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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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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海以监护人身份签了字,把向晚从封闭病区带到办公区。

    向晚以为带她出去玩,兴高采烈叽叽喳喳,待踏进处置室,一眼望见抽血器具,尖叫一声,惊恐乱窜,横冲直撞逃进一间病房,缩在桌子底下死死抱着桌子腿。

    许峤在墨黑尖细的铁栏杆下抱着手来回踱步。

    向海空手而出,朝他无奈地摇摇头。

    许峤放下抱着的手:“我进去看看。”

    “对不起,许先生,”向晚的主治医生伸手相拦,“向晚不认识你,你进去她大喊大叫的话其他病人会受到惊吓。”

    “你们怎么这么多规矩?人弄不出来,还不让人进。”

    虽然许氏是医院经费主要来源,但是作为医疗机构,首先得为病人考虑。医生只能连连道歉。

    逸敏看许峤焦躁地等不了,试着问:“可不可以让我进去?你放心,如果她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不叫她大喊大闹。”

    医生为难地看看向海。

    向海解释:“她就是向晚常常念叨的苏姐姐。”

    医生惊叹:“原来你就是苏姐姐啊。”

    逸敏不好意思地:“打扰了。我能进去吗?”

    “能,当然能,向晚的苏姐姐都哄不好的话,世界上没人可以。”

    逸敏跟着医生进了层层闭锁的病区,蹲在桌子前,伸出手:“向晚,姐姐来了,出来好不好?”

    向晚小心翼翼抬起头,瘪嘴:“姐姐”

    不用医生护士抬桌子,她自己蹦了出来,抱着逸敏告状:“姐姐,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扎我,用那么长的针扎我。”

    逸敏搂着她,轻轻说:“没事了,晚晚,姐姐来了,你想不想跟姐姐回家?”

    向晚点头:“想,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逸敏替她把鸟窝一样的乱发拢好,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想和姐姐回家,要先让医生叔叔看看你健康不健康。”

    向晚半信半疑:“是吗?”

    “嗯。”

    向晚张大嘴:“我很健康,你看,我每天都刷牙。我没有一颗蛀牙。”

    她以为健康就是没有蛀牙。

    逸敏夸道:“你的牙的确很好,闪闪发光呢。但是呢,你的血里有没有小虫虫就看不出来了。必须要抽出来才看得到。”

    向晚害怕地往后缩。

    逸敏牵着她:“晚晚别怕,姐姐抱着你,只要你不动,抽完了姐姐带你去游乐场。”

    向晚眨着眼睛:“真的吗?”

    逸敏伸出手指:“真的,来,拉钩。”

    有逸敏的承诺,向晚才勉勉强强让人给她消毒采血。

    暗红色静脉血采出来,等在一旁的刘菊生马不停蹄送去鉴定中心加急检测。

    虽然是加急检测,也要6个小时才能得到初步结果。

    其实,逸敏将向晚身上胎记拍给许峤看时,许峤就认定向晚就是他的亲妹妹袁婉。

    “婉婉,”许峤和声和气,试图靠近。

    向晚不理他,拽着逸敏要她陪着去外面放风筝。

    “婉婉,”许峤蹲下,身,以从未有过的温和耐心,“我是哥哥,婉婉。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我背着你去抓鱼,把你举起来摘凌霄花。”

    向晚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眼不瞧他:“姐姐,我们放风筝好不好?”

    “婉婉想放风筝?等着,哥哥给你买。”

    许峤小跑着去附近集市上,把风筝全部买了下来,一个一个拿起来问:

    “婉婉喜欢这个吗?不喜欢啊,那换一个。”

    向晚面对这么一个风度翩翩低声下气的青年才俊,感到十分厌烦,急不可耐抓过他手里的老鹰风筝:“这个人好讨厌,姐姐,我们去那边。”

    转头对许峤凶巴巴地下命令:你不许来。

    许峤看向晚终于肯理他,宠溺笑道:“好,我不去。我在这里看着你放。”

    “哼”向晚傲娇地扭头,拉着逸敏走到庭院空地上。

    逸敏没放过风筝,好不容易飞起来,飞不到十米便一头栽下来。

    向海要去帮忙,许峤大手一横:“我来。”生怕向海先他一步,小跑过去接逸敏手里的风筝,向晚却不买账买账,推他,“不要,你走开。”

    逸敏赶忙顺毛:“哥哥来帮我们放上去,等风筝飞起来就还给我们。”

    好说歹说,向晚才“恩准”许峤碰她的宝贝风筝。

    许峤扯着风筝,逆着风跑。

    手工皮鞋大长腿,衬衣下肌肉若隐若现,挽起的袖子露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腕表,不得不说放风筝的霸道总裁魅力值拉满,庭院聚集了一圈围观人群。

    风筝高高地,稳稳地飞起来,向晚拍着手欢呼:“飞起来喽,飞起来喽!”

