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宋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受不住宋锦玉请求的小眼神，将她知道的一些情况浅浅提及。
“南方水灾的事儿你也知道，外面现在因为这次的水灾，时而会有冲突发生。南方沿河数十万的灾民无以为生，大多数都逃往北省诸地，咱们京都虽离的更远些，却因为皇城所在，也有不少灾民汇集。”
“百姓们哪里晓得朝堂之事，被有心人煽风点火的撺掇几句，对朝廷有意见的人也就多了。唉，都说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可是人一无所有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可不就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不过这些事儿自有人操心，我们啊，就安安生生在家里呆着就好。虽说你爹爹有孝在身，最近没去上值，可他消息是极灵通的，手底下又有一批对他忠心的将士，外面再如何乱，也影响不到我们。”
“再则说，南方水灾虽然严重，可圣上已经派遣了赈灾的钦差大臣，想必再过不久，南边就能安定下来，灾民们也会回乡里好好生活。就算有些想寻衅闹事儿的，也不过小打小闹，终究成不了气候。”
宋夫人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虽说出生书香世家，家里长辈却并非古板之人，宋父极疼爱唯一的女儿，对她更是多有纵然。
因此，宋夫人从小便跟着几位兄长一同读书习字，懂的比一般深居后宅的女子要多些。便是婚后，宋珩也对她尊重爱护，无论大小事，都会和她谈及几句。
就像这次突发的严重水灾，以及明显是故意闹事的灾民，宋珩一早便叮嘱过宋夫人，近期出门要多带护卫，务必保障自身安全。
宋锦玉对南方多地的严重水灾有所耳闻，却不想竟严重到有灾民在京都地界闹事。可京都作为皇城所在地，又居住着大量的皇亲国戚、世家贵族，城内安全稳定向来很受重视，每天都有那么多官差士兵不停巡逻，灾民为何会选择在京都闹事？
“娘，那些闹事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来京都闹事？其他地方难道比京都更严重吗？”
“玉儿，你觉得真正为了避灾而千里迢迢来京都的灾民能有几个呢？北省诸地多的是地方，若是京都没有亲朋投靠，那么多郡县，哪里不能讨口饭吃，何必非的来这里？闹事儿的那些，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宋夫人对最近偶尔发生的事情不太在意，她在意的是家人，特别是宋锦玉这个最近病怏怏的幼女。
“你磨磨蹭蹭的问这么多，这么小一碗药膳，都快凉了还没吃完。娘看啊，你就是故意耍赖不想吃。”
宋夫人摸了摸宋锦玉端着的碗，有些好气又好笑，“好了，剩下的别吃了，晚上的时候重新让厨子给你做。”
宋锦玉愣愣地看着被端走的小碗，气鼓鼓的皱起小眉头，转而又伸手揪住宋夫人的衣袖，央求道：“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天只吃一顿药膳的，晚膳的时候是不吃药膳的。”
“今天晚上这次是惩罚你，若是你下次再敢不乖，让你一天三顿都吃。”宋夫人故作严厉的瞪着眼，随后看了看窗外，风和日丽，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玉儿，你起来去院子里逛逛吧，散散心，虽然是夏日，可还没到天热的时候，今儿这天气就合适的很，不冷不热最适合踏青。你快些养好身体，若是到时候天气好，我允你二哥陪你出去逛逛。”
宋锦玉惊喜的睁大眼睛，仰头望着宋夫人：“娘，你这次说话可得算数哦！上上回，你说让大哥带我出去，结果是因为有大嫂在，那次都不算的！”
“你记这些事情倒是记得一清二楚，老旧的账还时不时的翻出来，怎么不见你把心思用在其他的地方？你今年都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要相看人家，你刺绣女红样样不行，以后绣个荷包都不会，看你羞不羞。”
“谁说我不会绣荷包了？我不是一直都在绣吗？”宋锦玉不服气的地反驳，还够着身子去把放在枕边的一个小荷包拿出来，“娘你看看，这不就是女儿新绣的！”
宋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宋锦玉手里丑兮兮皱巴巴的一个小荷包，拿过来仔细翻看了下，问道：“这是女夫子交给你的作业？也难怪她说你没天赋。”
宋锦玉不高兴极了，拿回自己亲手做的荷包，嘟嚷着：“我本来还想给娘也做一个，既然娘不喜欢，那我就不做了，正好这一个荷包绣完后送给爹爹。”
“再说了，我们府里养着的绣娘和丫环婆子那么多，这些事儿，我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他们会不就好了。”
宋锦玉振振有词，又带着些小委屈：“娘亲你每次都只看到我不会的，却没看到我会的，我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夫子们都夸我聪慧非常，爹爹也总是夸我呢！就您，每次都说刺绣女红，可我以后又不是要当绣娘。”
