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妖精
临近午夜，街上空旷又寂静。地上的塑料袋被风卷起，又晃悠悠落下，像个游荡的幽灵。
现在只剩下他们俩。某段被刻意忽视的记忆，又控制不住地浮现在脑海里。
余湘闷头走在前面，不敢看时峥，也不敢说话。
丢人啊……
她都替自己臊得慌。
她想不通，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从小讲文明懂礼貌，品行端正，思想纯洁，怎么就、就管不住自己这只手呢？
虽然她是一时手滑，可是说出来谁信呐？公交车上咸猪手都说自己是手滑！
这要放在过去，可是调戏良家少男、公然耍流氓的大罪！
余湘在心里把自己枪毙了一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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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街边花坛时，余湘四处张望，假装在找老李，余光却在偷瞄着时峥。
他的神色看起来挺正常的，像没事人一样，也许……
余湘忍不住心存侥幸：也许他当时根本没感觉？又或者他感觉到了，但是无所谓，转头就忘了？
老天爷，求您显灵，让他失忆吧。
余湘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胡思乱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到另一道斜长的影子后来居上，盖住了她的。
“刚刚的事，谢谢了。”时峥的声线略低沉。
余湘太阳穴突地一跳，紧张之余又有些诧异：“谢什么？”
“你找你哥借电脑，是想让我玩吧”
哦哦，是为这事啊……余湘暗暗松了口气。
她一想到程竞泽的倔驴脸，又忍不住生气：“谁知道他那么小气！一天都不肯借！”
同为游戏痴迷者，时峥很能理解程竞泽的心情。游戏是他的天，那电脑，就是他在天空翱翔的翅膀。
“对了，我问你个事。”时峥停下脚步，回头望一眼，网吧的招牌已经离得很远，白光晕成模糊的一团。
他将目光转向余湘，问：“你哥的腿，是怎么回事？天生的吗？”
余湘摇摇头，“他以前是踢足球的，后来受了伤，就退役了。”
时峥眉心微敛。他没想到，程竞泽还有这样的过去。
余湘继续说：“他从小就喜欢踢足球，我记得他的墙上贴了好多球星的海报，有什么大罗，小罗，齐达内，后来都换成了梅西……他很有天赋，家里也在全力培养他，送他去足球学校，给他请教练一对一指导，还支持他参加各种青少年比赛……后来，他被一家俱乐部看中了，泰翔，你听说过吧？”
时峥点头。
泰翔是本省最大的足球俱乐部，以江城为主场，这些年在各级比赛中成绩斐然，也为国字号输送了不少优秀队员。
路灯投下一片昏黄，余湘边走边说：“他被招进了泰翔的青训营，听说表现很不错，有希望成为主力。”
“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受伤了，右腿胫骨骨折，养了半年也没好，就提前退役了。”
“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迷上了打游戏，就拿俱乐部给的赔偿金开了这家网吧。”
时峥一直安静听着。等余湘说完，他若有所思地说：“难怪。”
“打游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反应很灵敏，体能好，有韧劲，而且在不同状态之间切换自如，这些都是职业球员的特征。”时峥叹了口气，替程竞泽感到惋惜，“要是他能再年轻几岁，可以去打职业电竞了。”
余湘心里一动，问：“多少岁最合适？”
“电竞职业选手最佳年龄在18到24之间，超过25岁，反应速度会慢很多。”顿了顿，时峥苦笑了下，“这个圈子是很残酷的，对年龄的要求，比足球圈更苛刻。”
余湘意有所指：“18到24？那你不是正合适吗？”
时峥一愣，笑容有些无奈，“我水平不够。”
“那你多练练呗。”余湘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我哥一开始也很菜，是养伤期间闲着无聊，连着打了半年，才练出了现在的水平。要不你也试试？”
时峥低下头，嘴角的笑渐渐敛去。
沉默许久，他才说：“我就是玩玩，没打算走这条路。”
余湘有些意外：“为什么？”
时峥抬头看着空旷的街头，迟迟没回答。
余湘又问：“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时峥摇摇头，“没想过。”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嗯……”时峥认真想了半天，最后才蹦出一个词：“自由。”
“就这？”余湘哑然失笑，“这么简单？”
他们走到桥上，夜风猛烈了许多，时峥的t恤被吹得鼓起来。
他笑了笑，浅声说：“我倒觉得，自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桥下，河水泛着粼粼的光，像一条银色的缎带，飘向夜色深处。
万籁俱寂，不知从哪里传来沉闷的钟声，在夜风中飘远，余音久久不绝。
时峥看一眼手机，“十二点了。”
“是啊，今天终于结束了。”余湘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月亮。
时峥看着她的侧脸，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涩意。他说：“对不起啊。你生日，我都没送你什么礼物。”
余湘回过头，冲他笑了笑，“你要是想补送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时峥微微一愣，“你想要什么？”
“你3号有空吗？”
时峥嗯了一声。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他应该没有别的安排。
“那你做我保镖，陪我去趟江城。”
时峥想了想，“行。”
余湘有些惊讶：“答应得那么爽快？都不问我要干什么？”
时峥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连带着眼尾的那颗小痣，都生动了起来。
