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训生
学校老师的改卷速度飞快，考完第三天，成绩就出来了。
余湘看见榜单上自己的排名，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
全线飘红，涨势喜人！佛祖的大脚丫子没白抱！
再去九班溜达溜达，打探一下情报。
时峥的排名也上涨了，涨幅居然比她的还大。
她有些不服气，但很快就想通了：成绩越差，上升空间就越大嘛。
当个学渣可真省心，稍稍努点力，就能有质的飞跃。不像她，学得脑袋都薅秃了，也才进步了五名。
不管怎么样，可以过个好年喽。
寒假第一周，余湘每天独守前台，比上学还无聊。
也许是因为各个学校期末考都结束了，考研考证也告一段落，自习室里冷清了许多。于是，程竞泽可以心无旁骛地打游戏，陪时峥冲国服天梯，让大冤种余湘镇守前台。
余湘把脑袋搁在桌上，没精打采地玩着电脑。
好不容易等来了寒假，可这日子，怎么越过越无聊呢。
看小说吧，她最近书荒，榜单上的书都是看几章就弃了，实在找不到合胃口的。
玩游戏吧，她也不会。看那俩男生玩得废寝忘食如火如荼的，她真是羡慕又不解。
不就是一个破游戏么？人物画面剧情都是虚拟的，有必要这么痴迷吗？
不过，如果把游戏换成小说，她又能理解了。
虽然那个世界是假的，但她感受到的快乐与悲伤，都是真的。虚拟与现实，哪个世界让她舒服，就待在哪里呗。
百无聊赖之中，余湘打开了英雄联盟的软件，想体验一把男生们的快乐。
注册好账号后，她又有些犹豫。
她什么操作都不会，游戏背景也不懂，进去了不是直接送死吗？
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决定先去做做攻略。
她眯着眼，凑近屏幕，像个刚学上网的老婆婆一样，从第一条开始看：
wasd代表前后左右，是游戏里最基本的操作……
诶，老熟人！
余湘眼睛倏地睁大，飞快地输入这几个字母，很快找到了wasd战队的官网。黑底绿字，字母闪光，页面依旧是那么炫酷。
她努力回忆着，上次时峥在看什么呢？是他的偶像hunter，还是那个美强惨创始人？
他看得这么认真，被她发现时，还手忙脚乱地关掉网站，一副贼心虚似的模样。
正经网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余湘带着这种疑问，把网站从上往下、从前往后浏览了一遍，从战队简介、历史战绩，到主教练、分析师、主力队员的简历等等，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继续往后翻，她突然眼睛一亮。
打了一天的排位赛，时峥和程竞泽终于摘下耳机，起身活动筋骨。
余湘急忙起身，冲时峥招招手，“给你看个好东西。”
时峥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什么？”
余湘挑眉一笑，把显示屏转过来给他看。
wasd的官网嘛，这有什么特别的？时峥一头雾水。
“你往下看。”余湘滚动鼠标滑轮，屏幕下面赫然出现一条链接：wasd青训生报名站。
“哦，你说这个啊。”时峥直起身，神色淡淡的，“我早看过了。”
余湘激动地搓搓手，“你不想试试吗？你看这几条要求，你都符合啊。”她一条条念出来：“年龄：17岁到25岁之间，段位：钻二以上，身体素质良好，家庭成员支持。这不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时峥耸耸肩，指了指那个报名的选项，“你试试呗。”
余湘半信半疑，又跃跃欲试，“那我就不客气了？”
点进去一看，是一张简洁的报名表，下面是……
缴费通道？
多、多、多少？八千？
余湘瞬间傻眼了。
不是招青训生吗？怎么还要钱呢？像那些娱乐公司招训练生，不是都发工资的吗？一对比，这些电竞俱乐部真是黑心！
时峥斜倚着前台，给她解释：“这只是个青训生体验营，是给那些喜欢打游戏的人体验电竞选手的生活的，不是正式的招募令。”
余湘拧着眉，语气不满：“那它还敢提一堆要求？”
“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吧？”时峥哼笑，“实际上，现在这个行业也是卷得厉害，要成为正式的青训生，至少得到一区大师的级别。”
余湘仍不甘心：“那你去体验一下呗，说不定就被伯乐发现了。你看这上面说，为期两周的训练结束后，会有一场选拔赛，表现优秀者有机会成为青训生。对了对了，上面还说，由hunter亲自执教。你不想见见你的偶像吗？”
时峥指着那个数字，提醒她：“八千块呢。”
