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两桌,四个人,彼此各怀心事,全都静悄悄吃着,偌大空间偶尔响起刀叉砰盘子的清脆声响。
不多会,有人给许峤送来一只精美盒子。
许峤打开,取出两只鞋来,蹲下去。
“脚伸出来!”
逸敏不住往后缩:“你干什么?”
“给你换鞋。”他说得坦然。
逸敏确定自己临时拉许峤充当暧昧对象实在是失算了。
这家伙,戏做的太足太真,她这个导演编剧女一号完全接不住。
眼看着许峤就要捉住她的脚,她俯身,抢过鞋,不顾脚又肿又疼,飞奔去卫生间。
平底鞋,舒服柔软,比她平时穿的大半码,套在脚上跟没穿一样。
逸敏终于解放了,从脚到表情都放松。
她提着换下来的鞋出来,呼出一口气,正拐弯,一个男声突然响起:“他给你买的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穿上吗?”
声音低沉,却犹如一颗当量十足的炸弹,骤然在逸敏身边炸开,震得她浑身发疼。
贺向海在尽头的吸烟区,手里夹着一根烟,整个头烟雾缭绕。
他掐灭烟头,走到近旁,乜她脚上的新鞋:“这双鞋真的合脚吗?”
逸敏提了一口气:“贺总,你的未婚妻在等你共进晚餐,你却和另一个女人讨论鞋合不合脚,是不是不太合适?”
说完,她饶过他,往前走,没走两步,胳膊被用力地拽住。
“你还没回答我,这双鞋真的合脚吗?”
贺向海抓住逸敏的手腕,逸敏皓白的腕上戴着一只新的梵克雅宝红宝石手链,贺向海被那鲜艳欲滴的红刺了一下,讥讽地哼了一声:“三十多万的钻石母贝手链丢了你一点也不在乎,原来早备着新手链。这条多少钱,八十万?一百万?是许峤财大气粗还是你喜新厌旧?”
逸敏被他一番冷嘲热讽激得胸中燃起一股窜天之火。
先喜新厌旧的人不是你吗?
行吧,要找茬是吗?
那就一块被怒火烧成灰烬吧。
她狞笑着甩了一下头,笑中带泪:“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有一双旧鞋,穿了很多年,曾经它是世界上最舒服,让我走起路来最无拘无束的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里面藏了一根针,只要我穿着它,每走一步就会鲜血淋漓,痛穿骨髓。新鞋不合脚,最多只是皮外伤,根本比不过旧鞋扎在我身上那根针。现在,你清楚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贺先生!”
向海呆若木鸡,手不由松开,再回神,逸敏已经走远。
他追过去,追到拐角,却看到许峤来找她,她扶着他的手,一瘸一拐离开了。
向海手伸进兜里,手指碰触到一串温润柔滑而又带有棱角的物品。
他本来要还给她的,梵克雅宝珍珠母贝手链。
逸敏换了鞋,脸却更纠结了。
许峤说:“明天找设计师看一下,是不是尺寸量错了,定制的鞋怎么也能把脚伤成这样?”
“不用了。伤我的不是鞋。”逸敏飞快地说。
“那是什么?”
“是针。鞋里有根针。”
脚的尺码没变,无需重新测量打样。
只要脱掉,扔得远远的,换一双新的就好了。
晚餐如何结束的,逸敏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她喝了半瓶多蒙哈榭白葡萄酒,头晕脑胀被许峤架上车,司机老何已在驾驶室就位。
她迷迷瞪瞪叫了句何叔你来了,就嗷一声,把马来西亚鲥鱼、厄瓜多尔深海虾一股脑吐了出来。
车子开出地库,两边是急速后退的路灯,她手脚软绵绵的不受控制,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空灵,好像脱离了肉,体的束缚,飘飘忽忽,随风飞到天涯海角。
恍惚中,许峤接到了许漱石电话,要说说公司的事,许峤说我和逸敏出来吃饭,过会给您回过去。许漱石乐呵呵地说那你们吃,好好吃,不用给我回了。记住,男人要浪漫一点大方一点。
吵死了,我要睡觉!
逸敏嘟囔完这几个字,手一挥,打掉许峤手里的电话,彻底人事不省了。
早晨的闹钟,响了十几遍。
一只白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住闹钟,胡乱按了两下,塞进被窝里,继续睡。
突然,被窝里头发散乱的人弹坐起来,摸出闹钟一看,八点半:“完蛋了!”
逸敏手忙脚乱,随便捯饬两下,下楼。
“小姐您起来啦?”
温姐端过来一碗小米山药粥和一小盏燕窝。
“许先生吩咐,您先吃燕窝,再喝小米粥,醒酒养胃。”
逸敏抓起来,拿掉汤匙,大口喝。
温姐又说:“小姐您慢点。许先生说让您别着急,他已经跟冷经理请假,说您身体不适,晚点到。”
呃~~~
逸敏一口粥梗在喉咙里。
请假?
