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有时候，我想再自私一点
她的面前是莫泽垣近在咫尺的睡容，她用眼神描摹着他俊逸的轮廓。
她会不知道吗？是他救的她。
许婉婉那时只是意识昏昏沉沉，但是莫泽垣的声音，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想起在她那么绝望，险些以为自己可能就会死在那里了。
是眼前的男人将她抱了起来，他温暖的胸膛的温度，他低声轻喃的话语。
他说会永远陪着她。
多么诱人，多么击溃她的回答。
他要是还是如同五年前那么恶劣，冷漠，撒手无情就好了。
这样她也可以照样学样。
可是这个男人的嘴里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无疑与她记忆里孤儿院里那个满身是伤口，却笑着把那只美丽珍贵的蓝色蝴蝶递在她面前的哥哥重合了。
许婉婉觉得那只蓝色的闪蝶变成了好多只，飞进了她的心里，它们轻轻煽动着翅膀，拨弄着她的心弦，让她高高束起的防线溃不成军。
她急忙捂住胸口，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异样。
怎么就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在这偶尔的时候，她竟然有种错觉，她的哥哥没有忘记她，甚至还在乎着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扣着自己的手指，无名指的指节处还有自己掐出来的血痕，她又恶狠狠地掐了上去。
刺痛让她有些清醒。
那五年前怎么解释呢？
在莫家的老宅里，在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神志不清醒的傻子的时候。
直至五年后，她回到江城，这个男人还是依旧那么凉薄，为了六千万逼她交出爷爷给她的遗产，一出口都是讽刺和侮辱。
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许婉婉觉得心口疼得发慌，她那处藏了道久不愈合的疮疤。
怎么可能让她说放下就放下。
她被太多人抛弃过，无法把自己的真心再轻易交付出来，任人踩踏和蹂躏。
这时麻药的劲儿好像过了，许婉婉刚想起身，扯动伤口，溢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你怎么鞋也不穿就下床了？”
睡着的男人醒了，他坐起身，看着手撑着茶几弓着身的许婉婉，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时起身也不是，蹲下也不是。
声控灯亮起。
莫泽垣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有两道新鲜的泪痕，他的心尖一颤，垂下眸道：“我扶你到床上。”
她的身体被打进了八根钢钉，医生说不适合剧烈的动作，他不能出手抱她，虽然他很想，用这样的接触离她的心近一点。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许婉婉赶紧别过脸，将眼泪不着痕迹地擦去，“我只是想起来喝水”
才不是想过去看他一眼。
莫泽垣没有伸手，而是跟在她的身后，在声控灯灭掉的时候，沉声喃语一句。
“有时候，我真想再自私一点。”
许婉婉忍着每走一步就疼的肩膀和肋骨处往床上挪，她不知道莫泽垣说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不想再听到他的补充。
躺回了床上之后，后半夜只要她一睁眼，就能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的轮廓，他没有睡，仿佛是怕她又想喝水，然后不穿鞋子下床。
也在她每一次想要起身按护士铃的时候，莫泽垣都能准时给她递上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
许婉婉也没有睡，她咬着被角，觉得这夜真是漫长。
第二天天一亮，陆小七就来看许婉婉了。
她浅浅地睡了一会儿，就被陆小七弄出的声响惊醒了。
“婉婉，医生说你大概还有住多久的院呢？”
许婉婉往病房张望了一下，病房空荡荡的，已经没有莫泽垣的身影了。
“医生说大概半个月吧。”
陆小七无奈道：“确定要瞒两个小团子那么久？我每天一回家，两个小团子都在找妈妈，我一天一个理由都快编不下去了。”
许婉婉叹口气，陆小七以为她想？她刚刚做梦都梦到两个小团子了。
“七七，要不然，明天我偷偷出院去看看他们？”
陆小七睁大了眼睛，“认真的吗？你现在这样，伤口不痛？”
痛！但是见不到欢欢乐乐，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点痛也不痛了。
“明天我会好些的，我就出去半天，不剧烈运动，只是陪欢欢乐乐吃个饭就回来，没有人会知道的。”
许婉婉对着陆小七道。
陆小七当然知道许婉婉有多想两个小团子，所以她拒绝觉得自己不道德，可是不拒绝又担心许婉婉的身体，她好为难啊。
“七七，帮我一次，我在这里都快躺到身体长毛了。”
陆小七真不好意思说，许婉婉说昨天才醒过来，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行，不过如果你身体不适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们就早点回来。”
许婉婉笑着点头。
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陆小七开了门，来的人是秦明。
他的头打着绷带，手里提着果篮，看见许婉婉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时候，情绪在他眼里流转，一时间欲言又止。
许婉婉看着秦明，虽然昨天就知道他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今天看着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里还是带着开心。
那伙凶徒是冲着她来的，秦明就是被她连累，才被猛敲了那一棍。
秦明将果篮放在床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许小姐，我当时要是拦住他们，你也就不会”
“你还跟我说对不起，其实应该是我连累你才对。”
秦明听着许婉婉的话更不是滋味儿，将头埋进手里，“不不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拦住他们就好了。”
他看起来很难过，也很自责，久久缓和不了。
许婉婉没想到秦明会有这样的情绪，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在床边秦明的肩头，现在她也就手能动，以作安慰。
缓和气氛道：“秦明，我现在挺好的，我真的没事。”
秦明摇摇头，“我都听说了，你被刺穿了左臂，还被打断了肋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许小姐。”
许婉婉看着秦明对上自己的视线的情绪很真挚，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打哈哈道：“没事，都过去了，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吃个饭，你之前说关于瑞丰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讨论一下。”
秦明缓和了过来道了声“好”，又在床头陪她坐了一会儿，问了问她恢复的情况，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陆小七在秦明前脚刚走，后脚就开始叫嚷道：“婉婉，我觉得秦明就是喜欢你，你看他那个样子，你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痛苦，我觉得啊，他人还不错，你们现在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怎么说感情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你在江城这些日子，人秦明帮你做了多少事，你好好想想，欢欢乐乐的事情他没少帮忙吧，要我说，你就跟他过算了，没准他不嫌弃你离过婚生过孩子，都不用相亲了。”
许婉婉现在动不了，只能在嘴里嗔怪道：“陆小七，你能不能不说了！”
陆小七话茬子一打开就像没完没了，但是许婉婉的目光却停留在病房的门口。
莫泽垣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指尖夹着快燃完的烟蒂。
他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子半卷在小臂上，另一只健壮的手臂挂在西装外套，一改昨日的形象，如同他往常一样，收拾得整洁得体。
像是刚刚结束了一个会，就急急忙忙往这边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