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追踪3
看来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卿玥与陆北曜对视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散落各处的幽蝶当即化作粉末消散。
在巡夜弟子苏醒之前,两人一跃而起飞上屋顶。
那人口中所说的少主应当就是葛荺。
既然找不到荀芷,那便只能先找葛荺弄清楚情况再说。
两人藏匿在屋脊后,从屋脊上往下看去。
原本黢黑的庭院霎时间密密麻麻的亮起一盏盏灯笼,人群如游鱼般迅速往一个方向聚拢,显然有所防备。
他们聚拢的地方应当就是葛荺所在的地方。
屋脊上的两人又起身,身轻如燕的往人群中心靠近。
此时堡内一片纷乱,也就给了两人夜行的便利,他们一路高飞低藏的前进,全程未被一人发现。
突然,屋檐下数道惊呼接连响起。
两人忙停住脚步压下身子往下望。
只见数道人影或趴或仰,似被什么冲撞了一般横七竖八的飞上半空。
那被撞飞的人各个大惊失色神情惊恐,手中的兵刃和灯笼也脱离了掌控,杂乱的散在半空。
兵刃呛啷落地,人也沉闷的砸下,最后是灯笼,有的失去光华,有的点亮糊纸与竹骨熊熊烧成一团。
有序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吱哇乱叫的好不热闹。
而这边的人才刚落下,那边的人又接连飞上高空,一路此起彼伏,惊叫似烧着的线引飞速远去。
蔓延的方向正是卿玥他们来时的方向。
卿玥定睛看向罪魁祸首,却只见一团黑雾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看不清形状,更辨不出是人是鬼。
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更是让她都不敢小觑。
人群聚集中心的那个房间,门扉依旧紧闭,灯也未点,可见里面的人至今尚未醒来。
方才明明有人说这东西是往葛荺的房间来了,可若是葛荺,不可能如此松懈,就算是普通人,这般大的动静也应该被惊醒才对。
陆北曜盯着门扉沉吟了片晌后直叫了一声“不好”。
他快速起身一脚踏上屋脊,借力掠过倒了一地的人群,绕到屋后破窗而入。
进入房间的一刻也好似进入了虚妄之地,眼前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陆北曜眯起眼睛,迈着小步往前试探,手也握上了无为剑柄。
一只蓝色的灵蝶从他后方擦身而过,终于让房间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数只幽蝶感应着房间内的气息,相继飞往一处,团团围绕着飞舞。
它们翅膀上发出的灵光堪堪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影,却模糊得叫人看不清是谁。
陆北曜还在继续观望中,就听身后传来卿玥冷淡的语气:“除了我们,房间内再无其他人。”
一阵轻风拂过,然后是脚步落下的声音。
卿玥也从破开的窗户跳进了房间。
陆北曜闻言放下警惕,正要摸索着往床榻的方向挪去,却见一旁亮起如水的光辉。
他转头就见卿玥手中托着一颗夜明珠往前一步来到他身旁,与她巴掌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格外的璀璨明亮。
她手掌往上一抬,夜明珠腾空而起,那几只围绕在床榻上的幽蝶便一窝蜂涌来,簇拥在夜明珠下,托着它再次飞向床顶。
这一次,陆北曜从夜明珠的光辉中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正是葛荺,此时依旧处于沉睡之中。
陆北曜快步走上前,弯腰边轻摇着葛荺的肩膀,边呼唤他的名字。
反复叫了好几声,葛荺终于恢复了意识辗转醒来。
“陆兄?”葛荺迟疑片刻,反应了一会又蹙眉恨恨道:“居然又睡着了。”
“那老头还真是煞费苦心,千防万防,竟还是着了他的道。”葛荺撑着床榻起身:“你们来得正好,我记得荀芷身上有一只卿玥姑娘的幽蝶,卿玥姑娘可能通过幽蝶找到荀芷所在?那老头将荀芷藏了起来,我寻了几日都未曾寻到踪迹。”
一叠声的话说得陆北曜和卿玥如坐云雾之中。
这一切都是葛家主的安排?
可刚刚那一幕着实不像作假。
若是演戏,葛荺在房间昏睡,他们又演给谁看?总不能是演给他们两个不速之客看的吧?
陆北曜不疾不徐问:“葛家主为何抓荀师妹?究竟发生了何事?”
