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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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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蒸气压着一张苍白的脸。

    万里迢迢回来,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妈妈说的对,年少的感情看似很美好,其实最经不起考验。

    连许漱石也说:“十年,我不信他能挺过十年。到时候,你就知道,他对你根本不是爱情。”

    她那时多天真啊,怎么就那么笃定哪怕分开十年、二十年,贺向海还是那个贺向海,绝不会改变?

    逸敏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气,习惯性想画点什么。

    画本颜料数位板都还在嘉西老宅。

    她颓然地坐在贵妃榻上,任凭头发上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流,打开手机,搜索在线插画app,下了排在第一的那个。

    注册,登录,画布界面展开,手指按在画笔上,却再一次迟疑了。

    过去十年,画画是她唯一的爱好,红豆杉是画的最多的题材,回国前整理画稿,已经积攒了一大箱。

    画过千百遍的红豆杉,曾经提笔就可以一口气画到底的,今天却做不到了。

    她把手机扔在一旁,思想放空地枯坐着。

    坐到腰疼得难以忍受时,天已大亮,她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青山莽苍,鸟语花香。

    世界并不会因为个别人的伤心而失去美好。

    逸敏揉了揉眼睛,正要躺到床上继续自闭,忽然看到园子里不止一辆劳斯莱斯,还停着一辆保时捷。

    许峤来了!

    她一个激灵,想起昨夜没有和许漱石例行通话。

    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一晚上过去,按照许漱石的性格没准已经在揪她回瑞士的路上了。

    50多个未接电话……

    许峤20多个,许漱石20多个。

    许峤肯屈尊漏夜而来,肯定是许漱石打不通她电话命令许峤找她。

    逸敏感到不妙,立刻给许漱石回拨过去,低头一看最后一通未接电话,凌晨三点,此后就没有新的未接电话了。

    他应该是睡了。

    算了,还是先应付许峤吧。

    逸敏换了件干净衣服,洗了脸,简单地在脸上涂了两下,对着镜子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这才拉开门出去。

    许峤坐在客厅,翘着腿看报纸。

    “起来了?”许峤冷冷地说,眼睛依旧在报纸上。

    “嗯。”逸敏仰起头,摆出一个笑脸,“早啊。”

    许峤转动手腕,看了下手表,“快九点了,不早了。”

    许峤合上报纸,周身带着肃杀之气朝她走过来。

    逸敏下意识往后退。

    后面是墙,男人高大的身躯把她整个堵住,雄性气息笼罩着她。

    男人两只手把她禁锢在墙上,沉声说:“跑什么?我能吃了你?”

    逸敏冷静下来,瞪眼:“谁跑了?”撇过脸去。

    许峤把她掰过来,低头盯着她化了淡妆的脸:“你化妆不好看,以后别化了。”

    逸敏反驳说:“关你什么事?”

    “本来和我无关,但是,如果你化妆是为了遮住哭肿了眼睛和一夜未眠的倦容,那就和我有关了,尤其你这样还是……”许峤头越来越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为了别的男人。”

    许峤这个人表面冰冷严肃,还有点禁欲,事实上他刚成年就混迹在风月场所,这么多年恶习难改,暧昧之词张口就来。

    “少自作多情。女人哭就一定是为了男人?我就不能为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激动得彻夜难眠热泪盈眶?”逸敏说完,身子往下一滑,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

    许峤看着像兔子一样逃跑的人,嘴角不自觉噙了笑,阴沉的眼仿佛藏满了温柔。

    早饭喝了点白粥就咸菜,一夜未眠,食欲极差。

    许峤夹给她两片吐司两片培根。

    逸敏说:“吃不下。”

    “为个移情别恋的男人要死要活?”

    逸敏放下餐具:“你看戏看得很爽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贺向海和程眉在一起?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帮我说情,劝他放我回来?”

    许峤放下餐具,用餐巾缓慢优雅地擦嘴,随后挪开椅子,迈着大长腿开溜。

    “你给我说清楚。”逸敏挡在他面前,许峤高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罩住,但她毫不示弱地盯着他,一副你不回答就休想跑的架势。

    “我没有闲情逸致去关注贺向海的感情动向。我只比你早一天知道。”

    许峤的样子不像说谎,那么许漱石为什么突然同意她回来?

