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试探
从医院回来后，封越受到了mtc基地里所有人的夹道欢迎。
xword夸张地冲他张开了双臂，然后深情地咏叹道：
“越神，从此以后我愿跟着你晨跑锻炼，每天硬拉三公里。”
“您这体力，背着以神夺命狂奔四十楼不带喘气，我愿封您为俱乐部的体能冠军！”
他身后的徐杰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从中受到了什么启迪。
倒是蒋烨心有余悸，经此一事决心再不乱喝酒：
喝酒误事、喝酒伤人。
他甚至考虑着，要不要雇一个队医直接住在基地里。
大病初愈的凌以身体还有点儿虚，他看着一帮眼巴巴担心他的小孩，无奈地摇摇头：“行了，没事儿。”
“哪里没事了教练，”licross眼泪汪汪的，“你可真的吓死我们了。”
两队的队员们都十分认可地点点头：“就是的就是的，教练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好，还是他的错了。
凌以赌气地扭过头，懒得同这帮小崽子计较。
不过封越住在他房间这件事，从这天以后便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教练碎了满地的威严、再难拾起。
即便他想要赶封越出去，却总是会被路过的苏墨北、xword甚至是licross看见。
然后几个人就会用一种苛责的眼光看着他，说，如果封越不在、他再出事怎么办。
“……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他的争辩被众人用怀疑的眼神堵住，气得凌以只能关上门踹那讨厌的小野狗。
被踹了一脚的封越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趴在书桌上写复盘笔记。
卧室内不属于凌以的东西越来越多——
封越的睡衣、封越的拖鞋、笔记本，还有卫生间里新换的一对电动牙刷。
床上多了一个蓬松的枕头，被子也没由来多了两床。
几个热水袋被堆到一边，卫生间里多出来一只红色足浴桶。
——无一不昭示着封越的登堂入室，无一不刺激着凌以的神经，让他忍不住丢脸地捂住眼睛。
第二个赛段结束后，联盟官方还是决定将比赛服和正式服进行数据互通。方便选手训练的同时，能够提升一些玩家和粉丝的观赛体验。
数据互通和调试的这段时间里，整个联盟的选手都得到了一段难得的休赛期。休赛期对于任何战队来说都是挑战和机遇，联盟历史上，可多的是通过一轮休赛期就逆袭翻盘的战队。
凌以给mtc的主队和二队安排了一些对抗训练，针对他们每个人的问题进行了一些细致的调整。徐杰的手受伤后恢复得一直不太理想，二队的中路也在这几天被考虑轮换加入他们的训练之中。
封越的表现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就是……
靠在训练室的沙发上，凌以皱眉看着又一次出去接电话的封越。
就是最近封越的电话有点儿多，问他，他又只是一笔带过说是家里的事儿。
凌以担心封越的母亲出问题。
问了封越多次，封越都说没事，只是日常的一些询问。
但是日常的询问怎么会需要避开整个训练室的人，而且有的时候，晚上封越搂着他，也会在手机微信想起来后、突兀地开门离去。
凌以心里有些疑惑，却最终选择了没有追问、什么也没说。
拉紧了队服领口，封越捏着手机跑到阳台上，皱眉看着“t”发过来的一堆信息。
他和凌以的关系在mtc基地里不是秘密，经过“胃穿孔”事件后，他和凌以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时期。
大约是看着喜欢的人那种无法掩饰的爱意，很多明眼人从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汤鸿骞不知是从哪儿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这几天发疯一样给他转发关于entice的黑料，总是伴随一两句“他都是在骗你”。
封越懒得回复，只觉这商人恐怖又恶心。
尤其是某天晚上，凌以已经睡着，“t”的微信却作恶地响起——
睡得懵懵懂懂的封越一时不妨，点开来却是一条模糊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男人颓丧地坐在沙发上，紧闭的窗帘、漆黑的房间，满地碎纸片。男人忽然冲着镜头发出桀桀怪笑，在举起手之前，怨毒地看着这边：“记住儿子，都是那作恶的entice害我这样。”
“呯”地一声枪响，男人崩裂的脑浆震得窗帘血红、不断摇晃。
封越瞪大眼睛、一跃而起，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彻底。而那条视频之后，汤鸿骞尤嫌不够般，还补充了一句：“我从没有忘记，封越，你也不可以。”
被刺激了一番的封越，火速删除了“t”的对话框。然而那种疯狂而怨毒的眼神，却还是不断地入梦、让封越失眠。
如果可以，封越希望自己从没有遇见汤鸿骞、没有鬼迷心窍地签下那份合同。但他又忍不住看着床上安眠的凌以，如果不是那份合同——他永远，不可能那么近地碰到凌以。
站在洒满了秋日金辉的阳台上，封越茫然地极目远望出去——从这里能够俯瞰整条江水、还有江边林立的万国老房和高楼林立。
钢筋水泥，现代森林。封越直觉得自己困在其中，像是离群的孤狼：一边是凌以，一边是母亲。
职业电竞选手的工资不高，全靠赛事的奖金。mtc如今势头正旺，但那份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的合同，让他注定拿不到任何奖金。
七位数的违约金，十倍赔付，他赔不起。而母亲的命，他更是赌不起。
将自己的脑袋挠成一个鸡窝，封越缓缓地蹲下身去，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双眼一片血红。
休赛期的第三天，正好也是licross的生日。
按照mtc的惯例，中午蒋烨带着大家出去吃了顿大餐。
晚上，领队小妹带人简单布置了客厅、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
licross虔诚地双手合十、带着可笑的纸片生日王冠许愿。
而那边领队小妹拿着手机、对着他拍摄一些战队的宣传视频。
向来属于“气氛组”的xword带头，领着大家给licross唱生日歌。
