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宫
大老爷在府里大摆宴席广邀亲朋,荣国府当下人来人往,迎春听着众人的贺喜声,却整个人都是懵的,老太太便吩咐凤姐帮她打点进宫要带的东西。
旁的老太太也没多嘱咐,这个孙女儿她是知道的,毕竟从小养在身边,因此并未像大儿子一般,指望迎春在太子身边挣出个贵人来荫蔽母家,阖府沾光,也知道孙女儿性子虽木讷了些,但礼数规矩上却是不出错的,不会给府里招祸。
“二妹妹,内务府的人说,宫里的规矩,是只能带一个贴身丫头进去,司棋和秀橘各有各的好,二妹妹预备带谁呢?”要王熙凤说,还是司棋更好些,不过这事上她不好做主,因此来问迎春的想法。
“你们谁愿意跟着我进去?”迎春把司棋和秀橘叫到跟前问道,两个丫头都是从小儿伺候她的,她也说不好带哪个不带哪个,干脆就问她们自个儿的意愿。
司棋和秀橘对视了一眼,司棋微微摇了摇头,秀橘便明白了,司棋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弟,秀橘是知道的,如今见司棋要为了表弟留在府里,那她自然是要跟着姑娘进宫的。
王熙凤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见秀橘要跟着迎春进宫,便带她一道打点迎春要带进去的衣衫并书画等物。
“姑娘。”等王熙凤和秀橘出去后,司棋扑通一声跪在了迎春的脚边,刚叫了声姑娘便红了眼圈儿。
“待我走后,你要如何呢,可是有什么难处?”迎春忙扶起司棋,虽则在她眼里,司棋和秀橘是一样的,可司棋比秀橘大点,平时还是使唤她多些。
“姑娘放心,我伺候姑娘一场,府里不会为难我的,我只是舍不得姑娘。”司棋听了后摇头,她预备等姑娘入宫后,便去大太太跟前求个恩典,放她出去和表弟完婚。
“我何曾舍得你们。”迎春叹了口气,人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九重宫门更比海深,往后要见姐妹和丫头们,只怕是要等梦里了。她刚说完,便见探春,惜春,和林黛玉掀了帘子进来,看来姐妹们也是这么想的,往后说一句少一句了。
“刚碰见凤嫂子,说咱们府里开始修园子了,既然大姐姐能回来省亲,将来二姐姐也定能回来,只是不知到时候,我们姐妹又在什么地方呢。”探春说着执了惜春的手,不由流下泪来,也不知姐妹们还有没有再见面说话的时候。
林黛玉听这个话,不由心中一动怔住了,却见薛姨妈带着宝姐姐进来道,“三丫头可莫要为这个伤心,等你和四姑娘及笄了,说不准也会选进宫去呢,也就这两三年的事,到时可不就姐妹团聚了?”
“姨妈来了。”探春刚想说哪能人人都有这个福气呢,等看见没福气的宝姐姐后便咽了下去,忙请薛姨妈和宝姐姐坐下说话。
“你们女孩家哪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儿,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个人隔着海呢,也终究会做夫妻。若是两个人脚上没拴红线,就算父母本人都愿意,或年年在一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也终究做不成夫妻。”
“照姨妈这么说,二姐姐生下来,就和太子殿下系上了红线?”惜春歪着头朝薛姨妈道。
“我的儿,正是呢。你们姐妹,还有林丫头,将来都是要应选的,咱们府里说不准就是专出王妃的,你们姐妹都和皇家有缘,所以都托生在这府里。”
听薛姨妈这么说,众姐妹们都不由心中微动,宝姐姐是专程上京待选的,可竟然被内务府撂了牌子,二姐姐不过是按规矩应卯,却阴差阳错被选上了,难道真如薛姨妈所说,这红线是早就系好了的?
“你们说什么红线呢?”贾宝玉在外面听了一半句,却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因此掀帘进来笑道。
“二哥哥可打听明白了,太子殿下性情脾气如何?”探春见了后忙问道,是她拜托二哥哥去王府打听的,听说北静王爷常在御前伺候,定和太子殿下相熟。
“王爷对殿下夸赞不绝呢,说殿下的容貌风度,连西洋人见了也叹服不已,宫里宫外没有不说殿下好的。”贾宝玉说着不由有些神往,王爷的容貌已是不俗,可王爷说不及太子殿下万一,不知道殿下是怎样的天人之姿呢!
