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三章
“唔啊，今天感觉人好多啊？”
“啊你说这个，今天是校园开放参观日，你不知道吗？每年都有的。”
“前辈……我今年才大一喔。”
“……是吗，不好意思啦。”
周围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明明是在排球馆，却把练习赛的气氛炒得跟什么演唱会似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场上那正活跃热身着的某位小帅哥。
“哈……帅哥真是好啊，排球也打得很好，才大一吧，那家伙，这就是所谓的前途无量吧。”
“是的，学长。那家伙和我同届，非常有人气，但偶尔也很爱得瑟……”
此时那小帅哥已经扬起头发摆出中二无比的造型，只不过因为他的颜值，让这幼稚的行为也仿佛镀了层美妙的光环——女生们的尖叫声更加响亮了。
“喂喂喂……快来个人制止那家伙一下吧，不然得飘上天了。”
“我觉得很难呢，毕竟那家伙球技这么好，人又这么受欢迎，劝阻的那位勇士必须不惧对方的才能，以及场内压倒性的支持，要顶着这么多的压力去制裁这样一个人，果然还是非常难……”
——嘭！
“摆什么蠢到爆的pose啊一年级小鬼！快去发球了！”
替补席的人正说着，场上突然暴躁传出的飞踹声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短刺猬头的男生一脚踹上还在得瑟的帅哥后辈的屁股，一下子让那大一男生老实了不少。
“……也是有的呢，勇士……”
“是啊……岩泉做这种事总是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
“友爱”地教育完一年级学弟，岩泉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回合的战斗，就像一头野兽，释放着不容小觑的威压。虽然他才大学二年级，但已经是队里十分优秀的主力了——更重要的是，他是球队里唯一能完美制住那嚣张后辈的家伙。
“每次看到岩泉前辈打球，都会觉得这个人真的超帅的啊。”
“唔嗯我懂哦！怎么说呢……就是所谓的「男子力」吧！”
然而，话虽如此……周围女生们的欢呼声还是为大一帅哥响起，反观岩泉这边的应援——
“岩泉学长！赛高！！！”
“一辈子都跟随你！学长！！”
“岩泉！！上啊！干爆他们！！（口哨）”
——清一色的男生。
“……是身为男人才能明白的帅气啊，岩泉学长。”
“啊，嗯……虽然也很受欢迎，某种意义上……真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什么呢……”
此时从他们身后走过的女生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观众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加快脚步跑了上去。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唔啊……真的很疼诶前辈……连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
“以前也有和你说了差不多话的家伙，后来他就改口了。”
“……也许这就是，帅哥的命运……”
“你有说什么吗？”
“没、没有……！真是，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凶嘛，这样可是不会受欢迎的喔，我是指女生……”
“哈？！”
“岩——泉——前辈！！！”
然而没等岩泉撩起胳膊转身继续对学弟进行教育，也没等周围队友前来劝架，观众席上突然传出了响亮无比带着回声的呼唤，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那个穿着黑t的女生一脚踩在栏杆上，手上拿着个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喇叭，扬着拳头，用吃奶的力气大声喊着：
“yigeyigeyigegeiwayizmi！！go——gogo、gogoiwayizmi——！！”
她被喇叭放大的声音和洗脑无比的口号应援，一时竟压过了旁边大一小帅哥的女生应援席——当然也是因为她这突然的举动和声音把两边的应援都吓懵了，一时间她的声音成了场里唯一的应援声。
“那里是……岩泉的应援席吧？”
“啊、啊……竟然有女生诶，我知道了，是走错了吗？”
“不不不，她嘴里叫的不就是岩泉吗？”
两人同步看向场上也目瞪口呆了的男生，顿觉有趣，这家伙这么面红耳赤的样子可是还没见到过呢。
“喂！我说你们！”岩泉的首席迷弟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转过来对着身后的男生们大吼，“声音都比不过人家女孩子吗？！”
“哦哦哦哦——！！！！岩泉！岩泉！岩泉！！！”
一下子男生那边的应援震耳欲聋，女生那边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生的情况。
“那是，你认识的孩子吗，岩泉？”
“啊，是的，主将。”面对大四主将的提问，岩泉回答，然后抬手半捂了一下脸，然而热量似乎并没有消下去多少。
“哇哦……那家伙一定很喜欢你。”大一小帅哥也把屁股上的疼忘到一边，凑过来打趣了。
“才不是啊呆子，那只是……”
那绝对只是对前辈的尊敬而已。
“xx君——！最喜欢你了——！！”女生那边突然齐刷刷得冒出了这句，把男生那边搞得哑了火——这两边刚刚好像杠上了，一直在不停地使眼色互斗——场下那大一帅哥歪嘴笑了一下，受人吹捧的感觉果然还是非常棒棒的～
【这样的话，就算是岩泉学长那边，一群大老爷们也不能轻易说「喜欢」了吧～是我赢了！】
