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婆婆 二十三 陈皮也知道自己在人……
陈皮也知道自己在人前教训妻子很丢脸, 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不管脸皮多厚的人都有自知之明,陈皮也一样, 曾经他和张烟儿暗地里来往, 上门提亲时,家里的长辈连门都没能进去。这件事情很打击人,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屈辱。
后来张烟儿一心念着他, 和离后义无反顾嫁进来……其实陈皮已经没有多想娶她了, 毕竟,戴青山是怎么对待她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自问做不到,还有,家世上他也差了戴青山很大一截, 两人几乎没有可比性。
做了几年夫妻, 那边戴青山一直没有再娶,加上韩意双对待前儿媳的态度不错, 他认为只要张烟儿反悔,就能再回戴府。
他不允许!
但他没想到, 张烟儿竟然真的生出了回去的心思,气人的是戴府压根不接纳!不肯接纳就算了,甚至还找上门让他管教……根本就是把他和陈府的脸皮扯下来在地上碾。
越想越生气,陈皮下手毫不留情,又是狠狠一巴掌后,将人扔了出去。
张烟儿双颊红肿, 头发凌乱,后脑勺狠狠撞上墙,整个人晕晕乎乎,根本就站不直。
陈夫人脸涨得通红, 见两人终于分开,急忙吩咐道:“快来人,扶公子回去歇着。”
陈皮冷哼,抬步就走。
如果说以前他还害怕自己守不住妻子,如今已经没了这个顾虑。很明显嘛,就算张烟儿生了去意,戴府也不愿意。
张烟儿被人扶起坐好,整个人还晕晕乎乎。抬眼看向面前的前婆婆,只觉得无比陌生。
如果不愿意要她做儿媳,也就是一句拒绝的话而已,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跑来说了这一通,今日过后,家里的长辈怎么看她,陈皮又怎么看她?
韩意双这是不打算给她留活路吧?
好半晌,张烟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伯母,你太狠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一次次拿我当傻子似的,我烦了。这都是被你逼的。”她含笑看向陈夫人:“我那两个孙儿即将有母亲了,日后不想再看见她。夫人不想丢脸的话,最好还是管一管。因为我带她出来的时候也没遇上几个人,下次可就不一定能这么清静了。”
言下之意,再有下次,她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陈夫人:“……”
她能怎么说?就算觉得戴夫人办事不妥当,可自家身在卑位,只能捏着鼻子认。再说了,这件事情是儿媳自己不要脸面,主动找上去被人羞辱,纯属活该。
她含笑送走了人,看着戴府的马车远去,才发现自己的脸都笑僵了。一转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奔二儿子的院子。
张烟儿头发凌乱,脸上又带着伤,从主院过来时,这般狼狈的模样落入了不少人的眼中。府里上下捧高踩低的人多着,她这样子肯定会被人笑话,并且往后怕是没人会再拿她这个二少夫人当一回事。
她回了院子后,没有看见陈皮,松了口气。立刻让人给自己备水,还让人准备药膏。
结果还没从水里出来,就听说婆婆到了。张烟儿心里知道要糟,磨蹭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
陈夫人等待的间歇里,心中怒火越攒越盛,看见人出来,嘲讽道:“还以为你被水淹死了,正想进去捞你呢。”
张烟儿心里臭骂了婆婆的祖宗十八代,直接上前跪下:“母亲,儿媳是被夫君给气着了……”
陈夫人质问:“你敢说自己没有提出嫁回戴府?”
若没有的话,方才就该反驳。
张烟儿刚才已经想过应对之策,立即道:“我确实说了,但我不是真的想嫁,只是想让夫君知道我还有人要,并且是不输于他的公子。但我没想到戴府会翻脸不认人,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委屈。
陈夫人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张烟儿是跪坐在地上的,被这一巴掌扇得趴下。
陈夫人居高临下,眼神凶狠:“如果你是拿这话来搪塞于我,那你是拿我当傻子!若你真的是这么想,那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当初你和阿皮在一起时,我就觉得不妥当,若不是阿皮执意要娶你,我绝不会让你这种脑子不好的女人过门。此时我只后悔那时候有着阿皮胡闹,没有阻止他!”
这话很重,几乎是将张烟儿嫌弃到了茅坑里。
张烟儿面色青白交加,暗暗观察着有多少人听到了这话。
“我知道你从阿皮那里没有得到一心一意,已经后悔嫁进来。既然你想走,我成全你!”陈夫人扬声道:“来人,送笔墨纸砚,给张氏一封休书!”
张烟儿惊呆了,顾不得脸上的伤,忙不迭上前磕头求情。
“母亲,儿媳知道错了,你原谅儿媳这一次,我要是走了,小宝怎么办?他会被人害死的……”
陈夫人看她痛哭流涕,冷冷道:“你都已经想改嫁了,心里已经放弃了小宝,此时又来装什么母子情深?”
张烟儿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儿媳想让戴府接纳孩子来着。如果他们不愿意,儿媳也会想法子安顿好孩子……啊……”
陈夫人上前踩着她的手指,迫
使她抬起头来,眼神凶狠:“所以,你还是真的想改嫁。方才说那些,纯粹是欺骗本夫人?”
