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招供
第七十八章
许久不碰箭术,加上后肩还有伤,如今猛一开弓,半边身子又痛又麻,但好在不失准头,没让黑衣刺客跑了。
长宁暗自庆幸。
众人忙着擒住活口,她视线在人群中穿梭寻找萧珩,见他捂着胸口,忙扔掉弓箭奔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关切道:“你怎么样?可是伤口崩开了?”
萧珩压下胸腔翻涌的血腥气,回以温和的笑,“小伤,不碍事。”
一旁的谢清纬见他面色苍白,便知他又在逞强,拉过他的手腕搭脉。
长宁略微讶异,没想到谢清纬居然会医术。
“死不了。”谢清纬没好气道:“但要是再不好好养着,离半死也不远了。”
长宁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见她两眼通红,萧珩挣开谢清纬的手,苍白的唇微微上扬,“真的没事,不必担心。”
谢清纬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你自己还……”
他险些脱口而出,被萧珩一记凌厉的眸光制止。
谢清纬不着痕迹地瞄了长宁一眼,“……算了,给你药!”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萧珩怀里,转身去看中箭倒地之人,谁曾想却被吓了一跳。
呼延律中箭倒地后,刚想爬起身,就被裴玖舞一脚踩回地里,这还没完,脑袋上的辫发也被人揪住往后扯。
裴玖舞下手向来重,这一踩一拽,四周又回荡起凄厉的惨叫。
呼延律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脖子被迫后仰,蒙面黑巾也被撕成碎片。
“三、三王子?”
看清对方长相后,裴玖舞震惊得忘了松手。
呼延律后背还滋滋冒着血,他攥住自己快被扯掉的头发咬牙切齿,“你……放开!”
谢清纬走上前仔细端详,见他浑身血污鼻青脸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凶残……
和裴玖舞对视半晌后,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裴玖舞挠了挠额角,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气愤嘛,就下手重了点……”
她哪里知道这贼头贼脑的就是匈奴三王子,不过这会儿知道了,她便飞快松手。
呼延律还沉浸在痛苦中,一个不慎,再次脸朝地闷头栽了下去。
虽有预料,但大家都没想到三王子呼延律会亲自来劫囚,不过也足见呼延安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既如此,人自然不能轻轻松松还给匈奴了。
谢清纬朝萧珩一挑眉,“殿下,此人如何处置?”
不等萧珩开口,呼延律就先从地上爬起来,威胁道:“本王子若是在你们大魏出了事,我父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等着我们匈奴铁骑踏平你们的江山!”
“哟呵?”
谢清纬被他气笑了,找了根绳子把人捆得结结实实,一边捆一边讥讽道:“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嘴硬,我们还没说你们匈奴打着和亲的名义,行谋害之实呢!”
呼延律试图挣开绳子,后背插着箭的地方却因他的动作一阵剧痛,只好又忍了下来不敢乱动。
他抬起下颌,态度高傲,“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我们匈奴同样可以出兵……啊!”
“废什么话!”
裴玖舞实在看不下去了,复又用力扯住他的辫发,骂骂咧咧:“这种人揍一顿就老实了!”
随着她的话音,另一手就挥起拳头狠狠砸他脸上。
呼延律原是被人捆了手脚跪得好好的,被她一拳命中又摔到地上,蠕动了两下,没能挣扎起来。
谢清纬深知她是个什么样的暴力狂,在裴玖舞两拳下去解气后才跳出来制止,“得了得了,别一会儿被你打死了。”
裴玖舞意犹未尽地收回拳头,顺便又活动一下手腕,以牙还牙道:“打死就打死,反正也没有证据,谁知道是我做的?”
呼延律:“……”
他侧脸着地,努力瞪大眸子,眼睛恨不得在裴玖舞身上瞪出几个窟窿,叫嚣道:“本王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他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裴玖舞指节立即捏得咯吱作响,“好啊,那我再揍你一顿……”
看她又要上前,谢清纬赶忙将人往身后一拦,隔绝两人的交锋。
裴玖舞只好作罢,气哼哼地别开脸。
萧珩沉下眉眼,“前有大将军埋伏,后有三王子深夜行刺,匈奴自然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谢清纬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匈奴此次派遣使臣本就是为了求和,匈奴可汗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三儿子为了和哥哥争权,竟然违背自己的旨意行刺西蜀王……”
呼延律蠕动的身体一顿。
“这属于意图挑起两国纷争了吧?”裴玖舞从后面探出脑袋,嘿嘿一笑,“也不知这些事捅到匈奴可汗面前,他该如何处置这个不孝子?”