余湘大手一挥，霸气十足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是对很多人来说，没钱，就是最大的问题。”
真不是时峥存心泼冷水，但他觉得，她现在头脑发热得几乎亢奋了。他有必要把她拉回现实。
余湘瘪瘪嘴，眼珠子一转，又生一计：“要不找我哥借？”
时峥简直哭笑不得：“你就别坑他了，借了我们拿什么换？卖肾啊？”
余湘低头看着自己的腰。
算了，这个代价有点大。
时峥摸摸她的脑袋，轻哄道：“别想了。真要走上这条路，以后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
—
寒假第八天，余湘罢工了。
她要睡懒觉！要追剧！还要逛街！她要反抗资本家无休无止的压榨，争取无产阶级最基本的休息权！
于是，她趴在床上，掏出手机，在群里嚎了一嗓子：【老娘不干了！】
过了五分钟，没人搭理她。
于是她又喊人：【大橘爹！】
时峥没回，不知是还没起床，还是不想搭理她。
她拍了拍时峥。
对话框里显示出一行小字：你拍了拍时峥的翘臀并喊了声爹。
余湘：？？？
你丫是不是活腻了？！
几秒后，时峥发了一连串“哈哈哈哈”，程竞泽也发了个笑到满地打滚的表情。
原来你俩都在装死？
时峥：【乖女儿，啥事？】
余湘强忍住想把他的翘臀打得皮开肉绽的冲动，问：【下午去逛街？】
时峥：【不去。】
余湘：【逛完了我们可以去春池公园，那里的梅花应该开了。】
时峥：【再喊我一声爹，我就去。】
余湘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忍辱负重地拍了拍他。群里又出现了那一行字。
时峥心满意足：【去！】
看吧，男生的快乐就是这么幼稚。
他们约在兴华广场。下午一点，余湘从家里出发，走过两条街，隔得老远就看到了时峥，在商场门口闲庭信步。
冬天的阳光清澈明亮，洒落在少年身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人高腿长，整个人看上去漂亮又精神，跟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少年看到余湘，扬起手冲她挥了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明媚得不像话。
最后几步路，余湘是跑着去的。
她仰头看着他，也微笑着，心怦怦直跳。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认识了小半年，最近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可是一看到他，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她垂下眸，试图掩藏眼里的情绪。视线往下，落在时峥的手上，她惊喜地问：“哎，这手套，你戴上啦？”
时峥举起双手，展示给她看。
这双深灰色的手套，是她送的新年礼物。
“很暖和。”他弯着眸子笑，又摸了摸她头上的帽子，“帽子很好看。”
“谢谢。”余湘不自然地低下头，往下扯了扯帽檐，脸微微发热。
时峥问：“想去哪儿逛？”
“就这里吧。”余湘指着商场，“我爸妈明天就回来了，我想给他们买份礼物。”
她的预算是三百块，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赚到的钱。
逛了一圈，余湘最后决定，给爸妈各买一套保暖内衣。
她买的这个牌子不算贵，但好歹是全国连锁，品质有保障。更关键的是，这家店年末有活动，买两件打七折呢。
余湘在认真挑选款式时，时峥像石狮子一样蹲在店门口，面对往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他脸色尴尬，眼神躲闪。
第一次陪女生逛街，就来这种内衣店，那架子上一排排红的绿的，大的小的，蕾丝的缎面的……他根本没眼瞧！
余湘心满意足地结完账，收起剩下的五十块钱，出门找到几乎社死的时峥。
她征求他的意见：“哎，你觉得我给我弟买什么好？”
时峥回过头，指着挂在架子上的保暖内衣，随口道：“再买一套呗。”
余湘早就想到了，“不行，单买一套不打折。”
“……”时峥无言了片刻，很快想到办法，“那你买两套，一套给他，一套你自己留着。”
余湘迟疑了下，言不由衷地说：“我，呃……我不喜欢保暖内衣。”
时峥挑挑眉，半晌没说话。
“那走吧，咱们再逛逛。”他站起身，抓住余湘的胳膊，边走边问：“你弟弟几岁了？”
“十岁，小学四年级。”
正巧路过一家书店，时峥半开玩笑地说：“给他买套卷子呗。语数英全科，买下来应该不超过五十。”