宋夫人一愣，伸手摸了摸宋锦玉的额头，见她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开口说道：“玉儿，今儿怎么不高兴了，娘也就说说，你要真是每天拿着针练绣花，娘才要担心呢。你不管学什么都快，确实很聪明，娘每次听到夫子夸你，都很自豪呢！”
宋锦玉听宋夫人这么说，立马露出了笑模样，眼睛完成两道月牙，撒娇地扑进宋夫人怀里：“我装的，我才没生气呢！娘，你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话，你陪我散步吧？”
知秋她们陪着散步，那是真散步，必须走够多少时间，只能走多远，都严格的很。她们几个其他事情上都全听宋锦玉的，唯独在宋夫人交代的一些关于照顾宋锦玉的事儿上，固执的很！
宋夫人还有些账本要看，但看到宋锦玉的亮晶晶的眼睛，宋夫人点头答应了：“行，娘陪你散散步。”
知秋和菊花连忙过来服侍宋锦玉穿衣，又简单给宋锦玉梳理了头发。
母女二人相携散步，在花园里来回走了一圈，正打算去亭子里坐着歇歇脚，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头戴玉冠身着锦衣的男子朝她们走来。
“娘，你看，是大哥过来了！”宋锦玉扭头对着宋夫人说到。
宋夫人也看见了自己的长子宋锦书，听见宋锦玉的话，她点点头，心头却有些疑惑：宋锦书这时候来花园所为何事？
“见过母亲，”宋锦书走近，先是向宋夫人行了见面礼，然后才对着宋锦玉关切地询问道：“小妹可好些了？”
宋锦玉笑嘻嘻的原地蹦了一下，又转了一圈，“大哥，你看我活蹦乱跳的样子，像是有疾之人吗？你快帮忙劝劝娘，我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宋锦玉悄悄给宋锦书使眼色：更不用吃药膳！
宋锦书看着活泼的宋锦玉，脸上笑的一派好哥哥模样，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小妹，你这次生病可把全家人都吓坏了，你听话，好好养好身体，大哥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从小到大，他们一家人哄宋锦玉都是用的同一招：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如今十岁的宋锦玉，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套路，此时内心满是无语，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宋锦书，想让大哥心软，帮她劝母亲停了药膳。
宋夫人将一切暗收眼底，等兄妹二人演完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锦书，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何事情要说？”
宋锦书点头：“母亲，有消息传来，说是南方灾情严重，水灾过后，更是瘟疫横行。水灾波及的是沿河十数万百姓，瘟疫却影响了更多的地域，如今逃往北省诸地的灾民更多了，京都这里大概会涌入一批真正的灾民。”
宋夫人没说话，只是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几分。
宋锦玉眼睛睁大，暗吸了一口气，问道：“真正的灾民？那先前那些？”
宋锦书微微点头，又说道：“朝堂那些事儿，不是我们可以谈论的。父亲的意思是，想请母亲提早准备一下，过些时日安排人去城外施粥。”
宋夫人闻炫音而知雅意，“天灾无情，我们施粥既能让灾民饱腹，又能借此为你们祖母积攒福德，倒是一举两得。”
宋锦玉看看宋夫人，又看看大哥宋锦书，默默地举起一只手，自告奋勇：“娘，大哥，施粥的话，我可以的帮忙的！”
宋锦玉挺直脊背，微微仰头，满脸都是：我能行！我很厉害！
看着比母亲还矮了半个头的妹妹，看她满脸的跃跃欲试，宋锦书笑着打破她的美梦：“小妹，施粥赈灾可不是小事，你还是小孩子，乖乖呆在家里就是帮忙了。”
宋夫人也说到：“你大哥说的对，你最近都好好的在家休息，等外面太太平平了，我叫你二哥陪你出去玩。”
又是这句话。
宋锦玉暗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举起三根手指，说到：“就今天，娘说了两次‘让二哥带我出去玩’，大哥说了一次要带我出去玩，总共三次，一次都不许少！你们可不许食言哦！”
宋夫人顿时失笑，无奈的说：“放心，娘向来说到做到，何曾哄过你？”
宋锦书也跟着说到：“小妹难道还不相信大哥吗？”
宋锦玉眨眨眼睛，笑着说：“玉儿自然是相信娘和大哥的，那我这就回去好好养身体，不耽误你们正事儿了。”
说完，宋锦玉带着知秋就先走了。站在原地的宋夫人看着女儿走远，这才对宋锦书说到：“锦书，有什么事儿是你妹妹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