经可以坦然说了出来，究竟是时间冲刷了伤痛，还是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没有办法……”
男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微喘着粗气，说道：“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把你置于险境中，我宁可承受的都是我，也不愿意你受到一丝的伤害。”
“所以，你打算瞒我一辈子。”
“我没有。”
墨祁湛大抵是因为生病了，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我想把一切处理好在找你。”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按照当初说的找了别的男人吗？”
沈卿玖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轻轻的嗤笑道，手上动作却不停，拨弄着她刚做的美甲。
“我以为我可以无私的为你奉献，可是后来我发现我这个人自私透顶，把你拱手让人这件事情我做不出来。”
“可是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回头？”
沈卿玖看着他，“没有谁能为谁等一辈子。”
墨祁湛一下子停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沈卿玖，脸上的神色冷若冰霜，看不清任何的感情。
沈卿玖牵起唇角，看着墨祁湛，“我之前就说了，我只给你那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解释，不管有什么苦衷我都不会听了，那样太累了。”
她似乎感受到墨祁湛心底的难受，停顿了一会，又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你的爱我要不起。”
他的爱……
墨祁湛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他最初的愿望是要和她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是现在却让她难受成了这般模样。
他无话可说。
不知道他的做法对于沈卿玖来说究竟算不算的上是一种残忍。
可是这是他能够想象到的不让她遭受伤害最好的办法。
两个人互相沉默着，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无端地让人升起一抹寒意。
沈念诺看着两个吵的厉害，此刻却都寂静无声了。
她走到沈卿玖的旁边肉乎乎的小手牵起沈卿玖的手，似乎想要给她温暖。
她能够察觉到妈咪现在很伤心，即使她很喜欢爸爸，可是妈咪在她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
“墨祁湛，我累了。”
感受到自家宝贝女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沈卿玖主动打破沉默，声音仿佛像失去了力气，带着深深的倦怠。
“我知道你为我好。”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即使刚做了手术也仍然难掩其英俊潇洒的面容，可是他们终归要说再见了。
想到这里，沈卿玖的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可是我没有办法体谅你。”
不然她感觉对不起那三年在困境中苦苦挣扎的自己，墨祁湛那一年为她死，让她从此依他而生，迷失了自己。
可是沈卿玖最开始是禾时的公主，骄傲才是她最大的特质。
“……”
墨祁湛沉默了。
“等你病好了，我再走。”
沈卿玖轻声说道，“即使不是恋人，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墨祁湛没有说话，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流下淡青色分阴影。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伤心。
沈卿玖自知现在就是要给他独处的时间，于是站起身来，从病房里悄悄的走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念诺也连忙跟在沈卿玖的后面一同走了出来。
病房里瞬间就没有了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