谈起这些,葛荺的眼神顿如淬了毒般阴鸷:“此前他便多次派人召我回苍梧,纠缠得烦了,我便在浔阳城中杀了一名他的弟子以示警告。”
“此后便太平了一些时日,我也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联合陈飞扬那蠢货将我引出客栈,又劫持荀芷逼我回来。”
“我匆忙赶回之后,他却告诉我荀芷被人救走了。”
葛荺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撑在床榻上的手指弯曲:“连谎话都说得这般没水准,除了我谁还知道荀芷被他抓回了裕今堡?还以如此快的速度相救?”
“我待亲自寻人,他便天天晚上将我迷晕。”葛荺越说越愤慨:“若不是做贼心虚,何故如此?”
陆北曜看了一眼卿玥,从她回顾的眼神里同样看到了疑惑。
他并未着急附和葛荺的话,而是沉着的又问:“除此之外,可还有可疑之处?”
葛荺听出陆北曜话中有话,略一沉吟便也猜想他们或许已经寻过荀芷,是以反问到:“你们有所发现?”
陆北曜道:“说不上,只是其中确有诸多疑问。”
听他这般说,葛荺慢慢稳下心绪思考。
而这心一沉,他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听见了门外若有似无的哀呼声。
他看向陆北曜又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陆北曜斟酌了片刻,含糊的组织语言:“不知是什么作祟,我们也只看见了一团黑影,作乱的地方正是你门前。”
这一次,葛荺完全听出了陆北曜的弦外之音。
他蹙眉思索了好半晌,一五一十道:“自来后,每日戌时到亥时间,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即便刻意保持清醒,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的失去意识,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
“更奇怪的是,不论晕倒在何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是在床上,所以我才认为是有人刻意为之。”
葛荺垂下眼睑又想了一会:“每次沉睡后也都会做梦,梦见的全是小时候的事情,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疑处。”
陆北曜耐心的听他说完后不偏不倚的分析:“我们来时看见诸多弟子正守在你房间附近,想来此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荀芷的失踪或许真的与葛家主无关,他也或许是真的以为荀师妹被人救走了。”
如果真的不是葛青松,那又会是谁?
如果真的不是他,荀芷的安危岂非难以预料?
葛荺难掩慌张的确认道:“你们方才找过荀芷?”
陆北曜点头:“嗯。”
葛荺连忙又问:“结果如何?”
“我们跟着幽蝶到了一处空旷之地,之后便失了方向。”陆北曜说完侧目望向卿玥。
卿玥看了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两人,语调缓缓道:“来去匆匆,暂时未在那里发现奇怪之处,也并未察觉出结界,但幽蝶既能追踪荀芷的方向,便证明她暂时性命无碍。”
“如此说来,这诸多疑问只能去问葛家主了。”
陆北曜话还没说完就见葛荺已经翻身下床,他忙起身拉住他劝说:“如今天色已晚,还是等明日再说吧,也不急这两三个时辰。”
葛荺语气森然道:“既是他擅自主张将荀芷带回来,便该他担着所有的责任,倘或荀芷因此遇难,我定要他整个裕今堡都不得安宁。”
陆北曜:“”
葛荺他们两父子的关系本就紧张,他就是怕葛荺如今正在急头上容易冲动,这才劝阻。
可在葛荺心里,即便裕今堡覆灭他都不会起任何波澜,更别说体谅那个所谓的父亲。
他不顾陆北曜阻拦,阔步离开房间,对门外杂乱的场面视若无睹,直接从一个弟子身上跨过,风风火火的离开小院。
倒是倒了一地,相互搀扶着挣扎起身的一众弟子们看见门突然开了都颇感意外,还下意识收敛了动静,再看到葛荺身后的两人,更是目瞪口呆。
已经把‘他们是何时进去的’几个大字刻在了圆睁的瞳孔里。
陆北曜看了一眼众人,又低头看向堵在门前的葛家弟子,稍稍停滞了那么一瞬便忙蹲下将人扶起。
葛荺对葛家有怨气,故目中无人,可他不同,擅闯私宅本就理亏,再从人身上跨过去,这成何体统。
那被扶起的人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盯着陆北曜反应了好半晌,道:“陆大公子?”
光是通过他惊异的神情陆北曜都知道他想问什么,遂在他问出口之前,陆北曜扯了扯嘴角道:“说来话长,有空再解释,师弟扶好。”
那人懵怔的扶向门扉,看着陆北曜以及他身后的卿玥大喇喇的穿过垂花门,最后消失在拐角。
后追出来的两人跟着疾行的身影钻过拱门,走过石桥,又穿过抄手游廊进入一个庭院。
庭院正房,朱红色的门柱雕梁画栋,极致尽美,却出乎意料的灯火通明。
房间内忽闪的烛光映照出两道交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