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以身试法
无名氏听了直摇头：“你呀，还不如个小丫头有胆识。医术靠的什么，靠的就是先人不停地试毒死亡再试毒，一步一步得来的成果。你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悬壶济世？”
老郎中虚心受教：“是是是，祖师爷教训的是。实在是如今天花泛滥，没有时间一步步探索。更何况这种铤而走险的事，大众很难接受！”
他可以想象得到，就算宋铭成功了，百姓因为害怕顾虑，依旧难以接受这种方法。
无名氏却不以为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人想死，你们不用管。只救想活的人不就行了！”
“等等，你们说天花？”容若本不想打断他们的话，但天花绝不是开玩笑的事！还有，牛痘是什么？老头刚刚给他涂的东西好像就是牛身上来的。
无名氏瞥着容若的伤口笑眯眯的问：“小子，你是不是该感谢老夫，老夫未卜先知，让你赶了先！”
容若狐疑：“这真能预防天花？”
数百年来，没有人克制得了天花，这区区牛痘，怎么能防治天花？
可他不知，攻克天花的方法一直都有，只是没有人敢去做。只因为它让人闻风丧胆，但凡发现者，高位者的裁决永远是以杀戮灭之！
“其实不止一种方法！”无名氏闭眼缓缓道来，“牛痘是反应最小的。但牛痘数量不多，不足以满足所有百姓的需求。是以，以毒攻毒也是一个方法，就像四十年前的崖口村。”
也是在那之后，无名氏想出一个方法来，如果用感染症状较轻的病人的衣物去传染一个健康人，那么，被传染的人症状必会减轻，痊愈的几率更大。
这一方法可行，但风险极大。于是，无名氏经过几番实验，又得出一个方法。用人痘的痘痂去传染常人，常人轻微感染后痊愈，便可终身免疫。
直到前段时间，无名氏无意发现安村的养牛娃得了牛痘没有被传染天花，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才知道牛痘是最好的防治天花的手段。
“去吧！牛痘不够，就用人痘。牛痘取痘液涂抹伤口处。人痘取痘痂磨成粉塞至鼻孔一日取出。”
“小子，你不是要下山的么，顺便送他下去。今年的年，不好过哦！”
城里那些大官什么脾性，无名氏一清二楚。他们能忽悠村民配合防治天花，却说不动城里的大官。
宋老郎中得了准信，连连叩首道谢。容若让头狼驮了老郎中下山，吓得老郎中腿都软了。最后还是容若背着他回了宋家。
“爷爷回来了。”
宋铭、林云音听见脚步声，刚要出门迎接，就见容若背着老郎中进屋了。
“哥哥！”
“容大哥！”
容若才把老郎中放下，林云音立马扑过来，“哥哥回来了！我就知道哥哥会回来！”
老郎中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去西山找无名氏了。
容若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腰，宠溺的责备：“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去告诉我！”
林云音撒娇道：“原本准备明天去找你的。没想到哥哥先回来了。”
“爷爷，您没事吧？”宋铭以为老郎中出去一趟受伤了，赶忙将他上下观察了一番。
老郎中摆手：“没事。铭儿，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亲身试险吗？”
宋铭郑重地点点头：“是！”
“好！我们现在就去安村。”
“宋爷爷，我们也去！”林云音很想帮忙，哪怕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老郎中带着三个孩子前往安村。
从周二郎发病到现在已有十余天，安村除了周家及附近两家有天花症状，赵四有轻微发热，其他人没有任何异常，暂时可以解除威胁。
老郎中照例挨家挨户地检查身体，并让每户出一个人，围好脸去牛棚集合。
林云音、宋铭和容若在牛棚取牛痘液。
很快，大家伙聚集在牛棚前，因着大家有顾忌，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即便难得见到邻居，依旧闭口不语，反倒安静地很！
老郎中在容若和宋铭的搀扶下，站在草墩上，尽量放高了声音：“诸位，我现在有一个预防天花的办法，希望各位配合。只要涂了牛痘液的人，只会出现轻微不适，之后便可免疫天花。”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前面的人出声质问：“宋大夫，你别骗我们。牛痘不就是天花么，哪有没病找病的？”
“不不不！牛痘和天花不一样。阿福家来人了吗？”
老郎中一声问，阿福爹站了出来，“我在呢。”
“我问你，阿福之前是不是得过牛痘？”
阿福爹支支吾吾，阿福确实得过，因为天花太凶猛，他没敢和任何人提。
“是、是得过。”
老郎中问：“阿福得过牛痘，你们大家有发现他任何异常的吗？”
众人摇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周二郎发病当天，和阿福在一起玩耍。你们想想，但凡接触过周家的人，除了阿福，全都得了天花。阿福因为得过牛痘，便不再得天花，所以现在他和他的家人全部安然无恙！”
又有人道：“说不定是阿福命硬！我们可不敢！”
他们辛辛苦苦闭门十日有余，总不能功亏一篑！
老郎中已经做好了被质疑的打算，便从草墩上下来，拉着宋铭道：“大家看，这是我孙子宋铭，我唯一一个孙子，他没有得过天花。既然大家不相信我，我就让他证明给大家看，痘液可以防天花！”
众人一听，纷纷伸头往前凑。
只见老郎中卷起宋铭的袖子，容若拿了匕首在他的胳膊上，学着无名氏的模样划了个十字形伤口。
老郎中接过林云音手里取来的牛痘液，举高了给大家辨认：“这是刚取的痘液。我现在把他涂在我孙子的伤口上。”
众人一听是痘液，慌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远远的。
宋铭至始至终看着前方不说话，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是小男子汉，绝不会怕！
老郎中涂了一片痘液在伤口上。
“诸位。待三日之后，痘液融进身体。我会让我孙子和周二郎同处一天。如果一个礼拜后，我孙子没有发病，证明此法有用。届时希望你们配合，都来涂取痘液。
在这之前，还请你们依旧闭门不出。熬不住的，可以现在就来涂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