    高兴之余,向晚不忘跳过去抢许峤手里的线圈:“快给姐姐。”

    许峤只得把线圈还给逸敏。

    风筝太大,逸敏根本控制不好,许峤正要指导她,向海早脱了外套,两手从逸敏头上绕过,抢白:“我教你。”

    许峤一愣,看了逸敏一眼,无趣地走到一旁。

    向海从后面箍着逸敏,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她身上:“这样,扯,松。”

    逸敏不由发笑。

    向海没好气:“笑什么?”

    逸敏口是心非:“没什么?”笑得更难以自持。

    向海直接给了她一口:“再笑,信不信我就在这草地上当众把事办了。”

    逸敏努力憋着,可向海吃飞醋的样子实在很好笑,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向海看这嚣张的女人,含住她最敏感的耳垂,发泄般轻咬着不松口。

    逸敏全身酥麻,赶忙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笑了。”

    向海这才放开她:“拿好,不会叫我,不许叫别人。”

    他端端正正站在一旁,逸敏瞥见他,想笑又不敢笑。

    这个人,好像很爱吃醋啊?

    向海目不转睛看了一会,许峤幽幽道:“贺向海,没想到你不光开科技公司,还开醋坊呢?”

    向海不甘示弱:“总比你吃醋也没地方好。”

    许峤指着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

    向海板着脸:“现在发现了。”

    许峤撸袖子要干仗,结果两人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破防笑场,默契十足地站着看阳光下奔跑发出欢声笑语的两个人。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命运真的很玄妙。”许峤感叹。

    向海仍旧目视前方,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从前他不信命,如今信了。

    善恶到头,冥冥中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先是许峤的父母收留过逸敏的亲生母亲溪岱恩,父母去世后,逸敏的亲生父亲收留了许峤。

    逸敏放弃许峤选择向海,许峤对向海本该仇敌见面拔刀决斗,谁想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妹妹,竟然被贺向海的妈妈带回家,悉心照料,给她治病,待她如亲生。

    即便在被许漱石打击得家破人亡债台高筑之际也没断过向晚的治疗,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带她去香港做成型手术,向晚做了手术才不再像刚出事那样大小便从一个口出,三天两头感染发热。

    贺家对向晚这份恩德,许峤纵是结草衔环也难报万分。

    还有逸敏

    向晚怎么会这么依赖逸敏?

    向海叹了口气,沉吟道:“十一年前春节,天气特别冷,向晚躁狂症大发作,打伤了爷爷跑丢了。我们敲锣打滚找了五天徒劳无果。”

    “后来呢?”许峤揪着心问。

    “向晚那时神志不清,在山里胡乱走,一路流浪到了临县。没东西吃,偷摘人家地里的辣椒,翻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饭,她大小便不能自理,大冬天的头上也围着一圈苍蝇,跳蚤虱子满身爬,走到哪儿都有坏孩子追着她,朝她丢石头丢砖块丢烂菜叶子,更有恶劣的,点燃炮仗扔到她身上,把她吓得惊慌尖叫,她越恐惧害怕那些人越兴奋。幸好”

    向海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难受表现得太明显。

    “幸好,被人追打时撞到了逸敏。你也知道,逸敏身手不怎么样,但关键时刻总有勇气去做令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震惊的事。”

    逸敏毫不犹豫把邋遢肮脏的陌生人护在怀中,最后送她回贺家,带她洗手给她做饭。

    等向海寻人到家,向晚已经洗了澡安静地睡了。

    逸敏沾了跳蚤,身上红点密密麻麻,于淑慧以为她itp复发,连夜带她去医院抽血,最后知道是跳蚤咬的,气得把她关在家一个寒假不许迈出家门。

    “逸敏穿的羽绒服,于阿姨花700多买的,因为跳蚤太多,煮了三四遍煮坏了,没办法再穿。”向海苦涩地笑笑,“所以,当其他女生花枝招展青春洋溢,她却只能穿妈妈剩下的,褐色宽大一看就是老年人穿过的厚棉服。”

