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寒笑夺取生辰纲,杨制使养伤梁山泊
杨志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软软的床榻之上,颇为暖和,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顶棚。
他还能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
“哎呀呀,象牙,犀角,砗磲,玳瑁,珍珠、煤玉、珊瑚……这梁中书平日里侵吞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杨志歪头一瞧,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小木屋里,在旁边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堆宝物,两个人端坐在那里,正在逐一把玩。
“你们是何人……”
杨志本来想站起身来,结果刚一动,就头晕眼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胃里面火烧火燎一般的疼痛,差点倒在地上。
“哎呀!杨制使,杨制使!”
那两人见状,立刻来扶住了杨志,其中一个还问道,“杨制使 可还认得在下吗?”
杨志听了这人的话,仔细去看了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豹子头”林冲吗?
“林教头,莫非是在阴间相会吗……”
杨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哈哈,什么阴间,你还活着呢,这里便是水泊梁山,林冲也去不得他处不是?”
林冲这一句话,杨志听完了,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简直是弹射起步,简直堪称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坐了起来。
“什么?梁山?!”
杨志有些懵,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黄泥岗上恶战了好几波土匪,怎么还到了梁山了?
林冲不急着解答杨志的问题,而是介绍起旁边的人来,“杨制使,这位是我们水泊梁山的李寨主,李寒笑。”
“在下灌口李二郎,见过杨制使,你可不要轻动,躺下躺下,伤口又渗血了!”
李寒笑指着杨志胸口前包好的伤口说道。
“李寨主?不是王伦吗?”
杨志再度懵逼,想当初回东京时他路过梁山泊被林冲打劫,他上上过梁山,见过王伦的,他知道王伦才是梁山泊主,现在怎么又变成了眼前这个姓李的?
杨志的脑袋里面有太多的疑问。
“杨制使一定是不知道,在下率领众兄弟已经夺取了梁山,王伦已死,在下乃是梁山泊新主。”
李寒笑解释起来。
杨志明显对这些并不太感冒,而是问林冲道,“林教头,我是怎么来的,我押运的生辰纲……”
“不错,生辰纲就在梁山上,我们就是去劫取生辰纲的,所以把你和生辰纲一齐带了回来。”
李寒笑道。
“你……”
杨志听闻李寒笑是去劫取生辰纲的,手指李寒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他和自己有仇吧,人家好歹还救了你一命。
你说没仇吧,他又劫取了生辰纲。
矛盾啊!
“杨制使,我今番和你探讨几个问题,若是我问完了之后,这生辰纲你还说你要,我原样还你,可你要是说你不要,这生辰纲可不能还给你。”
李寒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杨志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图,但是杨志依旧是非常坚定,“随你怎么问,问什么,这生辰纲我是不肯丢弃的!”
“好!那我便问问,杨制使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杨家将后人,你们杨家将自然是满门忠烈,忠君爱国,但是我倒要问问你杨家将的始末!”
“你杨家将始祖火山王杨衮乃是五代十国的一位英雄,当年效忠于北汉刘知远,与赵匡胤铜锤换玉带,后来你们杨家将的金刀老令公也子承父业,效忠北汉,但是因为北汉皇帝已经是昏庸无能,江河日下,再加上猜忌你们杨家,老令公便率众归降了宋朝,可有此事?”
“啊,是也!”
杨志点了点头,但是并不明白李寒笑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说虽是臣子要尽忠,但是所谓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正因如此,老令公离开北汉降宋,也并不是无情无义的背叛之人。”
李寒笑说到这里,杨志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李寒笑说拿杨志他祖宗的事举例子呢,既然你祖宗都曾经为了大义换过主子,那你后辈有没有理由一个劲的效忠宋朝。
杨志有点明白了,这是要劝降自己啊!
他倒是有心反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一旦反驳,那就是说自己家里祖先的不是了,不反驳,他还不服。
所以,杨志也只能先听着,然后想想怎么反驳。
“然后,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杨家满门忠烈,光耀门楣,你杨志得重振你们杨家将的声名,这个是没错,但是你仔细想想,你就是落魄,只要是不偷不抢,持心守正,那也丢不了你们杨家将的声名,可是你现在干的事情,那才是丢你们祖宗的脸呢!”
“你怎么如此说话?”
李寒笑的话,毫无疑问的惹怒了杨志,弄得杨志这句话,那是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了出来。
李寒笑声音一寒,“你说我为何如此说话?杨家将九代英雄豪杰,为国捐躯,也未曾向奸臣低过一次头,铮铮铁骨,我自然色佩服的,而你,为奸臣运送这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生辰纲,身为杨家将后人,却与祸国殃民的奸臣贪官沆瀣一气,还拼死效力,你难道这么做不是有辱门风,还是光大门楣吗?”
“你……”
杨志刚要开口反驳,但是反驳的一个字他都说不出来。
因为李寒笑说的就是对的。
杨家将满门忠烈,清白人家,除了老祖宗曾经投降宋朝,此外再无污点,而现在杨志的行为确实是在给祖上蒙羞,他能不知道这些生辰纲是梁中书搜刮民脂民膏的产物吗?他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义之财吗?他能不知道这是送给大奸臣蔡京的吗?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这些珠宝里面,每一件都都浸泡了民脂民膏和百姓血汗。
但是,他只是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得高官厚禄,重振杨家将,故而明知道运这东西要遭人耻笑,有辱家门,他还是欣然前往了,颇有点忍辱负重的意思。
杨志思虑良久,终究开口道,“李寨主,你说的不错,杨志此举,当真是辱我杨家,愧对祖宗,可是杨志没办法啊,不这样做,我便没有翻身之日,我已经沦落为贼配军,蒙得梁中书保举,他在生辰纲中藏了一封书信,是向蔡太师举荐我的,我若能够办成这差使,日后自然可以平步青云,那时,我再重振杨家,扫除奸党,为国为民岂不是件好事?”
