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坠海，扑鼻而来的海水带着破碎的冰凌，朝着你瞬间冲来，张开大嘴吞噬着你，你浑身冰冷刺骨，陷入极度的严寒和窒息感磨灭着人的意志力，从皮肤表面狠狠钻入，深入到每一块跳动的肌肉，直至骨头中的骨髓，万针刺扎般的寒意和挤压力像是远古魔鬼留下的万年诅咒，你无法躲避，无法消灭，只有接受，只有痛苦的宿命——
“啊——”
敖朔惊醒，他满头冷汗，心跳狂飙。
但他很快心情平复了下来，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噩梦，没什么好回味的。
他的表情从惊恐变成平淡冷漠，不过短短几秒。
他在医院里终于从疯狂嗜睡的状态里清醒出来，他终于在他人和自己施加的压力下承认了，他爱的女人只是一个骗局，一个企图控制他的骗局。
他身体慢慢恢复，也逐渐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他又回到了阴戾狠毒，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默默接受了今泽和他名义上地位同等的事情，看着秘书呈递上来的难民死伤人数无动于衷，内心毫无一丝波动。
他身边又开始流水般地换起了女人，不同模样的女人塑造成了他对外说的那样，贤惠温柔，小心翼翼，每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家里煮好一顿饭，沏好一杯名贵的茶，守着绵延的岁月，挽着自己的青丝，眉目含情却不敢直视敖朔，等着敖朔下班回家后对女人的付出一番点评，然后泄欲。
没有人知道敖朔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对过往的眷恋。
甚至，这不能用过往来概括。
过往太长了，而敖朔爱的那个女人只是陪了敖朔短短一段时间，只是敖朔过往中小小的，陷入时光流沙里的不值一提的部分。
老师让精神分析员为敖朔做了精神诊断，和精神分析，但由于敖朔有感知链，除了敖朔微表情和语气，根本测不出什么，更何况敖朔学过反侦察，他对他人以他为目标进行精神研究极其抗拒，所以也没有好好配合，拒绝说出关于他那个女人的故事和描述。
他像是一个守林员，扛着一把年代久远的老枪，守着一片只属于他，只有他明白，只有他深爱着的偏僻山林，那片山林没有名字，没有特点，很模糊，但是很美，所以他深深地思念着，守护着，哪怕他看着这片森林从漫山遍野的翠绿，花香四溢，生机盎然，葳蕤繁盛，到突然叶枯树黄，万物凋零，一片黄沙掩埋了一切，他依然在那里，坚守着，面对想要过来撬开这座山林，无论是砍树还是挖矿的人，他从不暴怒，只是一脸冷漠地举起这把已经生锈的老枪，扣动扳机，没有一次犹豫。
他平静了一段时间，还因为当初在化暝渊吸收的灵气如今终于因为那场打斗而在他体内完全转化，完全激活了他的能量，使他的灵源能量呈数倍的增长，他接下的的独行军任务胜率暴涨，甚至敌人都还没有开口的机会，他的刀就已经挥落，将生命凝固，写下敌人传奇的落幕。
就在老师以为他已经忘记所有的时候，敖朔组建了一支直属于他的信息搜索军，只有敖朔本人可以给他们发布任务内容，由敖朔来决定他们的任务结果是否有效，并且他们的薪水和福利全是由敖朔个人名义发布，他建立了一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信息军，一切信息只能告知他，只能由他来接收。
老师本来不知道他是为了干什么，直到有一天他无意看到了信息军的某条搜索筛查要求——
“蓝色的眼瞳，但并不是纯蓝色，而是像人类看宇宙那样宇宙的灰蓝色，带着混合几种的颜色。”
……
老师暴怒。
他找到了敖朔。
“你根本就没有放下那个女人，对吗？！”
“你想说什么？”敖朔表情很平淡。
“今泽讲的话你听不懂吗？！她只是一个模拟出来的虚拟人设，根本就不存在，你根本就不会遇见她的！你是不是要到死才明白？！”
“是，”敖朔开口，他目光一瞬坚定如磐石，不可动摇，“到死我才会承认，她是一个梦。”
“你他妈魔障了吧？！”
“你不要在这件事上管我了，我不会听进去了。”
“你他妈怎么那么好骗？！敖朔，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找不到她，明天也找不到她，后天也不会找到她……你从现在找到未来都找不到她的，她只是一个骗局！”
“万一呢……”敖朔笑了笑，“万一我找到了，万一我在未来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女人，你会怎么解释？”
“敖朔，”老师目光森冷，“没有万一，你只是做了个梦，醒不过来。”
“好啊，”敖朔语气轻松，“那我一辈子做这个梦也不错，我愿意。”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的责任吗？！”
“老师，”敖朔苦笑，“你看……”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还是回到了我的责任上。”
“老师，你放心，我组建信息军只是我的一个私人名义下的团队，不会影响到别人，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找到她。”
“老师，我会好好当第一梯队，为光明星系付出我的一切。”
“除了我的心，我的感情。”
“这是我身上最不值钱，但是是最真实的东西。”
“我愿意骗我自己，愿意做一个梦，从现在做到未来。”
“你别管我了，老师，我不会回头了。”
老师半晌没说话，他的目光中尽是愤怒和失望交杂的火光，但他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敖朔低垂着头，认真看着信息军发过来的消息。
【——不符合筛查条件——】
【——不符合筛查条件——】
【——不符合筛查条件——】
……
许多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查无此人。
敖朔看着一次次堆积下来的搜索资料和文件，表情没什么变化。
梦嘛，要一直做下去的，他愿意沉溺，就不会失望。
敖朔的搜索范围目前是整个光明星系。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投钱将范围扩大到另外的星系。
但搜索是一件极其烧钱的事情，敖朔终日投在信息军找人的钱和人力上终究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大家都说他一定是疯了。
找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但敖朔不在乎，他还是过着整日遍体鳞伤，过着整日压力山大的日子，在万般痛苦中微不足道的不真实和快乐，便是来源于他对筱默的思念，和寻找她的路上。
这几乎是吊着他的一丝希望。
只要没查到，可以说是还没到未来，她只是还没来这个世界。
我愿意等下去。
梦不会碎。
但如果我找到她，说明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存在的。
梦就醒了。
我相信着。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