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流民
四月太湖,柳絮纷飞,太湖城又涌进了许多流民,听闻是前方丽泽地逃难来的。
这一日,公主凑巧正在太湖镇上闲逛着,那大街上忽然就涌上来了好多穿着破布衣服的流民,上来抢着东西,如同土匪。
如此行径吓得那些摊主急忙收了摊子,唯恐被这些流民抢夺了。
但是那些流民本来长途跋涉而来,也早已是饿坏了,看见他们摊子上有吃的,自然是发疯一般扑了过去,怎会想那么多,抓着那些红薯,包子便是吃了。
而那些摊主大多也是靠这些东西赚钱养家的,纵然是慈悲心肠,也不会让他们尽数抢了去。于是他们见劝不过便直接拿着棍子朝着他们打了过去,那些流民纵然是被打,也要去抢那些吃的,还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饿了好久了。”
一时鲜血染在了太湖街道上,看着有些触目触目。
我的目光在流民中游走着,寻找着那么纤瘦身影,寻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那身影,便有些慌乱了起来。
“阿柔,阿柔。”我唤着公主的名字,眼睛还在四周扫着,唯恐错过了她的身影。
街道上流民拿着东西吃了就跑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追了过来,我被他们挤得从这一处到了那一处。
许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我感觉腰间忽然一疼痛,便是有东西轰然倒了下来,砸在我身上。然而我却是来不及顾及疼痛,便从人群中爬了起来。
“晋军进城了!晋军进城了!快逃啊!”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一时街道上杂乱无比,流民合着村民朝着离去太湖的地方跑着。
“柔儿!柔儿!”我依然唤着她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但是我是希望他是能听到回应我的,至少让我知道她是无虞的。
金戈铁马入镇而来,卷起了尘烟。城镇里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老弱病残的人跑不动了,躲在摊子后瑟瑟的发抖着。
“都给我搜刮干净了!!不可放过一人!”
一群黑压压的骑兵与步兵持枪在镇上,搜寻着,言语间净是兴奋。
我看见那晋军铁马上便是绑起了一个人,那人白衫染尘,她的眸子里含着惊恐,在马上挣扎着,正是公主。
公主的颈项间已经挂了彩,她挣扎骂道:“你们好大的外胆子,竟敢掳走本公主。”
怎知此言一出,那些人更是兴奋了,黑色盔甲将领一手拿着鞭子,一手牵着红鬃马的缰绳,笑着。
看着他们得意洋洋的模样,我暗自骂着公主的愚笨。
晋军本来就想攻打大宋,此番有大宋公主为人质,又岂会放了她。
看着公主,我却是不能出去的。若是露了面子不然不仅救不了拟柔,更甚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抓到女帝太傅可比抓到同父异母的姐妹有用多了。
我死了倒是不要紧,却是唯恐辜负了先帝托付,唯恐会让拟安送走宋氏江山。
我躲在那破烂的木屋里,看着他们拿着手里的剑,插着倒在地上的东西,好似在寻着什么东西似的。
城镇里有些没有跑掉的村民,便被他们给虏了起来,绑在了马上。
看着他们得意而去的样子,我心中骤然生起了怜悯。
战乱之下,苦的只有百姓。
我缓缓从小屋里出来,朝着太湖府衙一瘸一拐的跑去,希望曹白迟已经到了县衙吧。
曹白迟所在的府衙是太湖镇临镇苏杭镇,太湖县衙也是驻足在苏杭的,监管两镇。
曹白迟也已经到县衙,正部署着什么。他见我过去,急忙让衙役将我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许太傅,你这是”他黝黑的眸子里含着震惊,随后又蹙眉问着我:“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摸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我喘着气焦急说道:“快……快去救……救楚国公主……”许是过于激动了,在椅子旁的棍子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上,我含着老泪道:“晋国大军攻过来了,咳咳……”
然而他却好似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复问我“楚国公主”他的目光好似含着不屑,但是听到晋国军时,眉心又微微拧了起来,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又命人将这里的情况快速书写了下来,让他的小厮抱来一只鸽子,带着飞向了帝京。
曹白迟到底也是也是一个将门子弟,随着曹父出征了几次,虽然不是熟悉作战策略,但也是耳濡目染了。
他就着枯灯,让府衙县令将最简略的地形图拿了过去,在上面勾勾画画,似是早已忘了拟柔身在敌营的事。
我怎就忘了,曹白迟到底也是曹家的人。一直以来,曹明光本来就想将公主拉下马,只是一直没有理由罢了。纵然是有理由,拟安看在我的薄面也会暂且放过楚国公主这位皇姐的。
而我也一直处于中立状态,又是拟安的师父。他们虽然是动不了我,却是可以动公主的。
当时没有依照先皇指令立拟柔为帝,也是因为新政,两派之间必有争夺,公主又素来没有拉拢朝臣,对于朝政一窍不通,若是上位必将不敌,被曹明光与杜銘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拟安是曹后嫡女,与公主便是不同了,骨子里有着曹氏的血液,算得上是曹家的人。
说来我也是自私的。
我不觉悲哀了起来,若我不是一名宦官,若我能如曹明光那般权倾朝堂,公主也不会如此孤立无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