张烟儿:“……”
“儿媳不敢。”
陈夫人狠狠丢开她的下巴,扬声吩咐:“来人,去请张府的长辈过府,本夫人有要事商量。”
张烟儿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要休妻,就得两家人坐在一起谈,她真的没想离开这里。
“母亲,不要!儿媳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乱来,你饶恕儿媳这一次吧……”
陈夫人不管她的哀求,执意要见到张夫人。
张府对于这个已经嫁去戴府又私自做主和离的姑娘,除了张夫人惦记着母女情分放不下,其他人根本就已经不想管她。因此,是张夫人独自前来。
陈夫人一点都没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烟儿嫁进来已经有几年,我这个做长辈的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可她不识宠,仗着长辈的宽容胡作非为,以前经常约见戴夫人我就不管了,毕竟她除了是我陈府的儿媳,还是戴府两个孩子的母亲,我自己也有孩子,便没有阻止她探望儿子。现在可倒好,出去干了这些事……亲家母,你都不知道戴夫人上门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有多丢脸,简直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一辈子再也不出来。”
“烟儿!”张夫人大怒,满脸恨铁不成钢,“过来跪下,给你婆婆认错。”
张烟儿噗通跪下磕头。
看着乖觉得很。
张夫人又叹息:“烟儿这孩子在感情上有些痴。若不然不会放着戴府的公子不要,连孩子都舍了,只为了嫁给阿皮。还请亲家母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我相信她得了教训之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如果再有下次,不用亲家母出言教训,我自己就能打杀了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夫人颇为满意。休了这个女人容易,可留下来的孩子定会被人欺负,她管着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已经很忙碌,没空再出手护一个孩子。留下孩子亲娘是最省心的做法。
之前夫妻俩一直闹着不消停,就是儿子承诺过张烟儿一心一意,而张烟儿为了嫁过来付出了太多,觉得儿子负心后自己不值得,所以才各种闹。但今日过后,张烟儿定然再没有脸闹!
只要不闹,日子就能过。
“儿女都是债,我能怎么办呢?”陈夫人沉吟了下,道:“亲家母,为了孩子,丢脸就丢脸了。可陈府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样吧,日后我不许她随意出门,省得她出去丢人,将她禁足也是为了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张夫人能说什么?
真的,凭着张府的生意,这城里让张夫人低头的人不多。自家又是嫁女儿……如果不是张烟儿乱来,张夫人也不至于在低了自家那么多的陈夫人面前谦卑。她自认对这个闺女仁至义尽。
正如陈夫人所言,儿女都是债,她一次次帮闺女扫尾,简直够够的了。以后是再也不想管了。她离去前,得以和女儿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嘱咐道:“以后要听话,没事不要闹着出去。我忙着呢,也不是次次都有空过来帮你的。你爹已经很不高兴……日后好好过日子,照看好孩子。”
张烟儿听了这些,哪里不明白母亲这是要放弃自己?当即就急得哭了出来:“娘,你不管我,他们会磋磨死我的,陈皮那个混账还要纳妾,还有那些妯娌,她们时不时就笑话挤兑我,你要是再也不来,她们只会更过分,我……我……”
“烟儿!”张夫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见女儿不哭了,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对你已经足够纵容,你如今这般境地,都是你自找的。明明你可以得夫君一心一意,得长辈疼爱,是你自己不知足非要闹。我这个做娘的,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日后好自为之!不管日子好歹,别来找我。”
语罢,气冲冲离去。
张烟儿站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陈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讥讽道:“不是要改嫁么,你嫁啊!就算你想嫁,张家也不允许家中出一个三嫁的女儿。现在,给我去屋中跪着,直到知错了为止。
张烟儿看着他嚣张的眉眼,只觉得和记忆中的情郎判若两人。若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她说什么也不嫁,更不会为了他放弃戴青山。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她生生把自己从城里数一数二的当家主母作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艰涩地道:“我已经知错。”
“你知没知错,是本公子说了算。”陈皮冷笑道:“你就说去不去吧,如果不去,就等着接休书!”
张烟儿:“……”
她闭了闭眼,拖着沉重的心情和伤势去了屋子直挺挺跪下。
陈皮乐呵呵道:“本公子先走了,你记得好好忏悔!想走,哼!”
另一边,白家人当天被押入了大牢。
用大人的话说,他们是徭役,按道理该衙门管着吃喝住,但活儿还没开始,暂时只能将他们安排在大牢。
话说得好听,让他们担待一下。
可在怎么担待,大牢就是大牢,那是犯人住的地儿啊。
白家人想反驳,可大人没听。
大人为了自己的政绩起了私心,让
戴府谅解几人,但他不是真的认为这几人就没有错。住几天大牢而已……按照律法,这些人可不止住几日。
白家所有人都没有住过这么脏乱的地方,一进门几人都吐了出来。送来的饭菜更是又臭又馊又喇嗓子,难以入口。
可不吃就没得吃。
两日后,他们才发现,哪怕是住在大牢里吃馊饭,也是好日子。
因为他们到了服徭役的地方后发现,不止要吃馊饭住荒郊野外,还得干活。
不过两日,白耀就病了。
在此之前,林盼儿只能一直躺在路边,身上的伤势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等到白耀被抬回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开始说胡话,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此时,白耀后知后觉,韩意双看似大度,其实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一家人留活路,这是想要他们的命呀!
秋娘子在又臭又粘人的淤泥中搬着砖块艰难地挪动,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熏晕过去,整个人一片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