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六十五
孟佩声略有迟疑，“关叔跟着不是更好？”
裴以忻耸了下肩，“关叔年纪大了，很多新东西都不知道，你去，可交流的余地大点儿，换了别的人我不放心。”
“我可不觉得那些专业内容我能插得上话。”
“又不需要你当专职助手，方林也会去。”
孟佩声没有当即回答。
忙、他倒不是很忙，刚过完年虽然有新的合作，但都谈得差不多了，挤挤还是有时间的，一周不是不行，只是他还有顾虑。
这么长时间跟何厌之待在一起，怎么说呢，要保持距离，要谨慎要克制，还真是——甜蜜的负担。
裴以忻眉眼一扬，又道：“你不是说要做朋友吗，怎么，现在又要反悔了？要不我让郑跃去吧，研究院让副院长先照看几天。”
孟佩声皱起眉，“如果厌之需要，我自然愿意去，但是你不用拿郑跃来激我，他配不上厌之你跟我一样清楚，还有，我不明白你纵容郑跃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用他来刺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是我的事。”
孟佩声沉默下来，郑跃的为人裴以忻不会不清楚，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是为人自负又虚伪，何厌之不说不通人情，但绝对应付不了郑跃满肚子的弯弯绕，“我不会跟厌之在一起，不管他现在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不管他怎么样。让郑跃离他远一点儿。”
裴以忻哼笑一声，手臂撑在扶手上，稍微歪了歪身体，“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孟佩声轻轻叹了口气，裴以忻默许郑跃的行为大概是为了让他吃醋？
其实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就算吃味又能怎么样？
他最终选择了妥协，别人跟着去，不是关山铭他不放心，“我会跟厌之说，他同意我就陪他一起去，但是裴总，有些无用功还是不要做了，现在的局面应该也是你一直以来想看到的。”
裴以忻听到想听到的回答，目的达成他没打算多待，“我想要什么不重要，他想要什么才重要。”
“如果是两年前……”
裴以忻打断孟佩声的话，“我了解厌之，我确实不明白你现在有什么好顾虑的，不管你怎么想，你跟他说清楚，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孟佩声这才反应过来，裴以忻要的大概不是再撮合或者挑拨离间，而是要一个结果，不管好还是坏，有些事情拖了几年，是时候彻底解决了。
说清楚、说明白，就行了。
至于掰开揉碎了说会有什么结果，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何厌之再不肯见他，只要知道对方好好的，那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左右这辈子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得之，万幸，不得，无妨，他身边的位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日子该过还要过，远远看着就行。
孟佩声当天晚上就问了何厌之，对方并不支吾，他问就直接给了确定答案，沉默了几秒，他又问，“真愿意我跟你一起去？”
“嗯，那些人我应付不来。”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清清泠泠宛如室外的冷空气，孟佩声却莫名觉得有些烫。
他把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何厌之的声音听起来夹杂着些许并不明显的委屈，像是小孩子不愿意松开大人的手，撒娇似的非要陪着。
孟佩声望着窗外凝重的夜色，神情一点一点沉下来，作为好友自然没什么，但如果在何厌之眼里这些事情都不是跟好友做的呢？
裴以忻说的没错，他是应该跟对方开诚布公，把事情说清楚，不清不楚，有时候就是最大的伤害。
只是跟何厌之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不自觉又柔和下来，“我陪你去，正好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脱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熟悉的人群，有些话或许更方便沟通吧。
孟佩声提前把能处理的工作都处理了，跟方林一起，他跟何厌之在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到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才知道给他们订了双人标间，他倒没什么意见，看见方林冲他挤眼睛，就明白了，没订成大床房他都要说声谢谢。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安置好行李，孟佩声取出一个布艺手提箱，小小一个，轻巧而别致。
他坐到窗边的圆桌跟前，把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快客杯，旅行装的茶具只有一个壶、两个杯，还带了个干泡盘，汝窑梅子青搭配紫檀，只是看着就仿佛能感受到濛濛烟雨气息。