身体不适?
上班第二天?!
这么搞,不出三天,她就会成为许氏员工茶水间卫生间八卦主要内容。
不行,绝对不行。
逸敏最怕被人议论,哪还吃得下燕窝?扯上包就跑,一路上催促司机老何快点再快点。
车没进地库,逸敏跳下车,和同样火急火燎的谭培培撞到了一起。
谭培培拉起她:“快跑!”
逸敏运动细胞废柴得很,不到一百步,趴下了。
谭培培伸手:“卡给我。”
逸敏把工卡给她:“干嘛?”
“我帮你打卡。”
谭培培上班路上穿运动鞋,就是为了卡点冲刺打卡。
八点五十九分最后一秒,谭培培眼疾手快,把卡扔过去,精准地怼在了刷卡感应区,发出了悦耳的滴声。
“好险。差一点你全勤奖就没了。”谭培培在摩肩接踵的电梯里大口喘气。
“你应该给你自己打的。”
“没事。小意思。”谭培培豪气干云拍拍逸敏的肩,“你刚工作,经济肯定比我困难,先紧着你。哎,别谢我,谢我跟你急。”
多么舍己为人的小同志,逸敏感动了,全勤奖发下来,请她好好吃一顿。
“全勤奖多少钱?”逸敏问。
“两千。少一天,这两千就全没了。资本家就是这么剥削我们无产阶级。我们为了两千块玩命,许家那神神秘秘的大小姐肯定宿醉还没醒。”
逸敏:“”
又打了半天杂,午饭时分,许峤打电话,下命令:“上来吃饭!”
逸敏偷偷摸摸溜上去,和许峤在他那三面落地窗,明亮如露天的办公室一起吃午餐。
正吃着,唐盼盼发了一张图过来,是程眉的朋友圈。
花影烛光里,一个男人站在窗前,看不见脸,只有一个挺拔朦胧的身影,虽没配文字,但不经意露出的餐厅logo和g家最新限量款包包的标志性提花却彰显了一切。
蓝妙言又是秒速点赞评论:“哇,100天纪念日,好羡慕!”
底下一溜,复制粘贴般整齐地表达着眼红。
唐盼盼嫌恶地耸鼻:“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发个朋友圈还请托。”
逸敏无所谓地:“这是人家的自由。”
“自由?秀自己的恩爱,辣别人的眼睛,这不叫自由,叫虚荣。”末了,唐盼盼咬牙切齿,加了一句极其狠毒的话,“秀恩爱,死得快。”
逸敏不说话,唐盼盼以为她受了刺激,苦口婆心说:“你赶紧利用许家人脉,在豪门圈找个好男人,在他们结婚前解决婚姻大事,这是面子问题。一定要找个帅气多金,比贺向海好一万倍的,省得程眉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脸。”
她顿一顿,笑嘻嘻地,“顺便也帮我物色物色,先进豪门的带动后进豪门的,最终实现大家一起进豪门。”
逸敏无奈地笑笑。
面子,大概在大家传她认了许漱石做干爹时就已经丢尽了。
为了争这个面子,随便找个人结婚,她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
况且,未来的丈夫为什么要和贺向海比,就不能和许峤比?
想及此处,逸敏一惊许峤?
她为什么会想到许峤?
找虐嘛这不是?
呜呜两声,唐盼盼又发了两组照片过来。
逸敏点开,竟然是许峤,高清侧面照,手放在下巴上,眼望远方,高瞻远瞩沉思状,腕上那块mega4显山露水,闪瞎双眼。
“经济版偷拍的。你们许氏的现任boss也太帅了吧!”唐盼盼站在经济版主编电脑前,一起看许峤的简介,一边在电话里念,“许漱石离开后短短两年,大刀阔斧改革许氏,许氏保持年利率增长”
逸敏看一眼正切牛排的正主,打断她:“你不是文娱版的吗?怎么对经济感兴趣?”
“我不是对经济感兴趣,我是对你们家许董感兴趣。你不知道,他们主编拿到这张照片,整个编辑部都疯了,跟见了印钞机一样,纷纷拜倒在他手工皮鞋下,就差每日三炷香供着了。难怪路琳死气白咧上赶着要成为许太太,这颜值,这手段,脱光了放床上,光看着就能高/潮。”
逸敏:“”
还好及时捂住了听筒,要是被许峤听到这虎狼之词,那她还有活路吗?
许峤得把她从36层落地窗上扔下去!
“哎,透露一下,你们家许董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路琳有没有希望成为你嫂子?”
“呃~~~”逸敏扶了下额,“正式的没有。”
至于那些肥/臀/豪/乳的非正式女朋友,那是数不胜数。
“哇,真的啊。”唐盼盼高呼,“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吗?我早就不想努力了。”
逸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