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深渊边缘
眼前的情景,让穿越者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刚刚从学院毕业,以首席毕业生的身份被分配到冰海驿站之一的瓦古路萨瓦谷(“黑夜中的紫眸”)服役三十年,瓦古路萨瓦谷是离冰海前线最近的一个驿站了,驻扎着八名巫师(加上他是九个)和一千二百名由骑士、猎人等正式职业者组成的正规军,加上少量家属和为他们服务的商人、仆役和契约工匠,常年固定人口约为两千,接待能力为八千人,如果开启极端模式的话可以塞下两万五千人。瓦古路萨瓦谷和别的驿站一样,是一个围绕着车站的环形建筑群,附着在巫师高塔上的由法术搭建成的大型结界确保普通人也可以在冰海上生存,因为靠近深渊的缘故,法术亮起的照明焰火被附近的冰面倒映成了紫色,瓦古路萨瓦谷由此得名。为了让普通人也能勉强忍受,建筑群的空隙里种植了一些耐寒的地衣属植物,这些植物在特殊的环境里也都变异成了紫色。
他在瓦古路萨瓦谷被分到了一个宽敞的套房,宽敞的意思是可以容纳八十个人同时赴宴,旁边还能装下一个舞台——瓦古路萨瓦谷有两个正式的歌舞剧团,和嘉罗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巫师总是有邀请他们的优先权的。套房对外的公共区域还包括一个有喷泉、花坛和温室的庭院,虽然位于冰冻海洋之上的瓦古路萨瓦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温室,但是瓦古路萨瓦谷的大结界只能支撑一些耐寒植物的生长,而他的温室里长着的是嘉罗世界最炎热的地方才能生长的瓶兰、乳花和变光藤,甚至还有一群在真正的热带地区都很罕见的妖精蝶。倘若他愿意出去走走,瓦古路萨瓦谷的街道上开设有三十多家风味不同的酒吧、饭馆,他也知道几家娼馆里什么都能找到——那里的老板和瓦古路萨瓦谷的三家收赃人一样,都是被巫师们控制的,他们可以留下他们的收入,代价是为巫师们提供情报和交易的优先权。
隆隆的雷声在其他地方带来的是雨水,在瓦古路萨瓦谷带来的是飞临的空天列车,他的巫师同伴们也和普通人一样,管那叫做“雷车”,空天列车从后方运来补给品和替换人员,从前线运下挖出的矿藏和伤病员,两者都在瓦古路萨瓦谷交汇,他们会在这里短暂地休整,补充一些东西,花掉一些钱财。其他地方的驿站偶尔会有一些好奇心过分旺盛的游客,但是他们一般走不到这么深的地方——从文明世界到瓦古路萨瓦谷,要走七个像瓦古路萨瓦谷这样的驿站。他每个月有两个五天连续的值班,任务包括维持瓦古路萨瓦谷的大结界,将空天列车安全地停放到站台或者抛入高空,赶走窥探瓦古路萨瓦谷的冰海异物,至于旅客们的喝酒打架,那是归驻军管理的事儿。
其余的时间,他全部用在了被无尽黑夜笼罩的冰海之上,他在尖锐如刀锋的冰裂谷中找到过一种没有被记录的黑色地衣,提前数次赶走靠近瓦古路萨瓦谷的冰海异物,遇到过在冰海也非常罕见的毒火之泉,还有两次响应呼救,支援了陷入困境的冰海巡逻队,除了研究和巡视以外,他还数次坐着骨龙一直飞到直通深渊的冰海巅峰,远远地着远方林立的矿井抽取的深渊能量放射出的妖异红光把天空染成了血色,巫师们在那里抽取经过冰海过滤的深渊力量,将这种沸腾的力量在法术的压制下凝结成矿物,向后方输送,这就是冰海驿站和所有设施存在的原因,其实,是整个冰海存在的原因。
冰海位于整个嘉罗世界的中心,但是它其实原本并不属于嘉罗世界,是巫师们第四次世界改造的产物,当时,巫师们撕开了嘉罗世界的中心区域,将一个深渊的表层世界拉进、抬升起来,形成了“无尽冰海”,冰海中央最巅峰的地方与深渊联接的部分从此被称为“冰海前线”。巫师们用了一百多年将冰海的大部分原生生物扫荡干净,在冰海的巅峰与深渊联接之处建立了矿井和驿站,抽取深渊供给整个嘉罗世界使用。
许多人曾为他惋惜,觉得他作为学院的首席毕业生,一定是触犯了什么条令才被发配到仅临冰海前线一站的瓦古路萨瓦谷,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一开始申请的是冰海前线的工作,想的就是要亲临“世界改造之地”,最后因为年龄不足才被分配到瓦古路萨瓦谷,七个月后,他吃早饭的时候,桌子上浮起了他师兄的头颅,告诉他已经通过考核,可以开始“真正的学业”了。