“……”余湘皱起眉，极度怀疑这个提议的靠谱性，“他会不会不喜欢啊？”
时峥表情很认真，“他喜不喜欢不知道，你爸妈肯定会喜欢的。”
余湘：……我信你个鬼。
算了算了，不能为了让爸妈满意，就毁了这段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姐弟情。
最后，她在一家潮玩店买了个奥特曼的玩具，花费四十九块大洋。
虽然看上去不像正品，但也算是投其所好。
弟弟应该会喜欢吧？
两人提着东西走出商场。
下午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春池公园离这儿不远，但临近年末，街上到处都是人，路边摆满了小摊，不时有电瓶车穿梭其中，导致他们的行进速度更加缓慢。
反正也不赶时间，他们慢悠悠地走着，看到有趣的小摊贩就停下来，饶有兴致地观摩。
吹糖的、编中国结的、捏泥人的、套圈的……余湘看到什么都感兴趣，什么热闹都要凑，还不时抬头看看时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欣喜。
这是时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过年真好。
身后驶来一辆电瓶车，时峥眼疾手快，一把将余湘拉住，往自己怀里一拽。
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又触电般地弹开。
余湘别过头，假装在看路边打气球的人，脸颊却慢慢爬上了一层红晕。
两人安静了片刻，时峥微微皱眉，问：“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余湘垂下眼帘，把手抄进兜里，不在意地说：“冬天，正常啦。”
时峥想了想，把手套脱下来，递给她。
余湘没接，“不用了。”
“我的手不冷，你戴吧。”
“不用，你还要提东西呢，手会冷。”余湘执意不要。
时峥无奈，只好分给她一只，“那我们一人一只。我用这只手提东西。”
余湘眼底泛起一抹羞涩，没有再推辞，接过手套。
她戴的是右手手套，里面被时峥的手烘得很暖和，五根冻得麻木的手指终于恢复了知觉，指尖的温暖顺着血管一直流到了心里。
难怪人家说，十指连心。
余湘低头抿笑，心里春意盎然，开满了花。
又逛了会儿，两人在卖棉花糖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时峥要了一朵兔子形状的棉花糖，递给余湘时，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这只手怎么还是冰的？”
他说的是她的左手，没戴手套，所以一直插在兜里。
他说完，伸手探向她的衣兜。
“哎你别——”
余湘刚要阻止，时峥的手就伸了进去。
衣兜里冰冰凉凉的，往前一探，好像有个窟窿，能伸出去半个手掌。
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时峥猛地收回手。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余湘低着头，脸色通红，轻声解释道：“外婆忘记给我缝了……”
时峥心里蓦地发酸，低喃道：“对不起啊。”
“没事。”她故作淡然地笑笑。
她越是这么云淡风轻，时峥心里就越难受。
他思忖片刻，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衣兜里一塞。
“那你插我兜里。”
余湘的脸更红了，“这样不好吧？”
她紧张又害羞，视线不安地瞟向周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的手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她小声嘀咕道：“这个姿势好奇怪啊，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小偷？”
时峥被她的脑洞给逗笑了。
他把自己的手也伸进去，宽厚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修长的手指慢慢钻进她的指缝，蜷曲，握紧。
他低眉含笑，轻声问：“那这样好吗？”
那天，他们走遍春池公园，只找到一棵腊梅树。也许是开了很久，花瓣已经褪色，变得成几乎透明，香味也若有似无。
可是时峥觉得，这个下午，美好得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