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宁芝&辰彦（五）
咖啡厅的音乐声仿佛被无限拉长，变得扭曲而刺耳。
宁芝的瞳孔骤然紧缩。
嗡——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尖锐的耳鸣声。
辰母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颤抖着，“他做了紧急处理，抗体检测是阴性。但是还不能完全排除感染，要等六个月后的检测结果。”
这些话进入宁芝混沌的意识中。
这六个月，将会是怎样一种煎熬？
辰母颤抖的手覆上宁芝冰凉的手背，紧紧地握住。
“芝芝。”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他现在有些颓废，你能去看看他吗？”
宁芝木然地点头。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走出咖啡厅的。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钥匙。
辰彦公寓的钥匙。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宁芝站在辰彦公寓的门口。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客厅里一片狼藉。
桌上、地上，散落着各种酒瓶。
宁芝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走到窗边，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倾泻而入，灰尘在阳光下飘扬。
她缓缓走到卧室门口。
轻轻推开门。
辰彦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睡得不安稳。
宁芝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目光落在辰彦的脸上，久久无法移开。
他的头发凌乱，嘴唇干裂，胡子许久未剃。
这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少年。
如今颓废不堪，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
宁芝伸出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
刚抚平，又皱了起来。
宁芝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
她起身，走出卧室，带上门。
客厅的酒气依旧刺鼻。
宁芝走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
收拾散落一地的酒瓶。
她把客厅的垃圾清理干净，又将凌乱的沙发整理好。
做完这一切，宁芝走进厨房。
她从橱柜里找出绿豆和大米，淘洗干净，放入锅中。
按下电饭煲的煮粥键。
等待粥煮好的时间里，她将厨房也打扫了一遍。
辰彦醒了，走出房间。
听到厨房的声响，他抓着鸡窝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妈，您不用过来，我饿了会叫外卖。”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声音沙哑。
宁芝端着一锅粥走出来。
辰彦猛地睁开眼睛，呆滞了好一会儿。
“你你怎么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宁芝温柔地笑了笑。
“我煮了绿豆粥，你去洗漱后过来吃。”
辰彦听到她的声音，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激动之余，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形象不佳。
他连忙跑进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多年不见，他竟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辰彦无比懊悔。
水声哗哗作响，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过了许久，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辰彦穿着干净的t恤和家居裤，胡茬剃干净了，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水汽。
他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躲闪，小声说道：“我平常不这样。”
宁芝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点点头。
“快来喝粥吧。”
辰彦走到餐桌前坐下，眼神有些不安。
餐桌上摆放着两碗温热的绿豆粥。
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你知道了？”
宁芝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温柔，“按时吃药，一定没事的。”
辰彦抬起头，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心安定了许多，他扬了扬唇。
“嗯，粥很好吃。”
宁芝的温柔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阴霾的内心。
暖暖的绿豆粥下肚，胃里舒服了，心里也踏实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恐惧和绝望吞噬。
现在却意外地感到平静。
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庆幸。
庆幸宁芝出现在他身边。
他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
又盛了一碗。
再盛一碗。
直到第三碗见底，他才满足地放下碗。
“吃饱了吗？”宁芝温柔的声音传来。
“嗯。”辰彦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
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宁芝提议。
“要。”辰彦脱口而出。
能和她一起出去散步，是他梦寐以想的事情。
公园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宁芝戴上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冲过来，差点撞到她。
辰彦眼疾手快，拉住宁芝的手腕，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宁芝吓了一跳。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有些不自然地挣脱开辰彦的手，口罩下的脸颊却微微发烫。
辰彦看到她的动作，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她在嫌弃他。
嫌弃他可能携带病毒。
这个病主要是通过血液、性接触和母婴传播。”
他低着头，声音低落，像是解释，又像是自嘲。
宁芝愣了一下。
“我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主动牵起了辰彦的手。
干燥温暖，带着薄茧。
辰彦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这样。”
他想抽出手，却被宁芝牵得更紧了。
她摘下墨镜，露出漂亮的眼睛。
阳光下，她的眸子如同上好的琥珀，清澈明亮。
她盯着他漆黑的眼，语气认真。
“辰彦，我的心脏永远有一块属于贺凌。”
公园里，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远处，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传入耳中。
辰彦点了点头。
那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存在。
宁芝缓缓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也在里面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宁芝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辰彦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
他默默地守护着她，爱着她。
从青涩的少年，到如今的青年。
他从未奢望过，她会给他任何回应。
如今，她却告诉他，他的位置，在她心里。
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你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他紧紧地盯着宁芝的眼睛，手指用力地掐着大腿。
他需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