“喂，别在奇怪的地方较劲。”看穿了这家伙没在想好事，岩泉一拍学弟的后脑勺，“比赛还在继续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该学长发球了吗？”
“我知道，这就去了。”
“可恶啊……”一边，岩泉迷弟首席恶狠狠地咬唇，如果说了「喜欢」这种话，说不定会让前辈名誉受损（抹泪），但如果不说，看看对面那群女人得意的样子（掀桌）！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怎么能输，怎么能输，怎么能让岩泉前辈在这里输掉啊！！！！】（←并没有这种输赢）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旁边的女生又默默举起了喇叭。
【难道说……不行啊朋友！就算是为了岩泉前辈，但你——！】
“岩泉前辈——！！！”只见那女生用丝毫不亚于刚刚的音量——甚至还要更加响亮——对着喇叭大吼：
“最——喜欢你了——！！！”
刚抛好球的岩泉，脚步一个趔趄，节奏一下子没跟上，但还是幸好在最后改成了前场吊球，对方没反应过来，反而得了分。在全场的欢呼中，得分的那个人久久没有动作。
“那个，前辈，没事吧……”大一帅哥悄悄凑了过去，想看看这位的脸色。
“哇……开水壶？”
“……快闭嘴！”
最后这场练习赛还是由岩泉他们学校赢了下来，维护了身为主场的尊严。
刚下场，那大一帅哥已经被女生们团团围住了，他的队友们见怪不怪地各管各收拾着东西。
“前辈～？”
女生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岩泉身后。
“喔，青木，真的来了啊。”岩泉转身，看着青木凛，笑道，“学校里没问题吗？”
他们一直用手机保持着联系，本来就是以网友的身份认识的，虽然后面没想到这么巧能在合宿时遇到，还是同一个县的年龄相仿的高中生，这更让他们之间的交流深入亲密了。不知不觉中，每天与对方分享日常琐碎已经成了二人的日常，在这两年内都一直如此。
“是的，一放学就过来了所以没有问题！”
“一路上辛苦了。”岩泉将自己的包背起，“没有耽误到你学习就好，毕竟已经高三了。”
“啊……”说到这个，凛一下子有些焉了神，毕竟她只有数学远超常人，其他都只是维持在平均的水平，“总之……我还在加油。”
“哈哈～不用特地过来也没问题的，你不是非要报考这所学校吧。”
“话是这么说……但已经很久没见前辈了，之前你也说可能不久后要去美国拜师……这种难得见面的时机当然不能错过啊！”
岩泉一顿，移开眼神干咳了一下，耳尖有些发红，但是被旁边吵闹的女生们吸引注意力的凛没有注意到。
“岩泉前辈，似乎只有对那位会变得比较暴躁呢，是错觉吗？”
“啊，是吗？”岩泉也看了过去，此时那男生正在被迷妹们塞鲜花塞便当，颇有些要招架不住了的架势。
“不知怎么，看到他就有种冲动而已。”岩泉额头上爆了个井字，“是啊，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位有些像及川前辈吧？”
“嗯……长得帅，打球好，有时还很自恋，确实很像及川那家伙。”岩泉说道，“嘛……不过在场上确实也是一个优秀的选手，虽然有时很欠揍，嗯，这点也跟那家伙一样……怪不得。”
“嘿～说起来，及川桑已经去阿根廷了呢。”
“是啊，前不久还给我寄了特产。”
“啊那个那个，我也收到了！”
说起及川，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么今年的黑鹫旗上就看不到及川桑了，总觉得有点遗憾啊。”凛打开手机，看了眼之前的消息记录，“虽然在国外，好像是过得不错的样子。”
“安心啦，那家伙一定不管在哪里都没问题的。”岩泉已经领着凛往馆外走去了，毕竟也差不多到了饭点时间，“那可是个会一直打排球的超麻烦的家伙，就算遇到一点问题，也死不了的。”
“哈，死不了什么的……那倒是也不担心，只是以后前辈你可能没法再和及川桑一起打比赛了，想想就觉得……”
就觉得好可惜好可惜。
“这个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身边女生虽然笑着，但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岩泉仰头思考了一会儿后，大大地笑了起来，“虽然是我自满的搭档，但要是遇上，肯定不会留情！毕竟，有过约定啊。”
“唔嗯……”凛眨了眨眼，掏出手机，认真道，“麻烦再说一遍，岩泉前辈。”
“嗯？为什么？”
“「自满的搭档」什么的……绝对要录下来，发给及川桑。”
“……拜托千万别这样。”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来到了门口，但突然蜂蛹而入的女生们一下子把门口给堵住了，眼里冒着爱心向已经被淹没的大一帅哥跑去。岩泉和凛一脸懵地被挤到了一边。
“那家伙……！”
“嘛嘛……这些应该是别校来参观的女生吧，能有这样的名气，说明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手。”说着，凛蹲下身捡起一个排球，递给了岩泉，“给，前辈。”
“？做什么？”
“因为你一副很想拿排球打他的样子？”
“！”岩泉一惊，抬手揉了揉眉毛，自己刚刚到底是副什么样的表情啊，竟然能让她这么觉得……说到底都怪那家伙跟及川太像了，冲动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不过啊……
“正常来说……会因为看到我想打人就递凶器的吗？”
“……诶？啊……对不起，我好像也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相处很正常了。”凛挠挠头，豆豆眼地笑了。
既然门口还被人挤得出不去，他们干脆坐到了一边，此时场上还是十分热闹，由那些刚刚未能上场打比赛的学生们使用。
“啊糟糕……喂——朋友小心！！”
