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黑发的少年感知到了我的视线，微微侧过头，淡紫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对我微笑了。
“你好？”
“嗡。”裙袋中的手机传来一阵短暂的震动音。
我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除了几通未接来电外，line上显示我有十多条未读消息，我没有点开，而是拉开消息栏去看最新的两条消息，这样对方那边就不会显示已读了。
【林太郎：千子酱？怎么】句子似乎在未完成的时候就被发送了，有些字没有打出来。
【林太郎：千子酱你去哪了！！！！！就算不逛街也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所以快点回复啦！】
啊，手机被姐姐抢走了啊，真是没用的大人啊。
虽然我很喜欢姐姐，但我也很讨厌她。特别在这种时候。
林太郎着急的样子很好笑，就不能让我多享受一下吗？
也许我只是在嫉妒。
嘛，随便了。
胸口感觉好沉重，已经什么也不想做了，连呼吸也变得痛苦了起来。
现在的我正身处于一栋破旧的大楼里，被切断电源的废弃建筑物里没有可以使用的电灯，天空被夜幕笼罩，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是手机散发出的刺眼光芒。
布满灰尘的办公桌上放了几个塑料的文件架，以前这里放置了一堆文件夹，此刻里面空空如也。我双手抱膝蜷缩在电脑椅里，看着被放到桌上的手机沉思。
说是沉思，其实不过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纸巾用完了，所以不能再哭下去了。这样想着，我决定不再对着墙顾影自怜，毕竟我刚刚打晕带到这里来的人可能快要醒了。
同样满是灰尘的床板上，正躺着一位手脚都被捆绑起来的少年。他看起来和我身高差不多，软软的黑发留长到下巴，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吊带短裤，被外套遮盖住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无论怎么看，他都是那个人。
药研藤四郎。
即使是十二年未见，我依然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认出了他，并且在之后清晰地回想起了过往与他相处的各种片段，还有当年他被我杀死之前那悲伤又不甘的表情。而在这些记忆之上的，是在刚才他向我打招呼时友善的微笑，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让人恶心。
尽管我想了许多，包括他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位药研、他怎么会在这里巧合地遇到了我，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推测才是对的。不过，有一个非常清楚的念头在催促着我，事实上，它在最初我认出他的时候就浮现出来了。
我要杀死他，再一次。这个念头毫无悬念地胜过了想被他杀死的想法。我要杀死他，然后再次占有他。
……只是在这之前，我要先从他身上取得情报。
看来多年作为黑手党的经历的确改变了我，现在我连杀人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
这个世界可能依然有时之政府的存在，但它应该处于未来，而出现在这个时间的刀剑男士，正常来说目的应该只有两个：一、追击并消灭试图改变历史的敌军，二、极化修行。那么，这一位药研是属于哪种？
显然，假设答案是前者，那他不可能会闲到来看甜心假面的演唱会，更不会是孤身一人。但是如果是修行的话，据我所知，他不该来到这个时间点，而是去找他的前主织田信长。
……所以说，他果然和我有某种关系才对。但如果真的是“他”，他才不可能那么冷静地跟我打招呼。所谓的契约在我杀死他时已经消失了，所以无法透过它来辨认他的身份。而且，我很确定我当时没有留下活口，就连御守也好好地毁掉了。
或者说这只是他的手段？
我不明白。如果是林太郎，估计就能猜到真相了吧？
只是，唯独那件事，我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
名为药研藤四郎的付丧神醒来后，所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在一片灰暗上分布开来的裂纹，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是天花板，因为他看到了暗着的电灯。
下一秒，他意识到了自己被绑住了，身下是冰冷的钢板。他扭头想要看看四周的环境，然后他看到了坐在一米外的椅子上、正在假惺惺地微笑着盯着他的金发少女。
她卷曲的及肩金发在黑夜里也依然在月光照耀下流动着光芒，眼角上挑的、猩红色的眼睛令人觉得危险却又诱人，略显年幼的长相和她脸上摆出的那副成年人独有的、用来伪装的狡猾表情带来了微妙的违和感。
她开口了，尖锐的犬齿在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中尤为突出：“你好，很遗憾我们都错过了甜心假面难得在横滨举行的演唱会。”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你是谁？”他冷静地质问。对方捆绑的技巧很好，起码他无法挣脱，而且他的本体现在正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着，既然她能打晕他，说明她的武力值并不低，去试探她是否会用刀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刚才我只是在客套，不要搞错了，你没有提问的资格，”她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也不是本地人，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看演唱会，顺便旅游。”沉默了一会，药研回答：“我不认识你，应该和你无怨无仇才对吧，就算把我绑来这里，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少女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她的双腿碰不到地面，在半空中晃动着，她说：“的确，可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要讲究有什么好处的，更重要的是，这样做能防止什么坏处。”
“比如说，”她好像很有兴致地开始高谈阔论，“我想死，但是这没有什么好处，即使有天堂我也不会去那里，而且我的一个复活的朋友说根本不存在那种地方，死亡是一片虚无！不过我依然想死，因为活下去只会感受到更多痛苦。你觉得呢？”
药研坚定地回答：“我没有思考过这种高深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不然的话，你的家人和朋友都会伤心的，这样不也算是一种坏处吗？”
“对，会伤心一段时间吧，然后很快就会忘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下去。总体来说……”忽然她沉默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不见，“我很累。”
她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很累……”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下。
有那么一分钟，二人相对无言。
＊
是你。
＊
我向床上少年的胸口挥下刀刃。
“咣。”金属床板与刀刃相撞，发出声响。
滚下床的药研挣扎着想要向被打开的门口逃走，但被我一脚踹到墙角，他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许久不见，以及，希望这一次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