    向海试图以平静的语气陈述往事,可是,逸敏缩在棉服里跺脚取暖的情形,她长了冻疮的耳垂,一幕一幕,无一不让他难以自持,心如刀割。

    向海一直以为爸爸对逸敏好是因为逸敏救了向晚,隔了十年才知道,逸敏长得像溪岱恩,那个曾经被他丢在大雨中凄惨死去的女人,爸爸是为当年见死不救赎罪。

    许峤百味杂陈,沉默半晌方说:“原来是这样。袁婉能活着,我还能找到她,原来都是你们,是你们呵护她,照顾她。我替袁婉,替我死去的父母,谢谢你们,谢谢逸敏。”

    向海慨然道:“这都是天意。换做别人,我们也一样这么做。如果你真要谢我,那就请还逸敏后半生幸福安康。”

    向海端视着许峤,一字一句:“看在逸敏救过你妹妹,不要逼她作选择。”

    “你在提醒我还是在警告我?”

    向海悠然道:“许峤,喜欢逸敏并没有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可是,不要让你的喜欢变成她的枷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峤肃然地站了一会,忽然笑起来:“我算看明白了,你步步为营,绕来绕去,不就是要我放开逸敏,在许先生面前成全你们?你还怕我撂挑子,怕橙郡家园半途而废,怕我不管许氏一走了之。你还真是什么都要占,想得真美!”

    他的手捏成一个拳头,朝向海胸口锤去,向海刚要躲闪,拳头却变成了友好的手掌。

    许峤的手停在向海面前:“贺向海,从今往后,你守着她,我守着她的许氏。记住,我可是逸敏娘家人,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你敢欺负她,我宰了你。”

    向海重重地回握:“一言为定。”

    接着话锋一转,狡黠笑道:“不过,你要是动我一下,逸敏铁定会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贺向海又得意又猖狂,许峤咬牙切齿干瞪眼。

    贺向海身上现在有妹妹和逸敏两块免死金牌,他后槽牙咬碎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远处,逸敏跑着笑着,不小心长发散落下来,青丝飞扬在春风里,向晚跟在她身后,阳光下笑声清脆如铃,暖色的光打在她们身上,说不出的治愈和谐。

    十年了,许峤从未见过逸敏这般发自内心开心快乐。

    和贺向海在一起的逸敏,是许峤梦想,以为可以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

    逸敏扯着风筝从身边跑过,冲他们招手,两只眼睛弯弯的。

    许峤从来没见过,逸敏那双大眼睛,笑起来竟然会弯成两道新月般的弧。

    许峤不自主地松下手,对向海道:“我这辈子没羡慕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不得不说,你小子真幸运。”

    向海悠然笑道:“那是。我前十八辈子都在积德行善,所以今生遇到这个好女人,成就一段好姻缘。”

    许峤捏着鼻子:“真要被你酸死。”

    向海笑道:“你得习惯啊,大舅哥。”

    许峤这下真在他胸口打了一拳:“不许喊大舅哥。”

    向海故意挑眉:“怎么?”

    “难听!”

    “行,我是向晚哥哥,那等于是你哥哥,你不介意叫我哥哥吧?”

    许峤愣是被向海神逻辑整的懵了好几秒,这王八蛋是打算便宜占到底吗?

    许峤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冷冷抛出一道送命题:“你打算怎么面对许先生。我能替你们遮掩一时,可不能兜一辈子。”

    向海脸色果然从得意洋洋变成了愁容满面。

    许漱石顽固不化,仇怨积了几十年,要是知道逸敏和向海在一起,不定怎么爆发。

    “等他身体好了,我去他面前负筋请罪。”向海说。

    他不会再放开逸敏,更不会叫逸敏再面临当年父亲和爱人二选一的煎熬。

    只要许漱石能消气,无论如何暴戾,他绝不会反抗。

    许峤喟然:“老爷子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要是因此出了意外,逸敏又会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你们……”

    向海抢道:“所以,你一定要继续做好保密工作。等逸敏新书发布结束,等许先生身体康复,我会去瑞士,带着我父亲,一起为当年的事道歉。”

    许峤望望蓝湛湛的天,叹了口气。

    道歉是一回事,原谅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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