他收拾行装离开,乘坐的空天列车伴随着隆隆雷声升上天际之时,他回望冰冻海洋上越来越渐渐缩成紫色点的瓦古路萨瓦谷,想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到冰海前线而不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但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像鸡鸣村这么个地方,到类似于冰海前线的红光。
只不过,在冰海前线,深渊被抽取为整个世界所用,而在这里,“丧门沟”?呵,照这个速度,深渊不久就能爬到地上,将整个鸡鸣村拉进去,也许过几万万年,鸡鸣村的残骸会以另外一个形式出现在另外一个世界,深渊已经非常、非常近了,鸡鸣村的这一代人,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可能还自以为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但是这就和赵六心目中过去的鸡鸣村一样,是个虚假的表象而已。
他的手一翻转,将后门里锈成一团的锁顺手塞入背后筐中,天眼里到的红光不适合用来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得等天亮再这个锁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都没开却会自己滑开呢?
这些,当然就不必和赵六说了,之前所说的事已经把他吓得够呛,要不是害怕被抓,他准会先逃回家用被子蒙头蒙个三四天才慢慢承认现实。
他们顺原路返回了山上,经过半夜的折腾,夜色已经渐渐退去,草木都显示了形状,穿越者拿出锈锁一,锁孔中锈得一塌糊涂,插销却光洁如新,究竟是什么力量打开了他手中的锁而他又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天眼都没有到异常呢?不,也许天眼已经到,但是那一刹那丧门沟中的红光遮蔽了他的感官……
田家的后门打开了一条缝,田二虎没有叫任何人,亲自帮着裹扎行李,送自己仅剩的儿子骑上马往县里去了:“让你三叔带上几个得力的人来,你就不要回来了,千万记着!”他的儿子点着头称是,心里以为没有他三叔解决不了的事,并不以为意,满心都是“和三叔一起回来,痛打那些敢装神弄鬼使下作手段欺负我堂堂田家”的主意。送走了儿子,田二虎走入内房,焚烧了一些不要紧的文,要紧的契据之类都和金银一并装在铁盒里,他和儿子一起藏好,不管是老婆还是几个闺女都没有告诉。
他决定死硬到底。
“猪叫唤得怪凶,昨晚没喂吗?”止妹的爹问道。
“不像是我家的猪。”他的妻子回答道,听了一回,又说:“像是王家的猪在叫。”
“一定又是他们家的懒丫头少打了猪草,饿得猪叫,庄户人家,一年就指望着猪养得肥,止妹,你过门以后,可得勤快点,宁可你吃不上饭,也要把猪喂得肥,这样才对得起人家——人家出了两头大猪换的你,把人家的猪喂瘦了,没良心,知道吗?”
“恩。”止妹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才不会像那个姑娘一样昂首挺胸地全村乱跑却不喂自己家的猪呢!她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周怀义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尽管他的哥哥跟他说少掺乎田家的事,他还是记起了走得匆忙,将刚收的若干利钱还有一块栗子糕扔在祠堂里的事情了:“害怕被清算,所以赶紧跑回家求老哥出面,可他田家干的坏事天地良心我怀义没有参与啊,不行,我得早点去我的东西,仔细他们田家给我来个‘你也不干净’,要是他们发现了——那就说是他们做的假账!我周怀义不吃人的暗算!”想到这里,他谁也没告诉,清早起来,饭都顾不上吃,就往祠堂里走。
s:半年前订阅的钱是收得到的,现在也是一样