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安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个点就醒了……”
睡在外侧暖阁的翠翠听到沈栀颜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就醒了。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外面还黑着的天，迷迷糊糊问道。
“我不光醒了，我还要起呢！”
沈栀颜跳下床，首先把一旁的灯点燃。
翠翠胡乱穿好衣服起来，便看见了灯光映衬下，沈栀颜一双炯炯有神，睡意全无的大眼睛。
“小姐，你起这么早干嘛？”翠翠自从十岁开始伺候沈栀颜，就没见她卯时起过床，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栀颜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去给我亲爱的祖母请安。”
……请安？
翠翠神情严肃，走过来抬手按在沈栀颜的脑门上：“没发烧啊……”
小姐平时见到老妇人，哪次不是低着头抖得像个鹌鹑，今天天都没亮就起床，居然是为了去给老妇人请安？
肯定是发烧了在说胡话！
“唉呀！我是说真的！”沈栀颜一把挥开翠翠放在自己脑门上的巴掌：“而且你要做好准备，很有可能接下来几天，我都会这个点起来去请安的，辛苦你了。”
她拍了拍翠翠的肩膀，语重心长。
翠翠就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沈栀颜，确定她没说胡话后，也就不在追问，给她拿来衣服伺候她穿上。
这段时间小姐虽然不像以前那么软弱可欺，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老夫人一向不喜欢你，你一个人去请安，会不会被她骂很惨啊？”
整个沈府都知道，崔氏喜欢沈栀颜的两个亲哥哥，也喜欢自己侄女，也就是崔姨娘生的沈雁儿，唯独看沈栀颜不顺眼，只要一看见就要吹胡子瞪眼，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找茬把她骂上一顿。
沈栀颜从小被她吼到大，看见崔氏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恨不得钻地底下去躲着。
翠翠怕沈栀颜吃亏。
但是沈栀颜明显感觉很轻松，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期待的表情。
“怕什么？我是去给她请安，又没做什么错事，她骂我干什么？”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先去叫醒大公子，让他跟您一起去吧？”
翠翠一边给沈栀颜出主意，一边拿出早就备好的热水，拧干毛巾，给沈栀颜净面。
毛巾下沈栀颜的头忽然一顿，模模糊糊的生意从下面传来：“翠翠，祖母为什么就只讨厌我啊？你知道吗？”
翠翠也是一愣，小姐以前……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话题。
思考片刻，翠翠斟酌着开口：“奴婢也是听说的……”
翠翠也是从府中老人那里听来的，崔氏不喜欢沈栀颜，还得说到沈栀颜的亲生母亲江诗晴。
江诗晴是逃荒来到尚京的女子，当时沈家的管家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又生的好看，便把她招进了沈府做婢女，没想到沈大年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娶。
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以后，沈大年终于排除万难，把她从姨娘抬成了正室，附加条件就是娶了自己的表妹，现在的崔姨娘。
虽然崔氏一直找茬，但江诗晴性格温柔大方，并不计较，而且和沈大年感情甚笃。
坏就坏在这第三胎上。
江诗晴怀着沈栀颜的时候，被老夫人找了个理由罚跪，结果不小心早产了，自己也大出血没挺过来。
沈大年抱着江诗晴的尸体发了好几天疯，把自己和尸体锁在屋内不肯下葬，直到旁人将沈栀颜抱到房外，婴儿哇哇的啼哭才让沈大年回过神来。
至此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了，但是沈大年一直对崔氏心存芥蒂，以致再也没有宠幸过崔姨娘。
崔氏总觉得江诗晴是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凶手，连带着对沈栀颜就没好脸色，这几年沈栀颜长得越来越像江诗晴，崔氏的责骂也变本加厉。
“原来是这样啊……”
沈栀颜的脸上很平静，她好像只是听翠翠讲了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行了，梳洗得差不多了，走！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去吧！”
沈栀颜站起身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这时的天边才露出一丝丝鱼肚白，翠翠赶紧拎了个灯笼走在前面。
崔氏的院子不一会就到了。
沈栀颜走进去，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很是满意现在的时辰。
她岔开双腿，深吸一口气：
“祖母！栀颜来给您请安啦！”
连着喊了几遍，只见主屋开始亮起灯光，崔氏的贴身婆子慌不择路跑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站着的沈栀颜，差点下巴没掉下来。
她没看错吧？四小姐这是发什么疯？老夫人还没起呢！
“王嬷嬷，祖母起了没？请您通传一声，孙女来给她请安啦！”
沈栀颜的声音还是无比的洪亮，大到她身后面的翠翠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家小姐好像唱大戏的啊……
“四小姐稍等，待奴身去跟老夫人禀报一身。”王嬷嬷没招，只好转身进屋去和崔氏汇报。
崔氏睡得正香呢，冷不丁被沈栀颜这两嗓子吓醒，正坐在床上黑着一张脸。
“怎么回事！？”
“老夫人，四小姐来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沈栀颜是有什么毛病，她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让她在外面给我好好等着！什么时候叫她来再给我进来！”
崔氏一肚子火，正准备将沈栀颜晾在院子里吹上一个时辰的冷风，谁知阴魂不散的声音已经在王嬷嬷的身后响起。
“祖母不用心疼我。您昨天教训的是，以前是孙女不孝，现在我决定痛改前非，每天来给您请安！”
一张笑得甜甜的圆脸从王嬷嬷身后冒出，又把崔氏气得脸色铁青。
请安？我看你存心就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崔氏的声音中冷意尽显，冲着沈栀颜就是一顿吼。
“祖母，原来您还没起床啊……那孙女来服饰您吧！”
不等崔氏拒绝，沈栀颜凭借自己壮实的身板将王嬷嬷挤到一边，伸手便朝床上的崔氏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