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太子和八爷互穿了 > 第12章 旁观者清

第12章 旁观者清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盛夏蝉噪嘶鸣,无逸斋里暑热难耐,闷得和关在蒸笼里似的,偏康熙爷又叫人传话,不许太子爷多用冰,怕贪凉积了寒气。

    太子爷蘸墨写字,鬓角却一层一层出汗,他一时心中烦躁,一脚踢开了上来擦汗的李贵,不知容若吃药后好些了么,可能禁得住这暑气?

    次日他骑马到渌水亭后,见浓荫蔽日流水潺潺,山间小道上凉意沁怀,才低头一笑,是自己多虑了。

    “八阿哥,来,这是桂林府送来的荔枝王,容若说吃着比宫里赏下来的都甜呢。”

    太子爷拾阶而上,见明珠和容若父子正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纳凉,三面檐角上都有流水落下,薄若蝉翼垂如珠帘,水雾迷蒙中虹彩闪耀,如斯胜景堪比天上仙宫。

    更何况亭中人玉颜风流,芝兰玉树不足为喻,叔公常说,朝中最忌者,唯有明珠一人。太子爷在宫中见到明相时,心中常防备过甚,生怕跳了他的坑,着了他的道,如今见他一袭常服,温文翩然,不由暗赞了声好相貌,连带心中嫌恶也去了几分。

    “这倒要尝尝。”太子爷坐下后,见石桌上的冰盘里盛着满满当当的鲜荔枝,比岭南进上来的个头还大些,他正要伸手拣一枚吃,却见容若剥好一个递过来,晶莹剔透宛若琉璃,轻含口中时如饮琼浆,甘软滑脆,清甜浓香。

    “八阿哥大恩大德,老夫我在此拜谢。”明珠看了一眼后起身,要在太子爷面前撩袍下跪。

    “明相这是何意?”太子爷忙扶明珠坐下,明相是朝廷重臣,威权赫赫,八阿哥可受不起他的大礼。

    “一月未见,容若的病竟好了许多。他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这三十年来,老夫寻遍天下名医,没一个能去了他这病根儿的。方才容若说,他上月病骨难支,多亏了八阿哥赠药,才好了起来。若是就这么吃着,身子骨能好利索了,那八阿哥就是我纳兰家的大恩人哪!”明珠说着感激涕零,容若是他长子,从小钟爱如珠如宝,只这身子骨不好,便是他和夫人最大的一桩心事。

    “原是为这个,孤……姑且一试罢了,当时不过听着对症,九弟又极力夸赞,不想竟真能治好容若表兄这陈年旧疾。”太子爷说着望了眼侧坐在明珠身边的容若,见他眉目如画意态从容,容色比上月更胜十分。

    “容若,你额娘日夜惦记着你,你如今身子既好了些,不如趁早上还凉快,骑马回府看看你额娘,还有海哥儿兄妹,也时常想念他们阿玛呢。”明珠顺着八阿哥的目光,转头看了爱子一眼后温言道。

    容若冰雪聪明,一怔后便知阿玛和八阿哥有话要说,只是现下谈论这个,是不是为时尚早,八阿哥还小呢。

    见容若临走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太子爷安抚地朝他笑了笑,不知这父子俩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明珠老谋深算,连叔公一把年纪也参他不透。

    “八阿哥请。”等容若走了后,明珠摇了摇铃,便有青衣侍从端上酒菜来,明珠亲手把盏倒了两杯酒。

    “明相直言无妨。”太子爷端起后一饮而尽,花香扑鼻醇厚绵香,不由暗叹明相府里的好东西可真不少,即便是皇宫内苑,也未必能找得出来。

    “渌水亭常有文会,听说八阿哥也赏脸了一回,容若亲手抄录了八阿哥那日所作的诗书文章,老夫看了后深感后生可畏哪。”

    “明相谬赞了。”

    “八阿哥年纪小,老夫本来还想等上几年再看,但现下却有些坐不住了。”明珠叹了一声,神色间悲喜难辨。

    “明相的话,我愈发听不懂了。”太子爷无端打了个寒颤。

    “八阿哥冰雪聪明,又温良谦恭处事周全,怎么会听不懂呢。容若这半年来可没少夸你,说你虽年纪轻轻,可思虑周全堪为知音哪。”明珠又叹了一声,容若天资卓异才思敏捷,虽待人温文和气却眼高于顶,能得他青眼的皆一时俊异,往来渌水亭的多是江南布衣,有的虽藉藉无名但才学绝不容小觑。大阿哥是他亲表弟,他都不甚看重,八阿哥能得他念念不忘,可见其志不小其人不凡。

    “容若表兄真是这么说的?”太子爷不由狂喜,虚空中似能开出花来。

    “这还有假?若是你大哥来,只怕他托病,连见也懒得见。”更遑论谈诗论文陪着说笑了,知父莫若子,明珠再明白不过,“三月里皇上亲征葛尔丹,你大哥一意孤行差点被俘,实在是有勇无谋又不肯听劝,哎,老夫只当他耿直了些,这些年心力耗尽,终究是各有天分强求不得。你容若表兄三番五次劝我,说皇上并不真心看重你大哥,老夫还不肯信。”

    明珠说着摇了摇头,太子爷却听得心中大骇,不由试探道。“容若表兄此话何意?”