“去趟江城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再说了，我一大老爷们，还能被你一小姑娘卖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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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说过，你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所以，当梦里出现时峥的脸时，余湘的潜意识一点没觉得意外。
忘了这个梦是怎么开始的，等余湘有意识时，她已经是半躺的状态了。转头看看周围，应该是在网吧，一排排电脑，一个个黑黢黢的背影，隐约能听见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
时峥双手撑在她两侧，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逆着光，他的眼神比平日里更深邃，更灼热，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他声音低哑，质问她：“你干嘛吃我豆腐？”
余湘隐隐感觉到这是在做梦。她心想，既然是梦里，那就无所顾忌了。
她梗着脖子嚷嚷道：“摸你两把怎么了？又不是少块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时峥坏笑：“你心眼大，那你也让我摸回来呗。”
“摸呗。我大方得很，随便摸。不摸是狗！”余湘昂首挺胸，以视死如归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酷刑”。
然后，事情就不可控制起来……
余湘感觉到，那团软乎乎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窜来窜去，像只调皮的小猫，蹭得她痒痒的，忍不住想笑。
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她浑身发热，呼吸都变得吃力。
时峥的额上渐渐渗出了汗，顺着鼻梁滑下，最后在鼻尖聚成一滴，滴落在她脸上。
他的脸泛红，似乎很热，眼神也渐渐失焦，变得幽深迷离，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这个梦持续了很久。
久到让她以为，会一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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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余湘还处在恍惚之中，躺在床上醒了好一会儿神，才猛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身上凉飕飕的，床单好像湿了，空调被一半压在身下，一半掉到地上。
还有，她的睡裙是怎么回事？睡前明明好端端穿在身上，现在怎么卷成一团堆在床头？
还有她的小内内，去哪儿了？
草草草草——
她都干了些什么？
梦里的画面虽然七零八碎的，但回忆起来，也能拼凑个大概。
余湘慢慢坐起，把湿透了的睡裙穿上，然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莫名失踪的小内内。
她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笼罩着。除此之外，还有震惊——
那个时峥，平时看着挺不近女色的，怎么在梦里这么淫~荡~
诶诶诶，不对，这是她的梦。
梦都是潜意识的反映，所以淫~荡的人，其实是……
不！她不信！
在洗手间，余湘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看着镜子里面泛潮红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她到底受了什么蛊惑，怎么会做这种……不穿衣服的梦？
噫……想起来就觉得污。
她都嫌弃自己。
莫非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让她纯洁的心灵，被那些男男女女爱来爱去你侬我侬的情节荼毒了？
还是被时峥给荼毒了？
毕竟，昨晚他的确挺蛊惑人心的。尤其是最后那一笑，谁看了不迷糊？
余湘猛灌一口水，狠狠漱口，同时暗暗下定决心——
戒色！
以后只看清水文！无cp文！脖子以下高位截瘫文！
这个春梦影响深远，导致余湘这个假期过得迷迷糊糊，心猿意马，干什么都不在状态。
好在完成了作业，不管质量如何，至少，第三天可以安心去江城了。
说到去江城……
余湘的心又开始狂跳。
她有些后悔找时峥了。那天晚上，她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他同意得那么爽快。
一定是那晚月色太美，让两人都有点犯迷糊。
这一晚，余湘又没睡好。梦里，时峥又来了，像个男妖精一样缠上了她。
她躲，他追，之后的剧情，又开始危险危险危险……
余湘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身上汗津津的。
窗外天空蒙蒙亮，她看了眼闹钟，才五点。昨晚她辗转反侧，到两点才睡。
满打满算才睡了三小时。
看着镜子里脸色蜡黄、眼圈乌青的女鬼，余湘忍不住仰天长叹。
男色误人啊！
时间还早，余湘却睡意全无。她起床洗了个澡，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所有能穿的衣服，在镜子前一一搭配，最后挑选了一件浅绿色的开衫，配白色棉布裙，脚下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她记得阮小蔓曾夸过这身装扮——又嫩又纯，像棵水灵灵的小白菜。
余湘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
她给自己洗脑：她精心打扮，纯粹是为了去见自己的偶像，跟那个磨人的男妖精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