杨志想的是那“卧薪尝胆”的一套,把自己当成了越王勾践,把奸臣们看做是吴王夫差。
李寒笑不禁大笑起来,以颇为嘲笑的口吻对林冲说,“哈哈哈,这家伙想当越王勾践啊!杨制使,我且问你,你就是生辰纲运得成功了,你进了官场,你又不懂为官之道,你怎么能卧薪尝胆?这朝廷上现在有好人吗?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你想在他们中间保持清廉?怎么可能?官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不合群,人家变着法的和光同尘,你却木秀于林,那风必摧之啊!你一人清廉,其他的奸臣能不怕你?能不把你赶紧扳倒?”
“许是你说我也假装和他们一般,内心却恪守本心便是,可我要告诉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觉其臭,你和他们混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也被他们拐带得成了奸臣,杨家将将门里面要是出了奸臣,啧啧啧!”
李寒笑连连嘬牙花子,“青面兽”杨志的脸色越发铁青,因为李寒笑的说法正在把他内心之中的一点点希望全都给扣出去了。
“而你也是个武人出身,这大宋的惯例你是不知道?重文轻武啊!你作为武官出身,你就干得再好你能干得过狄青狄爷爷吗?狄爷爷还被陷害成了那个下场,你能比得狄爷爷?那宋太祖本是后周大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方才创建大宋,生怕武将专权,拥兵自重,故而定下这重文轻武的旧制,你也爬不上去。”
杨志说白了,就是陷入了自己的逻辑自洽之中不能自拔,他自已以为自己不择手段的就能爬上去,实际上他要走的这条路,连最终通道都已经早被人封死了。
“对了,这便是你所说的,那大名府梁中书往蔡太师处举荐你的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李寒笑说到这里,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桌子上一封信拿起来,递给了杨志。
“这封信还不是在生辰纲里搜出来的,是在那死了的老都管身上搜出来的,别无第二封信件,你且看看,这里面有提到过你杨志一个字没有!”
杨志急切的接过那封信打开便看,可是从头看到尾,里面都是梁中书给丈人蔡京所谈及的诸般事宜,非常繁杂,但其中就是没有提到他杨志一句。
“不可能啊,梁中书亲口告诉我,他在生辰纲中还夹杂了一封举荐我的书信啊……”
可以说,这封书信便是杨志他这一趟押运生辰纲的精神支柱,现在轰然倒塌,他杨志有点接受不了了!
“他要是不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为他尽心尽力的去押送生辰纲啊?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尚不自知啊!”
李寒笑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杨志那颗已经十分脆弱的心灵,杨志把那封信直接撕成了碎片,“混账!奸臣!王八蛋!我杨志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啊!”
杨志万念俱灰,当场就把脑袋往墙壁上撞去,要碰壁而死。
这死法倒也还是应了他的人生,处处碰壁,处处倒霉!
只是旁边有两个高手看着,他寻死都不太可能,被李寒笑当场抓住。
“懦夫才会寻死觅活,杨制使,现在你想要振兴你们杨家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现在生辰纲你丢了,老都管他们也死了,朝廷那边的路你是走绝了,不过我们水泊梁山也是招贤纳士,你留在这里如何?”
李寒笑一脸“嘻嘻”之态,杨志却不屑一顾道,“做贼?不干!”
李寒笑瞬间“不嘻嘻”了,正色道,“这话就错了,你老祖奶奶佘老太君年轻时不也占山为王吗?再者说,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吴广不过是苦役,汉高祖刘邦也曾芒砀山占山为王不是,我李寒笑要的是澄清寰宇,再造乾坤,打破这个污浊的世界,灭了这昏庸无道的昏君,最后收复故土,直抵燕山!”
杨志听到这里,眼神就是一亮,“直抵燕山?你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作为杨家将的后人 他们祖辈九代和辽国打仗,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就是收不回燕云十六州,一百五十多年,宋朝君臣虽然心心念念,但是却能力拉胯。
他杨志也希望自己能够和老祖宗那样,和异族作战,收复燕云十六州。
那样,不仅是流芳百世,也无愧于祖先了……
“不错,现在宋朝的状态,已经无力北进,内忧外患之下,若是再如此发展下去,只怕会亡国,杨制使,你知道你祖先杨家将诸位为何能流芳千古吗?不是因为一个忠字,他们知道有昏君,有奸臣,但是依旧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天下百姓。”
“男儿丈夫,生当于世,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鳏寡孤独者,皆有所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要这么做,你才无愧于你的祖宗!”
杨志听了李寒笑的话,知道双方境界差距已经是不辩自明,满面惭愧,汗颜无地。
“李寨主的心胸豪情,杨志真是望尘莫及,令人折服啊!只是,只是,只是你们用这等手段夺取了我护送的生辰纲,虽然你把这个理给我讲通了,但是这个情,我心里面还是过不去。”
“这样,且叫我养伤,养好伤,我与你李寨主切磋一回,若是你能胜了我,我便留在梁山,若不能,你便叫我下山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