    难道这些年,他其实一直盯着贺向海?所以时机才掐得这么准。

    许漱石违背了承诺。

    她傻不愣登,不和向海联系,甚至不曾上网搜一下他的近况。

    许漱石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逸敏出离地愤怒了。

    “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逸敏逼问着许峤。

    “三天前。”

    逸敏苦笑。

    姜还是老的辣。

    他放她回来,并不是像他说的熟悉许氏业务,而是让她站到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叫她断了念想,叫她绝望。

    逸敏一秒钟也没耽搁,管他那边是不是后半夜,直接拨通了许漱石卧室电话。

    “喂,珊珊呐。”

    圣莫里茨是凌晨三点,逸敏以为会是艾丽莎接电话,由她择情叫醒许漱石。出乎意料,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还是许漱石本人。

    一时间,逸敏竟不知如何应答。

    “珊珊,你刚起来吗?吃过饭没有?许峤说你在庄园里玩了一天,累得八点就睡了。你一天不和我联系,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本想找他验证,找他理论,可听到他苍老又满是关心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再难听的话也开不了口了。

    当初他们说好的是不干涉向海的生活,许漱石只是暗中盯着他,并不算干涉。

    逸敏这通“兴师问罪”很没意义。

    “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许峤说你会睡懒觉,但是,我想你睡眠浅,不会起太晚,怕你起来找我。”说着许漱石就咳嗽起来,听筒里传来艾丽莎的声音,说他明早要抽血,应当早点睡。

    挂掉电话,许峤说:“怎么样?证实了吗?是我和爸爸的阴谋吗?”

    这个人真是老奸巨猾,一眼看穿她心里那点阴暗的想法。

    “走吧,去园子里转转。”

    她没心情逛园子,和许峤这个冷面兽心的家伙一起,就更不想去了。

    “你不逛一逛,万一问你园子里有什么,你一问三不知,那我不就穿帮了吗?”许峤说的很一本正经。

    虽然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但真给他添麻烦,逸敏还是会过意不去。

    “走吧。”

    她说走,许峤却又站着不动了。

    “你干嘛?”

    “就这样去?”许峤指了指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不涂点防晒霜?小心晒掉一层皮。还不快去?我只等你三分钟。”

    逸敏在梳妆台找到防晒霜,是她常用的牌子,很小众,内地很难买到。

    逸敏涂了两层,走出来,许峤立刻在她脑袋上扣了一顶遮阳帽。

    “谢谢你。”逸敏拉着遮阳帽的拉锁说道。

    “谢我什么?”许峤盯着她,一手插兜,吊儿郎当的姿态。

    “谢你替我准备防晒霜。”

    “就口头感谢?”许峤说着,插着兜的手伸出来往逸敏脖子上去。

    逸敏警觉地双手往胸前一拢,“你想干什么?”

    许峤看她受到惊吓的眼神,动作一顿,随即坏笑:“你帽子拉锁歪了,我给你正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逸敏白他:“你黑历史太多,我这是条件反射。”

    许峤凑过来:“什么黑历史?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

    逸敏踩他的脚:“走不走?”

    许峤敏捷地偏开:“黑历史先放着,找时间给你看看我的白历史。”

    “没兴趣。”逸敏径直跑下楼,把许峤丢在后面。

    岱石庄园占地极大,里面水稻玉米,蔬菜水果,鸡鸭鹅鱼应有尽有。

    许峤这家伙信誓旦旦说对抗精神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身体疲劳,押着她又是爬山又是划船,一圈逛下来,逸敏累得双脚瘫软,囫囵吃了午饭,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个陌生来电吵醒了。

    逸敏迷迷糊糊:“喂?”

    “喂,逸敏啊。我是程眉。”

    逸敏一个激灵,她没想到程眉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程眉又是从哪儿得到她的号码?

    程眉人缘好,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昨天聚会肯定有人会告诉她。

    “你好,程眉。”逸敏保持着礼貌。

    “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听了千万别生气。”程眉的声音婉转动人,还有点撒娇。

    “我已经知道了。”逸敏强作和缓。

    逸敏转到到夏城一中时,怯懦孤独,不善言辞,和同学们格格不入,课间想去方便都不好意思问卫生间在哪儿,是程眉走到她面前说陪我去上厕所吧。

    程眉生的美丽,性格活泼,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她没有架子,很照顾逸敏,有什么活动总是主动邀请她,因为程眉,逸敏才渐渐融入那个集体。

    可以说,程眉是逸敏另一个保护神。她总是在逸敏懵懂无助的时候主动热情地帮她。

    犹记当时,她的血小板堪堪合格,医生开了妈富隆防止来例假,某天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黑板前聚集了一堆人。

    原来不知谁在黑板上贴了一片药,旁边四个大字——“寻物启事”,叫蓝妙言的女生跳过来,拉着逸敏的手大声说,“苏逸敏,来看看,这片药是不是你的?”

