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鸭
秦萧海的老管家来接秦萧海时，就看见自家少爷和另外一群少男少女在警察局里分别坐在了最左和最右的两个极端，几个老师和警察站在正中央，像是一道赛场分界线似的。
“少爷，我带了您最爱吃的那家中餐厅做的食物过来，您是想现在吃还是到车上再……”老管家三两步走到秦萧海身边，佝偻着背，尊敬地询问道。
秦萧海一顿，他之前在电话里让老管家多带几分食物过来是因为听到了莫璃和她小弟们吐槽她一口饭没吃，大晚上在ktv唱了半天歌，还打了一场群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得在这里干坐着等老师来把他们领走，于是鬼使神差地就跟老管家吩咐了一下。
但就在刚刚，就在刚刚，这个臭女人竟然恬不知耻地觊觎他的美色……呸！为什么他现在自己形容自己都跟在形容鸭似的！秦萧海狠狠唾弃了一下，眼珠一转，冲老管家说道：“都搬进来，我就在这吃。”
老管家抬了下眉毛，他本以为少爷这次打架又是为了吸引先生关注他的把戏，但现在看看少爷生机勃勃的表情，摩拳擦掌的神态……似乎并非如此？
老管家摸不着头脑，但老管家尽职尽责地安排了几个人搬了张红木桌子放进了警察局里面，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面不改色地将中餐厅的菜肴一道接一道地摆了上来。
中餐厅刚做好的菜肴，一路上也精心保护着样式和温度，放到桌子上时就跟在餐厅里堂食没什么两样。秦萧海昂首挺胸地坐在警察局的木椅子上，拿着筷子与汤匙跟绣花似的，端庄地夹着菜，仿佛他此时所处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米其林三星餐厅。
“咕咚！”耳边传来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莫璃立马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争气的在这屈服于资本家的奢华享受。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群小弟目光如炬，齐刷刷地看着她。
“老大刚才是不是在咽口水？”
“怎么可能！老大才不是那种贪图口腹之乐的人！”
“可是我好像也听见老大咽口水了！”
“闭嘴，你没有！”
……
你们说话可以再大一点嘛！饶是一向不要脸的莫璃，此时她的脖子根也在小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中，被迫红了起来。
神经病啊！吃饭就回去吃啊！在警察局吃是脑子坏掉了吗？莫璃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子，眼神幽怨地瞪向吃得正津津有味的秦萧海。
或许是莫璃的目光过于充满力量了，老管家渐渐察觉了出来，拘谨地偏头看向莫璃。就在这时，莫璃正要移开视线，便直接和老管家对上了视线——
天雷勾地火，噼里啪啦！两人都很是震惊，几乎同时开了口。
“管家？”
“莫小姐？”
秦萧海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抬起了头。
“你认识那女的？”秦萧海阴恻恻地问向自己的老管家。
管家脑中思绪纷飞，作为一个处理了十几年乱七八糟事宜的资深管家，他此时脑中已经闪过了数十本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然后他的职业道德还是让他回归现实，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当时秦萧海喝得烂醉后的情景。
“所以就是因为她给你打电话，还偏偏让老头听到了，所以给我增加了那么多保镖？”秦萧海眼睛瞪成了铜铃，声音越说越高，“我就是喝一次酒，你们至于吗？要是我不问，我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那老头为啥莫名其妙给我加那么多保镖啊？”
老管家被秦萧海质询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卑不亢地低着头，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原来当时的监护是这个意思啊，想一想秦萧海这种性格的人，天天被一大群保镖看着，那估计还是相当不好受的。莫璃走了下神，再回过神时，就看见秦大少爷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对她放下了一句狠话。
“莫璃，我们走着瞧！”
“……”有毒啊！
莫璃心中那一点点的愧疚瞬间化为虚无。
“老大，你别生气！那小子就是个狼心狗肺！”
“秦萧海，不识好歹。”栋乐憋红了脸，憋出了个成语。
莫璃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在栋乐犹豫着要不要唱首歌让她开心一下时，少女一下抬起头，愤怒地开了口。
“草！那小子没给我钱啊！”
……
“秦少，要不我逃课出去让他们把这玩意关上？”平头少年隔空冲着脸色铁青的秦萧海比比划划道。
“秦少，士可杀不可辱，她竟然说你是鸭，等下咱们就找几个人去揍她一顿！”另一个平时和秦萧海关系还不错的富二代义愤填膺地……扔了张小纸条给秦萧海，上面如此写到。
“秦少！你放心！学校里没人敢说你是鸭的！”另一边又传过来了一张小纸条。
秦萧海看完两张小纸条上写的东西，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撕成了碎片，发出了清脆的“哗啦”声。
“哎！后面那个同学，上课干什么呢！”头发花白的数学老师一下就听到了秦萧海撕纸的声音，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指了过来。
