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忠义郎
原本宽阔的街道空无一人，鲜血碎肉四溅，宛若地狱。
花秀老人如同雕像般站在门口，眼中又多了几分惶恐。
眼前的人绝非普通的和尚，至少那一身花秀就不是常人能刺上去的。
可这个行当也有规矩，绝不问客人的私事，他强行压制情绪，微微吐出口气，便关上门退回房间。
聂空不在这里多留，身子一闪便消失无踪。
刺史府后院，上等的楠木棺材横在院子中间，瓜果贡品整齐摆放，三柱大香竖在那里，青烟缭绕。
在场众人都是披麻戴孝，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前来哭坟的人更是哀嚎声一片。
胡金潜轻抚着棺材，眼中杀气弥漫。
“查清楚没有？我弟弟究竟是怎么死的？”
站在旁边的师爷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从身上取出一张官牒送了上去。
“附近的痕迹都被抹除了，我们只找到这个上边的名字也被刻意撕去，或者说，这东西就是故意留下来让我们发现。”
胡金潜手掌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碰撞声音，楠木棺材的边缘被生生捏出指印。
“上百位重装铁骑出去，全军覆没，连痕迹都没有，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师爷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取出一块颇为粗糙的铁牌，只是牌子上面全是血迹。
“这是从钦差的战马身上找到的，从其中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我们蓟州的战马，而且是二爷带出去的那一批。”
胡金潜猛然扭过头，一把抓住师爷的脖子微微发力。
“你说的可是真的？！”
师爷被捏的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
“属下只觉得这些钦差可疑，便调查了一整天。”
“在他们的行李之中不仅找到陛下亲赐的物件，还同时有太子党和玉林党的东西。”
“属下一时没办法判断，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那为首的贼秃驴一进城便消失不见，到现在都找不到踪影。”
“而且从正午开始，城外便陆续聚集大量流民，探子来报，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南边而来，不出三天便可能招来五十万难民。”
胡金潜瞳孔剧烈颤抖，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不自觉后退两步。
这一连串的事情着实让他猝不及防，尤其是涌过来的难民。
在他看来，流民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在这帮家伙聚集到一起。
一群饿疯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的出来，甚至连偌大的蓟州城都保不住。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流民？”他放开了师爷，沉默许久方才抬头。
“快把那个贼秃驴找出来！他是钦差使者，肯定知道其中的猫腻，说不定这一切就是由他一手策划。”
师爷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便如同逃命般跑了出去。
刚走出府门，便迎面撞上了金峰。
“这不是王师爷吗？我等刚到您便出来迎接，这刺史府的礼节还真是出人意料。”
王师爷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着实没想到金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上门。
快速稳住心绪，赔上一张笑脸，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金大人知道，我家刺史的弟弟无缘无故暴毙，此刻正在办丧！在下是奉命前去请各位钦差大人前来！”
金峰呵呵笑了一声，便径直上前，抬手搭在王师爷的肩膀上，眼中多了几分狡黠。
“早就听说王师爷的手中有一本账册，记载了多年以来，边关各大关口要塞和草原部落的钱货往来，不知这本册子现在何处？”
王师爷刚刚恢复的脸色再度变得铁青，就连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
“金大人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大乾王朝和草原各部落乃是死敌，若边关各处关口和要塞真的和草原有往来，那不就是叛国罪嘛。”
“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我等在朝为官可不会拿全家老小的人头开玩笑。”
“金大人可不要吓唬下官！”
金峰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了起来。
“王师爷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若真有这本册子，那王朝边关各处要塞岂不形同虚设。”
“草原各部落早就已经在皇城把酒言欢了。”
王师爷连连点头，慌忙后退几步，便伸出手掌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我家刺史已经在等了，大人请进！”
金峰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将横刀扛在肩上，双手在两边勾住刀身，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街道。
“还得等个人！”
王师爷顿时有些惶恐，伸出脑袋想接到张望，看那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道人影。
刚要询问霸道的气息，骤然弥漫，聂空的身子不知何时到了刺史府门口。
“没想到这刺史府竟然如此气派，比皇城的王府都要恢弘，尤其是门口这对石狮子，嘴巴里的珠子居然是玉珠。”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可听在王师爷耳中却如惊天霹雳。
狮子嘴里塞玉珠乃是王公贵族的象征，边关刺史府所使用的规格，只能是石料。
若此间的事情传回皇城，恐怕会被判个僭越之罪，到时候就不是罢官免职那般轻巧了。
深吸口气，他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大师说笑了，那可不是什么玉珠，而是边关独有的白翠石，只是看起来有些玉石的质地，说到底，不过是普通的石头。”
聂空微微侧目，面无波澜，甚至看不出自豪情绪。
“贫僧有说什么吗？”
王师爷彻底被噎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等他回神，聂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大踏步的进了刺史府。
院子里的哭嚎声依旧震天动地，也不知道那帮枯粉的收了多少银两，居然这般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棺材里躺着他们的亲爹。
聂空循着哭声，径直到了院子，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皱起眉头。
“胡大人，节哀顺变！”
“令弟不顾个人安危，舍身与盗匪拼杀，此事等贫僧回到京城定会与陛下详说，最低也要给百户大人争一个忠义郎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