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最终什么也没喝,酒被撂在桌子上,咣当一声倒下,液体顺着瓶口流出,溢了整个桌面。
“用姿醇换她一个酿酒配方不行吗?”酒杯被她捏在手里,面上云淡风轻:“又不是强买强卖,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那么多酒,为什么要甜度?”语气里满是指责,好像她干了什么泼天的坏事。
不能怪他多心,只是因为甜度本来就是阮顷为他酿制的,又甜又烈,好似浓情炽热且扎手的蓝玫瑰。
“你管我为什么只要这个,我想喝不行吗,我不欠阮顷什么,拿个东西还犯法啦?”
虽说甘渡平日里看着不正经,但就数他脾气不好。
可和黎姿相识这么多年,甘渡从没冲她发过脾气。
但今天看他一脸愠怒,百般护犊子,一向性子温的黎姿梗着脖子跟他争辩。
“疯了。”甘渡冷着脸,话里掺了霜,丢出来这句话。
黎姿脊背发凉,直挺着的腰突然软了一下,像被人抽了筋骨。
单手在身后抵着桌子,昂着头,眼神倔强,偏了视线。
甘渡摔门而去,程似锦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落寞又强装镇定的黎姿。
“惹他生气干什么,你明知道甜度是他的心头好,去瑞士什么都没带,箱子里只装它了。”程似锦起身扶起酒瓶,劝不了甘渡,只能宽慰黎姿。
“我就是知道我才要的。”黎姿嘲讽的笑了一下:“再说,他在阮顷心里也不重要嘛,不然也不会答应把配方给我。”
甘渡视为珍宝的东西,阮顷连犹豫都没有。
程似锦神情平静,紧蹙着眉盯着她:“要是不重要,为什么跟他回家祭祖。”
“黎姿,你不是这种小孩儿性子。”
“他回老宅你也跟着,该不该看到的,你都看到了,何必呢。”
甘渡开着车到海边吹风,程似锦到的时候,他正躺在观景台上,领口解开了几颗扣,皮带被他抽掉随地扔着,夜风吹得衬衣贴在身上。
风卷起衬衫下摆,腰际的纹身若隐若现。
甘渡本半阖着眼,听到脚步声偏了脑袋,有易拉罐闯入视线,他未有防备,但条件反射般地起身接下,动作一气呵成。
“你丫还搞偷袭。”他笑骂程似锦,低头看了眼手里接的物件,是啤酒。
扣开拉口,仰头喝了一口。
“黎姿也不容易,外界都说她嗜酒才开的姿醇,但你总得清楚,它只是阮氏的替代品,就连你妹,也都是她从小照顾着。”
“你和阮顷,你们俩生来就欠黎姿的。”
啤酒被他一饮而尽,捏着易拉罐的手突然用力,剩余的液体从瓶口蹦出,满手黏腻。光滑的瓶身被他捏得变了形,棱角突出,割着他的掌心。
这种痛和神经疼痛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抬手,用力挥臂,易拉罐随着风向,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地,砸在松软的沙子上。
风吹得火柴亮光熄灭,嘴里酸涩难受,只能生叼着烟。
“我他妈也欠你的。”他哼笑着握拳朝程似锦肩膀捶了一下,之后又躺回去,潮湿的木板粘着他的背,比万翎巷的破木板床还要让人难受。
他盯着天,也分辨不出哪颗是什么星星,突然感慨:“人呐,千万别有什么天赋,不然这破事就是多。”
说完盯着程似锦,装作后知后觉,贱兮兮地开口:“算了,你们这种普通人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说了也白说。”
程似锦面无表情,精准打击:“确实,也不是谁年纪轻轻就浑身是病,脑子还不如老年痴呆。”
“……你辞职吧。”
一人躺着,一人坐着,风吹的人浑身冰冷,但俩人都像失去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甘渡,你后悔吗?”
“什么?”