对面人的跳发似乎还不稳定，一个豪迈的出界球直直地向凛的方向袭来。因为是失误球，球速不快，岩泉刚想上前一步挡下，旁边的女生却比他更快地站到了球的落点处——重心一个往下，两手臂伸直，稳稳地让击球点落在腹前一臂的距离，使用微妙又恰到好处的动作完美抹杀球的旋转，一传给了网前的学生。
“吼～nicereceive。”岩泉挑眉笑道，“看来你也没有疏于锻炼啊。”
“是啊，要在排球部帮忙，这种流弹可是很多的。”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道，“总不能老是被打中呢……”
【岩泉：啊，这家伙，绝对已经被砸中过很多次了。】
“对不起！朋友呦——！！”那男生隔着网对凛挥着手，大声道歉，但看上去很高兴，还给凛竖了个大拇指，“还有！nicereceive！！”
“「朋友」？”岩泉疑惑，“你认识？”
“嗯……不算认识，只是刚刚在应援席借给我喇叭的那位学长，站在第一排呢，好像是岩泉前辈的迷弟。”
“啊，是吗……”岩泉挠了挠自己的刺猬头，背过头叹了口气，这下他是知道那边那男生为什么自顾自地把女生认作朋友了。
“话说回来啊……”话语有些断节，凛纳闷得抬首向旁边看去，却发现岩泉摸着自己的后脖颈，一副有些局促的样子，“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叫我岩、岩酱的吗……”
凛一惊，连忙收回视线，转而看着地上去了。确实，她本来一直岩酱岩酱的叫得很顺，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就有些叫不出口了。可能是突然意识到了这称呼的亲密度，也可能是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大自己两届的学长，也可能是因为……不知怎么就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嗯、嘛……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话，叫岩、岩酱……的话，前辈也会没有面子的吧。”
【嗯！真是非常完美的理由！】
凛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没关系。”
“……诶？”
“我是说，你要这么叫的话，没有关系。”说着这话的岩泉并没有转头看着女生，他甚至拿手臂把自己的侧脸和耳朵全挡住了，凛只能看见男生的刺猬头不屈地竖着。
“还有，你也不用在应援这种事上面较真，「喜欢」这种话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好……”
【而且啊……如果真的有其他的意思，一般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说出「喜欢」，还不觉得害……】
他话说出去有一会儿了，心里想的都快想完了，旁边还没有动静，岩泉终于忍不住放下了些胳膊，向异常安静的女生看去——
——是彤彤红的脸。
岩泉愣住了，对面场上突然传来的发球声仿佛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直接砸中了他的心脏。
“说出那种话，给前辈造成困扰了，真的很抱歉……”凛低声道，岩泉突然慌了神。
“不是，我不是责怪你的意……”
“但是！”女生突然放响了音量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就算是我！说出那种话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啊！！喜、「喜欢」这种词！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说的！！”
突然爆发的女生低着头，好像整个人都熟透了。
两人间一时沉默了一会儿。
凛不敢抬头，一冲动说了不明所以的话，现在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知道对方的那话，就好像她的喜欢是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样，但她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就算是为了让这个人有不输给对面的应援，就一般来说，如果对方不是这个人，她也不会这么拼命的。
旁边传来了轻咳声。
“抱歉，是我说法有问题。”凛的脑袋突然被谁的大手给按住了，那只手很温热，只是放在脑袋上，就让人十分地有安心之感。
她想抬头，但是岩泉并没有放开手，反而还用了些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这种行为以前也是没有过的，似乎，有什么线被越过了。
“嗯，怎么说来着……我也，「最喜欢你」了。”
被低声说出的这句话，轻地像是风中飘飘的蒲公英，但又沉地像是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儿，打出阵阵涟漪后，确实地，沉入了某人的心底。
这块石子儿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将永远坚定地散发着其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然后在有朝一日之时，也许会变成光芒璀璨的宝石吧。
“岩、岩酱，这是什么……？”
“是对刚刚应援的回礼啊，bo——ge。”
凛很庆幸自己的脑袋还被这个人压着，这样他就不会看到自己通红的脸了。
只是可惜的是，她也没能看到旁边男生变得像开水壶一样的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