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也曾向阳而生
“灾星？我不是说过不准再出现的吗？”
说话的华服少年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狠狠的踩在脚下。
旁边其他的几个小孩正围着看。
小女孩羸弱不堪，浑身是伤，流在脸上的鲜血甚至已经模糊了她全部的视线。
她想从那恐怖的人脚下挣扎出来，可是她没有了一点力气。
小女孩除了发出困兽一般的哀鸣什么也做不到。
“她好像要不行了”
其中一个最小的孩子扯住另一个孩子的衣角小声的说着，眼中浮现过害怕和可怜。
“没事，村里的人都说过她是灾星，死了，我们还是为民除害！”
“是呀，是呀，没事的！”
“没事的”
一群孩子齐齐的说着安慰着小男孩。
没事的，是她活该。
眼泪混着鲜血滑过她肮脏的脸颊，最后滴在地上，悄无声息。
可是，我很疼。
很疼很疼。
她在心里小声的呐喊着。
屈瑶站在远处，淡漠的看着幼时的自己又被人踩在脚下。
她又开始做梦魇了，明明好久都不会做了的。
梦魇的时候，她的过往都会在自己的面前不断重演着，循环往复。
她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屈瑶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心里烦闷的想要杀人。
很快场景又开始转变。
那是一个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准确来说，那只是一堆废墟。
稍微大了一点的小屈瑶蜷缩在里面。
这样的她比起正常的同龄孩子还是矮小不少。
“喵喵喵喵”
小屈瑶听到身响，慢慢的站起身。
“哗哗哗哗”
大雨倾斜而下，将世界都包裹在雨幕里。
雨声完全掩盖住了那一声声可怜的哀鸣。
屈瑶靠着墙，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着。
“”
然后，她还是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外面。
她找到一只小猫咪，那是一只畸形的，刚断奶的小黑猫。
因为它的额头中间长了一条短短的小尾巴。
猫毛毛似乎是嫌弃它的怪异抛弃了它，又或许是它自己走丢了。
反正它无助的在杂草里，在黑暗里哀鸣着。
雨水淋在它的身上，让它瑟瑟发抖。
屈瑶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她学着村头生了孩子的杜娘哄婴儿那样哄着小黑猫。
“不哭，不哭，摇一摇，梨花笑，抱一抱，春来到”
可是，小猫还是叫个不停。
屈瑶步履阑珊的抱着小猫慢慢走回茅草屋里，雨水洗刷掉了她一串泥泞的脚印。
她抱着小猫一直低声的说着，“不哭，没事的。”
说到最后，竟变成了，“不哭，阿瑶。”
阿瑶是她唯一的名字，她被遗弃的时候，包她的衣服只由瑶这个字。
收养她的爷爷就唤她阿瑶。
爷爷在的时候，小屈瑶真的很快乐。
老爷子姓屈，是村里一个脾气古怪的老木匠。
虽然，没有什么收入。
但杜爷爷总会把自己最好的都拿给屈瑶。
他会在仲夏里给屈瑶抓萤火虫，抓完萤火虫，她们就坐在草地上，爷爷给她讲山里神仙的故事。
她们一起养小鸡，只是没过几天小鸡就死了。
爷爷抱着她，认真的为小鸡修了一个墓。
杜老爷笑呵呵的摸着她的头，“呵呵，没事，小鸡去做神仙了。”
屈瑶沉默的看着小坟包，“是不是所有人以后都会去做神仙呀？”
杜爷爷：“会的，爷爷以后也会去做神仙。”
屈瑶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那爷爷你不要去做神仙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糯又委屈，听着就让人心疼。
爷爷温柔的笑笑，他捏了下小屈瑶的脸，“好啊，阿瑶在哪儿，爷爷就在哪儿。”
那天的晚霞特别好看，像是村口的杏花开满了整个天空，很漂亮。
可是，杜老爷还是去做了神仙。
他上城想为小屈瑶买一条迎春的东裙。
村里孩子过节都有好看的衣服，杜爷爷觉得屈瑶应该也有一件。
但是在回城的路上。
杜爷爷冲撞了城里的一位大人，被人在街上活活打死了。
死的时候，还紧紧的抱着买给她的红色冬裙。
小屈瑶再也没能等回杜老爷子。
村里的游手好闲的老赖窜通一位假道士，说屈瑶是个灾星，早晚会害死全村的人。
他们的表演真的所有人都信了，随即老赖抢走了杜爷爷的房子，村里人将屈瑶赶出了村。
那个时候她只有7岁，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脆弱年纪。
小屈瑶就在村外的一破茅屋住了下来。
她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吃的，她只能去偷。
一次被村的孩子发现她偷拿村里的食物之后。
孩子们便开始了欺负她为乐，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
雨停了，屈瑶怀里的小猫也睡着了。
看着睡着了的小猫，小屈瑶笑了，这还是杜爷爷走后，她第一次笑。
“你就叫福福吧，永远幸福的意思，好不好？”
她抚摸着小猫，轻轻的。
福福成为了屈瑶新的一束光，小猫和屈瑶形影不离。
她将小猫藏好，如果被村里的孩子发现，小猫会有危险。
小猫福福陪着看日升日落，她们在密林里漫步。
她们甚至在狐仙的小祠堂里避雨。
福福永远乖乖的爬在屈瑶的肩膀上，或是跟在她的身后。
只要屈瑶唤一声“福福”，福福就奶奶的猫叫着，摇着尾巴蹭向小屈瑶。
甚至连头上多出来的小尾巴也在欢快的动了几下。
但是，好像，老天爷并不喜欢屈瑶快乐。
福福也离开她了。
它没有死在村里孩子的手上，死在了袭击屈瑶的野狗口中。
那么胆小的它为了屈瑶英勇的扑向了大它几倍的恐怖野狗。
那一刻，屈瑶真的觉得自己真是灾星。
她所爱的，同样爱她的人都会因为她而消失。
一个仙道从野狗嘴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屈瑶。
仙道将屈瑶带回了落云宗。
落云宗是屈瑶第一个能安心长大的地方。
她很感谢那位老道，只是老道将她带到落云宗就走了。
如果不是王楚突然出现，不是那只杜爷爷独家设计的小木雕了出来。
如果王楚不是就是将杜老爷子活活打死的那位大人。
若他和他的家人不断不嘲讽杜爷爷的，一再激怒屈瑶的话。
屈瑶都不会杀王楚他们的。
对于那天所作之事，屈瑶从不后悔。
哪怕将命赔上，屈瑶都在所不惜。
被定罪毁丹的那一天是花灯节的前夕，异界每个家族、地域庆祝花灯节的日子都不同。
所以，那一天只是落云宗域内的花灯节。
也是她自出生以来，都没有参加过的花灯节。
当时漫天的花瓣飘扬，她看到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布置在街道和集市。
每家每户都挂着花灯，人们来来往往，好是热闹。
她赤脚走过热闹的街市慢慢去向万兽山，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冰冷又沉重的束仙锁栓着她，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屈瑶不知道花灯节里人们都会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传闻里的家人团聚、恋人相守、人们一起纷纷提着花灯祈愿欢庆。
她只知道那天的花灯很漂亮，连风的味道都是香的。
这就像是在为她生命的最后一程送去最后的祝福一般。
如果不是宋君屺，屈瑶想她真的会死。
死在万兽啃咬之中，死在万人欢庆的花灯节里，死的讽刺又悲哀。
并且，因为宋君屺和系统，屈瑶看见了自己的前世。
知晓了她悲惨的未来，望着那个恶毒的自己。
她也曾向阳而生过。
只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