“如果你们家没有超强人脸识别的遗传,你父母没有因为这个能力去世,你和七薇也不用兄妹分离,你可能会生活的很幸福,没有疾病缠身,也不用抛弃你的小青梅。”
甘渡笑了一下,面上没有任何愁容,他身上永远有种能力,让人无限的信任,好似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
“有什么好后悔的,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被阳光照到,在更偏僻的地方,设备没有那么先进,我的脑袋,就是人脸记忆库。”
他臭屁地伸手点了点自己脑袋,笑得一脸嘚瑟。
“我有这个天赋赚翻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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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的人都在忙着出设计图,等着之后的专家评审。
但甘渡却病倒了。
一大早阮顷接到方天的电话,说让她赶快去瞧瞧,别死屋里。
阮顷正在实验室盯研发,看到是方天打过来的直接没好气,说他又在忽悠大傻子。
方天大写的冤枉,把锅往程似锦身上推,说他们俩半夜也抽风出去喝酒,被风吹病了。
阮顷边取护目镜边往门口走,拆穿他:“程似锦没事,怎么就甘渡病了,骗我就直说。”
方天灵光一闪:“他娇,你懂的,越硬汉的男人越娇。”
阮顷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
她开车两个多小时车从姿醇回来,但甘渡锁着门,敲门也无人应。
转眼想起什么,从门口的鞋盒里摸到房间钥匙,然后开了门。
阮顷刚一踏入就有如进了冰窖,寒意从南边传来,她看过去,客厅空调温度16摄氏度。
她打着寒颤,过去关了空调。
甘渡睡的房间也是冷得人脑子都要冻住,要不是被口处露出来一撮毛,她还真以为这是停尸房。
她关掉空调,过去掀开被子,晃了晃正在熟睡的甘渡,谁知道没反应。
她心口一惊,鬼使神差地去探他的鼻息。
谁知道刚把手放在他鼻子下,人醒了。
“你干嘛?”浓浓的鼻音,声音翁里翁气,蹙着眉垂眸看她的手。
阮顷迅速收回罪魁祸“手”,心虚地摸了摸脑袋:“我就是想帮你掖一下被子。”
要是说实话,恐怕他断条腿着也得站起来骂人。
甘渡烧得脑子混沌,根本不去细究她的话,眼皮又快要合上:“那行,你走吧,我好像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说完翻个身,把仅存的一点眉眼又给盖上。
阮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真烫得跟刚出炉的烤红薯似的。
她去衣柜里给他拿衣服,然后一把掀开被子,准备脱他的睡衣。
甘渡迷迷糊糊里感觉有人在他身上乱摸,眼睁开一个缝,看到还是阮顷,神经松了一下,脑子还没重启成功,轻佻话就又从他嘴里滚出来。
“宝贝这么急?”他闭着眼,只会笑:“等我好了再折腾我。”
“宝贝你大爷,别人发烧你发骚,快起来去医院。”他躺着衣服脱不掉,阮顷去拉他的胳膊,嘴巴不饶人:“你见谁家卧室冷得跟停尸房一样,保鲜呢。”
甘渡自己不使劲,阮顷根本扯不动他。
阮顷累得满头大汗,他就是不动,索性和衣躺在他外侧。
她从小就是易感冒体质,生病了又贼难好,别人单靠自愈能力就能痊愈,而她不行,吃药打针轮番上阵。
凝血功能还很差,一个小小的针眼都得按很久才能不出血。
甘渡感觉到身边一沉,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他睁开眼,看到阮顷的脸近在咫尺,立马皱了眉。
声音低哑,板着脸呵斥她:“快过去,会传染的,打屁股针又要哭。”
阮顷不动,开始耍赖:“你不起来我也不起,大不了都传染上,一起进医院,烧狠点一起进停尸房,一起火化。”
甘渡伸手推她,想让她远离自己,却没注意到她只垮了个床沿,手刚碰上,身子就开始后仰。
阮顷表情惊恐,以为自己没发烧要先摔这儿了。
就在她害怕的瞬间,甘渡脑子突然运转,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但浑身骨头疼得没劲儿,没有把她拉上来。
她身子悬空,脚和头发都垂在地上,腰和脑袋被他好好的护着。
甘渡耷拉着眼皮,后怕在心头散开,温凉的体温缓了他身上的燥热,但他还是眉头拧着,轻声苛责她:“危不危险?”
阮顷还未开口,他体力不支,身子从床上滑下来,手还搭在她的腰和后脑处。
俩人相对贴着,甘渡的呼吸就在她头顶,热气扑过来,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的头皮,从发根麻到脊柱。
阮顷抬头,看到他又阖上了眼,昏睡过去,睫毛垂下来,因为发烧脸颊泛着粉红,嘴巴单薄不再水嫩,干得起了皮。
只要甘渡不张嘴说话,就显得异常乖巧。
体温灼烧着她,和脊柱的酥麻对冲,心脏突然急促地跳了起来。
她敛了眼神,手鬼使神差地探向他的后背,环住他的腰。
他睡着了,他什么也不会知道。
她仰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巴。
如果涂润唇膏,他应该会喜欢草莓味的。
可现在没有润唇膏,只有草莓味的唇。
手从他的腰移到他的肩膀,像之前那样,攀了上去,伸直脖子,嘴巴悄无声息地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甘渡,这不是接吻,是借你的唇膏,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