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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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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的天儿啊,破鞋露脚尖儿啊。”

    “老师让我交学费啊,我说等两天儿啊。”

    “没钱我光脚丫儿啊,外面飘雪花儿啊。”

    “邻家小妹瞧见了,是眼泪含眼圈儿啊。”

    沈秋站在河里唱着,埋头洗尿布,不怕苦,不怕累,连屎都照洗不误。

    周吾就觉得,这画风,这嗓子,这歌词,这人,哪哪都突兀。

    死丫头,全身都有一种,能把人逼疯的劲。

    “唱得很好,但别唱了,我有话跟你说。”

    沈秋头也没抬,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儿,就好像被人打断忘了歌词,又重头唱。

    周吾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别逼我,再唱,杀你全家。”

    沈秋后背僵直,将沈念的尿布,用力扔在台阶上。

    “别吓唬我,我会喊。”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我是说,你杀我全家的时候,我会喊。”

    “我想杀你全家,还会给人发现?”

    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也是,狗男人是大佬,不是个好东西,卧底见光死。

    “行,你想做什么,咱今天把话说明白了。”

    “你为什么去银行。”

    “存钱。”

    “哪来的钱。”

    “何书记给的。”

    “那天为什么去燕云山。”

    “求平安符。”

    “那天为什么去南桥。”

    “买饭。”

    “评弹和琵琶和谁学的?”

    “自学。”

    “我不信。”

    “那你再重新问一遍。”

    周吾:“……”

    ……

    行,他再问一遍。

    “为什么去银行。”

    “存钱。”

    “哪来的钱。”

    “何书记给的。”

    “为什么去燕云山。”

    “求平安符。”

    “评弹和琵琶……”

    “家学渊源。”

    “……???狗屁的家学渊源,你爸和你妈……”

    “我爷爷奶奶以前唱过戏。”

    周吾:“……”

    当他是傻子吗?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着,她爷爷奶奶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一个死于文革,一个死于痢疾。

    但唱过戏,好像是真的。

    086工作不到位,居然没把她家祖上三代查清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刚出生,她爷爷奶奶就嘎了。

    嘎了懂吗?

    她跟鬼学的吗?

    ……

    “我不信。”

    “那要不,你再重新问一遍。”

    周吾:“……合着咱俩在说相声呢?”

    沈秋皮笑肉不笑,拣起台阶上的尿布,闷声不吭的继续搓。

    小兔崽子,一岁多了还学不会自己蹲屎蹲尿,尽给她和妈妈找事干,等她回去,就揪着他改掉这臭毛病。

    要不然,就让他天天黄袍加身,天天红屁股。

    周吾气到,又把烟弹飞。

    ……

    “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我还没说。”

    “你说什么我都没兴趣。”

    好好好,油盐不进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不好奇。”

    好奇害死猫,她是个和死神有约会的人,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她就不信没得办法,恰逢其时了。

    周吾吸气,呼气。

    声音阴森森的。

    “沈秋,不要再惹我,再惹恼我,我真会杀你全家。”

    “随便。”

    世上有一个定义,反派死于话多,越是爱嚷嚷的,内心越柔和。

    她不怕。

    周吾掏烟,点燃,猛吸。

    ……

    “我还会杀光你所有的朋友。”

    “随便。”

    “张涛是一个,安然是一个,李静是一个,王飞燕是一个,你舅舅,舅妈,表姐,表哥……”

    沈秋每听一个心头跳一下,怒火摇曳,再一次把尿布摔他脚下。

    “你没完了是吧,想诛连九族了是吧?”

    “好好好,你去,今天你要是下了手,我帮你。”

    她跳上岸,一时不察,水桶被踢翻。

    成堆的尿布掉进河里。

    飘啊飘。

    然后她和周吾同时扭头,沉默三秒,纷纷跳下河开始捞尿布。

    很好,他全身也湿透了。

    谁也别说谁。

    这一折腾,沈秋没了脾气,周吾的心也累了。

    他感觉自己像被下了降头,超幼稚。

    跺了跺鞋底的水,他默默从身上摸出五十块钱,放在台阶上,走了。

    沈秋盯着那五十块,如风中凌乱。

    她还想说,我确定你是个卧底了,但我真的没兴趣,也没能耐,参与你们那种,伟大又超高的荣誉事业。

    比起精彩的人生,她更想回到她本来就该去的年代。

    ……

    不欢而散,沈秋回到家,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

    今年还有什么重大事故吗?

    印象当中是没有了,但硬要挤一挤,好像在七月六号,还有一场特大火灾。

    位置是乌鸦岭火葬场。

    据说是燃气泄露,又阳光正好,风往北吹,导致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直接蔓延到了北边山上。

    新闻报道说,火灾并未引起人身身亡,但给乌鸦岭后面的猪场,带来了重大损失。

    如此,她还要不要去?

    自己把自己烧死,然后连火葬的钱也省了?

    沈秋颓废,这样死,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是个有伟大理想和抱负的人。

    ……

    纠结中,她弹了一首《海阔天空》,问了张涛几个问题。

    “你觉得,人要怎么死,才算有价值?”

    张涛一口可乐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满目惊怵的问她:“孩子,你为什么要想这些?”

    去尼玛的孩子,在她眼里,张涛,以及张涛请来的这些音乐梦想人,全是孩子。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还能不能聊了?”

    张涛肃然起敬,脑袋转得飞快:“你是缺钱吗?如果是你跟我说呀,我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一万够不够?不够我给你十万,是给,不是借,不用还的那种。”

    沈秋黑了脸,她问张涛,不过是看在,她和他不算很熟的份上,还有就是,他短命。

    找他请教,总好过去吓安然和李静。

    但这小子,也未免太大方。

    十万,说给就给啊。

    ……

    “我只是想探讨一下。”

    探讨以后的人生方向,就这么难吗?

    张涛怯怯地咽了口唾沫。

    “那你再问一遍。”

    “人要怎么死,才算有价值。”

    “这个嘛,看自己怎么想吧,比如保家卫国?守护安宁?都算很有价值。”

    “你说的格局太大了,我就问你,你家的车有保险吗?”

    “好像有吧。”

    “撞死人,保险公司会赔吗?”

    将来上保险,肯定会赔,但98年这会,她不太清楚,早忘了。

    ……

    张涛一脸便秘,假装思索了很久,才呢喃道:“保险有,不多,最多的还是车主赔偿。”

    “不是,你问这些干什么,想死啊。”

    沈秋嗯了一声,她是在考虑跳楼自杀什么的了。

    张涛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求你放过车主,现在家里有小车的,没多少人,满大街都是货车、公交和大巴,早就改个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把全部身家放到了车上,出个人命案,人家倾家荡产也不够赔,太坑人。”

    沈秋觉得有道理,但她也没想去碰瓷货车,公交和大巴呀。

    她想……

    话还没说出口,张涛就掐死她的话。

    “去找有钱人的车撞也不行,现在有钱人,都有权有势,不会给你赔多少钱,反过来容易恼羞成怒,想尽办法,折腾你的家人,沈秋啊,你这些想法很危险,咱好好活着不香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

    他说的没错,这个时代的有钱人,普通人惹不起,比如沈怀那种,郑经国那种,那怕张涛父母,都是如此。

    除非,她瞅准机会,专找何无量坑。

    但那样的人,是她能坑的吗?

    比借付琳的登云梯还难。

    所以,现在仔细想想,前几次的作死,还真特么毫无意义。

    不行,她累了,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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