    蓝妙言揭下那片药,“和你早上吃的药一模一样,他们非说我看错了。”蓝妙言念着药片上的字,“妈富隆,你吃的是妈富隆,对不对?”

    “妈富隆是什么?没听说过。”

    同学们交头接耳,还有人掏出手机百度。

    逸敏脸色煞白,恨不得遁地消失。

    程眉上前一步,把药抢过来,“你看错了吧,这明明是我的钙片,不是什么妈富隆。”

    程眉把药塞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为着这个,逸敏一直对程眉充满感激、

    这样聪明,漂亮合群又能干的女孩,一般人很难拒绝吧?

    程眉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表示抱歉:“你别怪向海,都是我。他家里出了很多事,你又不在,作为同学我不可能袖手旁观,虽然前几天向海才跟我表白,但是,我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我说这些你不介意吧?”

    逸敏正在愣神,听她这么问,装作云淡风轻说:“不介意。我们已经过去了,祝你们幸福。”

    “真的呀。我就知道你不是心胸狭隘的人。”程眉高兴地叫了起来,“过几天我们要在嘉西请同学吃饭,算正式公开顺便说一下我们订婚的事。”

    “订婚?”逸敏压住心口涌上来的难受,小心问,“你们要订婚了?”

    效率还真高呢。

    “还没有。他们家一直催结婚,但是我最近要升职嘛,没时间准备仪式,为了安老人家的心,就答应先订婚。”

    程眉的幸福毫无芥蒂地通过电磁波传递过来,她把逸敏当朋友,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幸福。

    可是原谅逸敏小心眼,此时此刻,她对她们的幸福十分的不舒服。

    “程眉,我刚回来,有点累了。改天再聊。”逸敏急于要挂掉电话。

    程眉说:“好。哪天同学聚会,咱们必须好好聊聊。”

    逸敏心猿意马,胡乱答:“嗯。”

    “对了。向海打算卖掉家里的山和地,以后定居在嘉西,不回夏城了。”

    卖掉家里的山和地,也包括那片红豆杉和那棵一起种下的树。

    这就是所谓人走茶凉吧。

    不爱了,一棵树也成了必须甩掉的累赘。

    逸敏沉痛极了,一只手捂着胸口,总算熬到要收线,程眉又追着说,“逸敏,我们的订婚宴你一定要来,别人可以不来,你必须来,只有你来了,我和向海才算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逸敏强打起精神:“到时候看吧,有时间我一定会去。”

    说实话,逸敏很不理解程眉。

    你们幸福你们的好了,为什么非要我去见证?

    逸敏正郁闷伤心,又有个电话进来。

    唐盼盼火急火燎地吼:

    “woc,逸敏,贺向海和程眉在一起了。wocwoc……”

    唐盼盼一连说了好几个woc,好像刚刚知道,很生气很震惊,“我说贺向海为什么这样对你,原来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逸敏没好气:“你怎么才知道?”

    “我这不是听了点风声,就去翻了下程眉的朋友圈,发现她三天前发了一张手拉手的图片,写了好几百字小作文,说什么历经曲折,真正相爱的人一定会走到一起,什么将幸福进行到底。啊呸,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不嫌恶心……”

    身为八卦专业人士,这么劲爆的消息唐盼盼竟然滞后这么久?

    “你太不敬业了吧?”

    “哎呀,你知道程眉就像一只镶钻的孔雀,干什么都喜欢占c位,参加葬礼都恨不得把死者搬开自己躺棺材里,我才懒得配合她表演。早就把她给屏蔽了。”

    逸敏一头汗,“你嘴巴还这么毒。”

    唐盼盼继续喋喋不休,惊讶之余把贺向海大骂了一顿,逸敏让她闭嘴都不行。

    唐盼盼义愤填膺完,抱歉地说:“我真不知道贺向海在,也不知道他劈腿,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带你去。”

    “他们是两情相悦,不存在劈腿。”逸敏纠正说。

    唐盼盼怪叫:“你怎么回事?还给他说话。你应该骂他们,让他们以后见到你就无地自容,自动绕道。”

    绕道?怎么可能?

    “程眉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啊?”唐盼盼被惊得人仰马翻,“她找你干什么?”

    “让我参加她的订婚典礼。”

    “丫有病吧。”唐盼盼想都不想直接骂,“看来是我低估她了,这哪是镶钻的孔雀啊,简直西湖龙井。”

    逸敏蒙蒙地问:“这都什么啊?”

    “西湖龙井不知道?绿茶之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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