金色头发的美国小孩，湛蓝色眼睛在烛火摇曳下显得更加好看。
“吹蜡烛、吹蜡烛——！”
“许愿许愿！”
在整个房间黑暗下来、众人欢呼着招呼licross切蛋糕的时候。
封越站在人群里，忽然有点羡慕——
licross的生日和他的其实只相差一个月。
他是天蝎、而licross是射手座。
他生日的时候，他只得到了母亲的一句祝福。
而licross却有这么多人陪他，有粉丝送来小山一样的礼物。
切蛋糕的时候，licross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还专程起了个大早、给他打视讯电话。
大约是在华国待久了，licross的美英听上去竟然没有那对夫妻流利。
但他还是笑嘻嘻地举起蛋糕给父母看，抬着手机在基地转了一圈，还特意介绍了封越。
镜头对面的美国夫妻看上去很和善，老爷子看封越有点紧张，还认真地说了一句憋足的“你好”。
licross在旁边直乐，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封越听不懂的英文。
之前在跟着徐杰练口语的时候，封越就听徐杰说过——真正美国人对话的语速比他们这种口语要快很多。
如果要去美国生活……封越难得心里有些发悚，皱眉看着licross端着手机远走。
他那一瞬间阴沉低落的表情偏偏被站在对面的苏墨北注意到。
苏墨北捧着一大块蛋糕凑过来递给他：“怎么，想家啦？”
手中的蛋糕分量有点足，纸盘子都凹下去一块。
但味道很好，是领队小妹专门从一家很火的网红店定制的。
封越笑了一下，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他摇摇头，轻声坦白：“没有，只是有点羡慕。”
苏墨北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羡慕的，好好打，明年你生日我们一样给你庆祝。”
明年生日？
封越嘴里发苦，只觉那细碎的可可粉堵住了他的喉咙。
而那边领队小妹又在喊大家过去拍合照，苏墨北便没有注意到封越脸上复杂的神色。
拍照过后大家都窝在沙发附近闲聊，也不知是谁提起了联盟的历史。
xword立刻口若悬河地说了很多，包括作为选手的entice、凌以。
也不知xword作为一个分析师，每天要看那么多的数据和视频。
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吃瓜”看八卦，讲出来的东西都还蛮新鲜。
而被当成是话题对象的凌以看上去倒是没什么脾气，只是捧着属于他的一块蛋糕、小口小口地挖着。
xword将entice描述成一个孤身去到异国他乡开疆拓土的“侠客”——
绘声绘色的语言、配合他夸张的肢体动作，要是搁在以前，xword肯定能当个不错的说书先生。二队的几个小孩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围拢到他面前。
苏墨北摇头，揣着一块蛋糕就去找在他房间洗澡、错过了生日歌的李珩。
而封越站在靠近玄关“荣誉墙”这一侧的阴影里，一边听着xword那些好像不着边际、又好像趋近真实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坐在沙发中的凌以。
mtc的主教练慵懒地靠在沙发一侧，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嘴唇泛着点水光，怀里揣着他送的白色羊羔绒暖手袋。
xword和其他人吵闹的声音好像一点儿没有落进他的耳里，像是一只骄矜的长毛猫咪、窝在熟悉的地方，闲适地发呆。
“哦对，还有sirius！那也可真是我们华国人的传奇！”
一时高兴，xword越说越没谱，竟然当着凌以的面提起了曾经的传奇adc。
封越面色一变，可那边的凌以却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蛋糕盘子。他在笑，但封越却忍不住地皱眉。
“教练！我有事情找你！”他突兀而大声地喊着，打断了xword的叙述。
还十分没有礼貌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这时候，xword才从他不善的眼神中、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啊”地一声捂住嘴，天不怕地不怕的胖子有点纠结地看了凌以一眼。
而凌以却没有看他，只是有点手忙脚乱地抓起暖手袋。
然后跌跌撞撞地被封越拖了出去——
二队的小孩们眨了眨眼睛。
而那边一直在看热闹的蒋烨，忍不住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哟——！”
封越拽着凌以回了凌以的房间，他一把将凌以抱上了书桌，然后认真把人圈住：
“教练。”声音有点闷。
“……怎么啦？”
“他们那么议论你，你——都不生气？”
“生气？聊点八卦罢了。”凌以好笑地摇摇头。
“那你……都不在乎的吗？”
“嗯？在乎什么？”
凌以一时间没明白。
封越却是想起了那些汤鸿骞发给他的链接，还有他自己在一些论坛上搜到的东西——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从不解释，为什么从不在乎。
他替凌以不值，而凌以却只是睁着微亮的眼睛看他。
狭长的眼眸色泽有点儿淡，但里面的神情却纯澈干净。
封越眨了眨眼，此时此刻有些不敢直视凌以的眼睛。
他不说话，凌以就自己想了想：“……因为刚才xword提到了sirius吗？”
封越一愣，凌以误会了。
但……他第一次听见凌以念这个id。
想到在那间会所漆黑的房间中，凌以哭着喊的“阿弈”。
封越忽然恶向胆边生地、默默点了点头。
凌以沉默了片刻，目光垂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素银戒圈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他默默笑了一下：“毕竟是联盟的传奇adc，哪能不许人家提？”
封越也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枚素银戒指，大约是体内的那点狼血受到了满室月光的指引，封越闷闷地开口：“但他也是你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