然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带着那百分之二百的好奇心转头看向了校外那个音量贼棒的大音箱反复播放的控诉中的男主人公。
“京清高一某秦姓男生，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不给钱！”
秦萧海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昨天晚上被人当鸭的感觉怎么样啊？”
秦萧海勉强冲数学老师扯起一抹敷衍的微笑。
“……再不给我钱，我就要把昨晚的事情通告天下！”
“老师，我肚子疼，要去一趟保健室。”
“……快给钱快给钱快给钱！你个臭鸭子！”
秦萧海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纸条。
“我觉得我可能要去一下午的保健室。”
莫璃再次见到秦萧海是在咖啡厅门口，她知道这小子听到她特意放在京清中学门口的大音箱后得气疯，但着实没想到他竟然气到能找到咖啡厅。
看着眼睛气得通红，像只斗牛似的秦萧海，莫璃踏出咖啡厅的脚立刻收了回去，并一把抵住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干嘛？来给我送钱啊？”莫璃在咖啡厅里面，用嘴型问道。
秦萧海看着莫璃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气到极致，反而给气笑了。
“莫璃，你真有本事。”
“……谢谢？”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从里面滚出来挨打。”
莫璃眨了眨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秦萧海，那对眼睛水雾雾的，一言不发时有几分脆弱的可怜相，让秦萧海的语气莫名其妙软了下来。
“我不打你，你出来……”
秦萧海话还没说完，莫璃一把推开玻璃门，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京清中学富二代要当街痛打柔弱女生了！京清中学富二代……”
“……”我有一百句骂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萧海脑壳被莫璃这似曾相识的不要脸的一幕给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捂在了莫璃嘴上，另一只手撑着玻璃门。而莫璃抱着盘子在胸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真的，真的好他妈的可怜！
秦萧海环视一周，在接触到路人或多或少指控的眼神后，心中仅存的一点点自尊心让他低下头，迅速挤进了咖啡厅里。
咖啡厅外面围观的热心群众纷纷走近咖啡厅企图对柔弱女生施予援手时，咖啡厅的老店长先走了出来，冲大家安抚地摆摆手，然后将店门上的“正在营业”转成了“正在休息”。
“秦萧海，你就是怂！不敢跟你爸翻脸就找我开刀。”莫璃坐在座位上，翘着个二郎腿，老店长坐在她身边，宛如为她撑腰的大家长一样。
“小秦啊，有什么矛盾可以好好说。小璃是个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冤枉别人的。”老店长将一杯冰美式推到秦萧海手边。
“放屁！她刚才还在冤枉我要打她！”
“你才放屁，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让我滚出去挨打？”
“……”草，吵不过，好气啊！
秦萧海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他发现自从碰见莫璃之后，自己每天过得都像个河豚。
“你要给我道歉！现在京清的人都以为我是鸭了！”秦萧海拍了下桌子，企图将战局优势拉回己方。
莫璃沉默了一下。
“噗。”
莫璃收敛笑意，侧过头假装冲一边咳嗽了一下。
“莫璃！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好的好的，道歉好办，你把钱给我付了，我明天就去你学校门口道歉。”
莫璃一开始也没想太损坏秦萧海的名声，就算秦萧海不来找她让她道歉，过两天她也会去澄清的。
“……”秦萧海来之前没想到莫璃会这么好说话，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此时都变成了空白，原本还雄赳赳的气势立刻跌了下去。
“还有事？”莫璃见秦萧海不说话，挑了挑眉。
“……可能没了。”秦萧海气闷。
“那我还有事要跟你说。”莫璃端正好了坐姿，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指扣了扣桌子。
“什么事？”
莫璃难得好脾气地说道：“以后别喝酒了。”
秦萧海耳根一热，从莫璃嘴里听到这么一句人话，属实是难得。但秦少爷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被莫璃这句话顺了毛，于是抬着下巴，傲娇地问道：“不喝酒，我喝什么啊？”
莫璃和老店长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庞大的信息。
“喏，喝咖啡啊。”莫璃仰了仰下巴，指向秦萧海手边的冰美式。
哼……被莫璃关心了的秦萧海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满满的。他感觉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可能会很滑稽，于是为了遮掩表情，便拿起咖啡送到了嘴边——
“咳咳咳！这什么玩意啊！怎么这么苦啊！”
“莫璃你丫怎么整天整这种小手段啊！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