呼延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比起两位母家显赫的兄长,生母只是舞姬的他的出身最卑微,他自然不像两位兄长那般得宠,凡事只能靠自己,就连此次与大魏求和的机会都是他千辛万苦才争取到的。
他原想铲除了萧珩这个心腹大患,在父王面前立下大功,可现在功没立成,倒是把自己和一直支持他的呼延安给搭了进去,若当真因此得罪大魏,在大局面前……
思及此,他额上冷汗涔涔。
萧珩笑容玩味,“匈奴夹在梁魏之间,连年征战,想必此刻国库空虚,无力应对新一轮战争,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总要交个人平息我大魏怒火才好。”
呼延律咽了口唾沫,眼睛飞快转动,下颌指着另一边的白眉人,“是他!”
这些黑衣刺客的面巾都已摘下,全是生面孔,其中有些已服毒自尽了,只剩包括白眉人在内的六七人被及时控制住,还留着一口气。
“你他娘休要胡言乱语!”见呼延律忽然朝自己开刀,他气得眉毛高高扬起。
萧珩取下面具,额角的青痕似乎又长了些,在月光照耀下,勾勒出一张宛如修罗般的妖异面容,他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白眉人跪在地上,虎目盯着眼前浑身煞气的危险男人,一言不发。
他口中的毒囊被抠了下来,无法服毒自尽,但他是绝对不会让旁人知晓他的来历的!
如此想着,白眉人与萧珩对视时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
然而呼延律为了撇清关系,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道:“他……他是于文亮的走狗!就是他,一直给本王子传递消息,挑拨离间!”
“!”
白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匈奴人果然毫无诚信可言!
“你……”他哆嗦着唇破口大骂:“你胡说!你个匈奴蛮子竟敢胡乱攀咬我们大人!老子宰了你!”
众人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
白眉人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在脸红脖子粗地争辩。
谢清纬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咳,你刚刚说……你们大人?”
白眉人一愣,神色懊恼地闭上嘴。
裴琅正带人清扫附近的刺客尸首,发现他们全都伪装成了匈奴兵卒,所用的佩刀乃至穿的靴子,统一都是匈奴兵卒的规制。
最后才查到白眉人,在他身上摸了一圈,就摸出一块铁质令牌——是雍州刺史府的手令。
裴琅皱了皱眉,表情复杂道:“伪装得倒是很谨慎,就是……”
他扫了白眉人一眼。
就是领头之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忍着没说出来,将手令交给萧珩。
萧珩指腹摩挲片刻,薄唇缓缓勾起,“当真是雍州刺史派来的,也不枉本王苦侯多日。”
谢清纬笑得如沐春风,“现在好办了,人赃并获,直接问罪吧。”
白眉人心脏狂跳,眼见情形不利,猛然起身朝谢清纬的长枪撞去。
长宁始终沉默着旁观一切,见他企图自戕,立即抬臂格挡,紧接着飞起一脚踢中白眉人的胸膛,将人踹倒在地。
旁边几人也反应过来,连忙上手押住白眉人,又朝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以防他咬舌自尽。
但有了白眉人这个先例,其余五六个黑衣刺客纷纷效仿,好在都被摁了下来,混乱之中,裴琅当机立断,吩咐手下把他们带下去,各自看押。
呼延律早在指认白眉人之后,就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在场之人唯独谢清纬懂医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蹲下身给呼延律止血。
裴玖舞瞥了一眼呼延律背后的箭伤,忽然咦了一声,回头诧异道:“还不知这箭是谁射的呢。”
话音刚落,萧珩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落在长宁身上。
因怕有人绕道奇袭,他便始终关注着长宁营帐里的情况,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是将她弯弓射箭的模样尽收眼底。
长宁在他看来之际,淡定地转过身往回走。
萧珩眉眼含笑,跟在后头走了两步,不见前方的少女回头,便捂着胸口假意咳嗽。
果然,长宁闻声又快步折了回来,主动搀着他慢慢走回营帐。
等坐下后,萧珩笑着赞道:“箭术不错。”
“什么?”长宁下意识装傻。
萧珩颇为柔和地凝视着她,“我都看见了。”
长宁面上微红,这一世她几乎没怎么正经学过箭术,若是被问起她怎么会的,她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我、我就是私底下偷偷学过一些,方才也是运气好罢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瞎编时,萧珩忽然起身抱住了她。
他的唇抵在长宁的耳畔,似是无奈地叹声道:“反正你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这话听在长宁心里十分熨帖。
她倚在萧珩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松香,虽有些羞愧于自己的谎言,但还是忍不住道:“那如果我说,我是做梦学的,你信不信?”
“信。”
长宁噗嗤笑出声。
萧珩毫不在意,反倒轻吻起她莹白圆润的耳垂,“只是不知……阿宁梦见的漂亮王妃,何时能进门?”
耳鬓厮磨间,他趁长宁愣神,报复性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