    “你表兄说,皇上这些年倚重我,纵容你大哥和皇太子作对,不过是为了制衡,想借刀杀人罢了。”

    “借刀杀人?杀的是谁?”太子爷颤声问道。

    “八阿哥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皇太子和索额图了。”

    “明相莫要胡说,皇阿玛在我们众兄弟里,最爱重的便是皇太子了,是大哥野心勃勃不自量力,皇阿玛又怎会对付皇太子和索额图?”太子爷厉声辩道,他是皇阿玛一手养大的,皇阿玛从来都是盼着他好,病了恨不得替他疼,又怎会暗地里来害他?

    “你大哥是有野心,可若不是皇上纵容,又如何能在朝堂上与皇太子匹敌?”明珠喝了口酒,又夹了几筷子菜到八阿哥碗里,“皇上是心知肚明哪,一山不容二虎,朝中又怎能有两个主子?皇上春秋正盛,皇太子也正当年华,皇上是天下之主,皇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如此下去绝难长久。”明珠断然道。

    “明相说笑了,历朝历代又不是没立过太子!”

    “历朝历代是立过太子,说起来,为君难,为太子也不易。汉时武帝对太子如何,唐朝太宗对太子又是如何,哪个不是放在心尖上养大的,到头来不也说废就废,君臣父子身不由己,就是曹魏文帝,弓马娴熟文章婉丽,作太子时不也心惊胆战?”明珠笑着反问了句,又道,“八阿哥在上书房勤勉好学,自然是听过这些前朝故事的了,为君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便是太子也不行哪。”

    “明相是说,皇阿玛对皇太子有废立之心?”太子爷冷声道。

    “这是迟早的事,否则索额图又何必这般着急呢,此次皇上亲征,老夫伴驾随行,送到皇上营帐里的折子,可有不少是弹劾索额图的,其中有一封出自你那伴读何绰,写得真是辞采斐然字字珠玑,老夫看了后,不由感叹八阿哥真是有眼光,小小年纪便能笼络到如此名士。”

    提到何绰这个名字,太子爷也想了起来,熊太傅便是因这个人辞了官,这事说起来错综复杂,这个何绰连举人都屡试不第,想来没什么真才实学,却不知因何传到了皇阿玛耳朵里,皇阿玛恩准不是举人的他们参加会试,熊太傅正是当年的主考官,曾在他和叔公面前哭诉过,说皇上前脚骂他营私舞弊,这些年录取的试子大都出自阀阅世家,孤寒士子未能入毂,不能令天下信服,后脚便御赐何绰他们举人及第,送他们直上青云参加会试,若是他因何绰成了皇上的人就取中他,岂不是坐实自己是看人下菜碟,不论真才实学营私舞弊了?

    太子爷还劝过熊太傅几句,可熊太傅执意不听,说他主持科考多年,奉命为朝廷选拔官员,如今却出了何绰这么个沧海遗珠,也不知皇上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来的,不就是想暗讽他识人不清么,明晃晃打他的脸,所以不肯如皇阿玛所愿。当时熊太傅翻来覆去说“皇上骂老臣徇私舞弊,若是因何绰是皇上的人便录取了他,老臣岂不是把这罪名坐实了?”

    何绰到底是榜上无名,熊太傅此举,震惊了半个朝堂,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皇阿玛大怒之下,御赐何绰进士及第,一纸圣旨亲授官职,将熊太傅气了个半死,以年老乞休致仕。

    叔公曾意味深长道了句,“皇上是在告诉大家,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太子爷当时年纪小,过耳未曾深想,如今却悚然一惊,“何绰他说了什么?”

    “何绰在折子里说,不少官员离京前,都会到毓庆宫去辞行,这可是对皇上才有的礼节。皇上心里也知道,官员们明面上依附的是索额图,暗地里效忠的却是皇太子,这让皇上怎么能不害怕呢?”明珠摸须笑道,皇上乾纲独断,怎会容人分掌权柄?

    “皇阿玛害怕什么?”辞行怎么了,太子爷当局者迷,他留在京中监国,官员朝他辞行不是理所应当么?

    “八阿哥怎连这个也想不明白?”明珠笑着摇头,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何须他多费口舌,皇上这么多年来,管教皇太子甚严,不许皇太子亲近他人,等将来收拾完索额图,皇太子难道要一人不亲,一人不靠登上大位?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