“果真如此,倒是二姐姐的福气。”探春听了后双掌合十,大姐姐虽是宫妃,可皇上毕竟有些年纪了,比不得太子殿下年少青春,又这般才貌过人。
迎春听到这里,也不由有些羞涩,垂下头静默不言,众姐妹见状,笑着不再扰她,都各自散了。
夜深人静,林黛玉却有些睡不着,干脆拥被坐起,听见外头悉悉索索,两个丫头也都没睡。
“紫鹃姐姐,姨太太就是这么说的,说三姑娘,四姑娘,还有我们姑娘,等及笄了都得去应选,还说你们府上专出王妃呢。”林黛玉听着雪雁颇有些孩子气道。
“什么你们,我们的。”紫鹃刚说完,便听雪雁哎呀了一声,像是被弹了脑门,跟着紫鹃又道,“应选也不是定要进宫,这么多年来,史家和王家的姑娘,不都在外头聘嫁了么,只有咱们家,选上了大姑娘和二姑娘。”
“那我们姑娘又不是你们家的,为什么姨太太说也要去呢?”雪雁想不明白,姑娘即便住在贾府,但依旧姓林不姓贾。
“这你还要问我,自然是咱们老爷也是三品以上的大官。”
林黛玉听到这里,不由想起父亲来,回去奔丧时忙这忙那的,等闲下来却觉甚是想念,蒙住头哭了半宿才睡。
转眼间三日已过,内务府的太监们到府上来接迎春,迎春穿上宫装,含泪拜别了老太太和家中长辈,又同宝玉和姐妹们话别后,才依依不舍上轿而去。
入宫后跟着内务府的嬷嬷学了几天规矩,秀女们便各自分派了去处,选去给公主作伴读的不过寥寥几人,余者大都领了乾清宫的差事,迎春同红玉自然都分到了毓庆宫。
太子爷在无逸斋抄了一百遍孝经,一路上披星戴月赶回了毓庆宫,正把魏紫叫过来揉手腕时,就见太子妃领着秀女们进来请安。
“殿下,那位红玉姑娘,是老爷送进来服侍殿下的。”魏紫在索相府中曾见过红玉,因此悄悄在太子爷耳边提醒道。
太子爷看了过去,见烛光映照下,一屋子皆是美人儿,一时间心中畅快,这次内务府选来的秀女,竟比皇嬷嬷和皇阿玛送来的都要好。魏紫说的那个红玉,在灯下微微低头,雪肤微丰容颜娇俏,比旁人更胜十分,果然是叔公疼我。
红玉抬头时,正撞上太子爷的目光,欲要移开却又舍不得,心中又是喜欢又是委屈。太子妃见状,心中自然明白,说了几句话后,便领了秀女们出去,单留下红玉服侍太子爷。
“你是叔公给孤的么?”太子爷将红玉揽在怀里,只觉温香软玉,香气甜腻,不由抱紧了些,埋怨叔公怎么不早些送进来。太子妃还未进门时,他虽有几个侍妾,但都是草原上来的,又都不识字,呆愣愣的,哪有这般知情识趣?
“殿下不是不喜欢奴家么?”方才殿下抄孝经时,红玉在书案边伺候笔墨,想起刚进来时看见魏紫给殿下揉手腕,便知他是抄累了,便想帮着他抄,刚说了几句话,写了几个字,就被殿下抱在了怀里,想起那日殿下看都不看她,委屈劲又上来了,将手里抄经的笔掷在了地上。
“这话怎么说,孤何时不喜欢你了?”太子爷听得蹊跷,捉住红玉的手腕道。
“那日你来府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光盯着姚黄魏紫两个了。”红玉说着轻轻哼了一声。
府上?这你倒是冤枉孤了,孤要是见了你,哪能看都不看一眼呢,还不是小八那个没见识的,太子爷闻言苦笑了一声。
他大婚那日,醒来后莫名其妙到了小八身上,三日后又莫名其妙换了回来,后来他私下叫小八来问,两人皆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好好的三日假,就被小八给搅了,太子爷不由恨得牙痒痒,他天天不是被关在无逸斋里,就是在皇阿玛跟前听大臣们议事,好不容易能去叔公府上松快松快,还被小八李代桃僵,差点错过了美人儿。
回来后,还因着张太傅被皇阿玛斥责了几句,太子爷心里委屈,明明是小八尊师重道坏了规矩,可他又不能说出去,即便是说给皇阿玛听,只怕皇阿玛也不信,当然他也不敢说,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旁人只会当他是疯子,一个完美无缺的皇太子,怎能是个疯子呢?
“殿下在想什么呢?”红玉一双玉手攀了上来,一夜红绡帐暖,满室春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