何厌之拿着笔记本过来放在孟佩声对面，一边开电脑一边道：“七点了。”
孟佩声拎起烧好的水壶往小茶壶里倒水，银针在水里翻滚，水停，银针竖立。
他倒掉洗茶的水，抬眼看了看何厌之，“没关系，少喝点儿不影响睡觉。”
何厌之低头看着电脑屏幕，手上不停，“方林订过餐了，吃完再喝。”
孟佩声再次往茶壶里倒水的手顿了顿，他本来没打算吃饭，“是我疏忽了，我没胃口，就不吃了，你们俩可以去楼下餐厅吃，这家酒店的菜式还不错。”
何厌之头都没抬，“订的就是，一会儿送上来，你少吃些，别空腹喝茶。”
孟佩声有些奇怪何厌之突然强硬的态度，虽然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但之前确实没这样跟他说过话，会议还没开始，他不想这时候跟何厌之发生什么口角，影响对方的心情，“行，听你的。”
何厌之这才抬起头，“这么听话，要表扬。”
孟佩声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要不要再给我找朵小红花戴上啊？”
“你想要就可以有。”
孟佩声的眼神闪了下，可能是氛围过于轻松，他的话也没经过太多思考，“真要花，也不要小红花，那是哄幼稚园小朋友的，大人的话，捧花才好。”
说完他自知失言，想挽救两句，只是何厌之看上去一切如常，正好门铃声响——送餐的上来了，他就没再说什么，起身去开门。
有粥有菜，孟佩声多少吃了点儿，主要还是顾着何厌之。
但凡两个人一起吃饭，他总是下意识把对方当小孩子去照顾，大概能多做点儿就多做点儿。
吃了饭，少喝了些茶，孟佩声洗了澡就打算睡了，只是从浴室出来就被杵在门口的何厌之吓了一跳，“站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吵到你了？”
何厌之盯着孟佩声略长的发梢，之前都规规矩矩低低地扎着下面一点，并不明显，洗完澡自然是放下来了，长长的那点带着自来卷，蓬松柔软。
他抬手覆在孟佩声发顶，揉了揉又一路捋下来捋到发梢，意料之中的好手感。
而对方脖子里细细的链子戴着什么他很清楚。
孟佩声愣住，何厌之这个举动完全在意料之外，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已经过界了。
他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手，眼神有些躲闪，“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早点洗洗睡，我把沐浴露和洗发水放在架子上了。”
何厌之的手指上还绕着孟佩声的头发，对方一退，发丝直接从他手上绕了两圈滑走，有点痒，触感极轻柔，仿佛一下拂在了心尖上，痒得有些心慌。
他放下手的同时蜷起手指，将那点触感留在了掌心里，“你先睡。”
孟佩声模糊地应了声，侧身从何厌之和门边的缝隙里出来，他没回头看，径直拿了自己的手机和带来的书上了床。
睡觉？他现在哪儿睡得着。
何厌之站在浴室里，鼻端是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孟佩声自己带了洗漱用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心绪半天才平复下来。
对方刚才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眼角红红的，只是洗了个澡却像是被水欺负了一样，眼睛也水润，却不敢看他，好像是他要做什么。
何厌之的眼角微微往上扬，他确实是想做一些事，不止一些，他想做的有很多。
孟佩声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书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思绪混乱得很。
既然决定了就应该尽早说，但他确实不想影响何厌之的心情，对方还要在会上做发言，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么多人的场面，再影响了心情，到时候万一出什么岔子，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何厌之的举动又弄得他心烦意乱，这到底都什么意思？
这么亲昵的动作，就是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都少有，何厌之的性格是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虽然愿意跟别人交流，但已经过了最期待的年纪，有意愿却并不十分需要。
这样子近乎于撩拨和调情的动作，何厌之怎么做得出来？
孟佩声杂七杂八地想着，手中的手被抽走才回过神，抬头看过去。
何厌之瞥了眼翻开的书，语气很淡，“拿反了。”
孟佩声在无措之余莫名觉得何厌之好像在开心，不过尴尬是确确实实的，他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问道：“到时候用的发言稿和ppt都准备好了吗？用不用再确认一遍？”
“我不需要发言稿，ppt方林会准备。”
“不用跟他再对下？”
“不用。”
“嗯，”孟佩声转头瞥了眼一米多远外的另一张单人床，“那、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